“启禀大人,学生状告京城连云布庄不法之行。”说着,肖二少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状纸。这可是昨天自己离开小院时沈兄追出门来亲自交给自己的,上面的内容可谓句句直指要害,简直将连云布庄说成了祸国殃民的邪恶组织。
    “快,将状纸呈上来。”愣了一下的彦大人神情有些急切,刚才的淡然早已消失不见。其实一听到连云布庄,彦大人就吓了一跳。
    作为顺天府府尹,他对于城中这些比自己地位高的官员了解颇深,谁家的铺子叫做什么名字,也是在他了解范围之内的。这连云布庄自打彦大人上任不久之后就知道是欧阳敬之名下的店铺了,也算得上是背景深厚的一家布庄,这也是连云布庄能成为京城最大布庄的原因。
    虽然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欧阳敬之处境艰难,头顶的乌纱帽朝不保夕。但是彦大人却不敢完全这么认为,自己可是见过不少在官场之上起死回生之官员,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这人能不能讨得皇上欢心了。只要让皇上一满意一高兴,形势就能完全翻转。
    所以在官场上行事,更是要遵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一条规矩,今日结下个善缘,说不定来日就能帮你大忙。
    对于现在的欧阳敬之,彦大人更是这样认为。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欧阳敬之现在处境这么艰难,自己只需帮他一个小忙,他就一定会铭记在心,一旦来日真的翻转形势后,自己可就要获益无穷了。
    草草扫了一遍状纸上的内容,心中有了计较的彦大人抬头笑道:“你这状纸有些言过其实了吧。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要知道我大明律可是有反坐之罪的。”
    “强买强卖,欠债不还,本官瞧这话的意思,这连云布庄怎么和匪盗一般啊?”没等肖二少说话,轻轻读了一句状纸上的内容,彦大人冷笑连连。
    知道他是在吓唬人,肖二少却是浑然不惧,呵呵一笑:“大人,学生所言句句属实,这连云布庄的行径和那匪盗并无二致。”
    “大胆,这连云布庄本官可是听说过的,那可是本本分分商户,你说和盗匪别无二致,这不是诬告又是如何?”彦大人神情愈发严厉。
    “大人,那连云布庄共得了我肖家五万两的布匹,现在货物已经全部交给了他们,可他们却只付三万两银子,这种行径称之为强盗也不勉强吧。“肖二少冷笑连连,都说天下官官相护,自己今日可算是亲眼目睹了。听这知府大人的话,分明就是准备袒护连云布庄埃
    彦大人眉头不由一皱,终于算是发现了肖二少不是一般人,怕是对官场上的门道知道不少啊,如果真的是个平头老百姓,就凭自己刚才的几句话,肯定已经吓得他语无伦次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回答的滴水不漏呢。
    知道肖二少不到对付,彦大人眼珠一转,想到了一条好对策,那就是把连云布庄的人传到堂上来和他对质,既然敢克扣他们这么大一笔银子,那肯定是有借口的。
    也不多等,令箭一抛,彦大人对着伸手捡起令牌的捕头吩咐道:“去,传连云布庄掌柜前来听审。”
    捕头领命而去,彦大人也不多坐,起身走入侧门消失不见。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让这小子自己好好待一会儿,先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半个时辰过去了,百无聊赖的肖二少已经中了彦大人的圈套,脸上表情异常难看,尤其是见到神情展颜身形肥胖的连云布庄大掌柜欧阳明德之时。
    他这表情被彦大人尽收眼底,为不可察的一笑,手中惊堂木轻轻拿起接着又轻轻放下。“堂下何人,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看着彦大人一本正经的表情,欧阳明德心中不由觉得好笑。这彦大人,两人认识一年有余,光酒便喝了三五回,他还能装作不认识自己。唉,这些当官的啊,装模作样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
    心中虽然这样想,欧阳明德却不敢怠慢,朋友归朋友,这正事面前还是要密切配合彦大人的,免得让他为难。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小民连云布庄大掌柜欧阳明德,拜见知府大人。”
    彦大人神色不变,满是威严的声音问道:“欧阳掌柜,这位公子状告你们连云布庄克扣他们两万两银子的货款,可有这么回事?”
    来的路上欧阳明德已经听前去传唤的捕头说了告状之人姓肖,不用猜也知道是肖家这种一毛不拔的土财主因为那两万两银子将连云布庄告上了公堂。
    对于这件对薄公堂的事,欧阳明德早有准备,这时一听彦大人的问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大人,这绝对是诬陷。想我连云布庄在京城立足近二十年,虽然谈不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声誉向来都不错,做生意更是童叟无欺公平买卖。这位公子说我连云布庄扣了他们两万两银子的货款倒是不假,可这也有原因的,我们要的是上等货色,他们却只给出了寻常的布匹,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欧阳明德一脸无辜之色,也是一个演戏的好手,比起彦大人来不遑多让,搞得原本只是例行公事随便听听的彦大人心中不由生出佩服之情。不愧是都御使大人的亲信,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可是这份功力比起多数人来都要强上几分埃
    心中虽然佩服不已,但是脸上表情不便,又扭头看向肖二少问道:“肖鹏程,欧阳掌柜所言可属实?”
    肖二少早就想说话了,可是彦大人不开口,他可不想为了一时之快落个蔑视公堂的罪名。这时一听彦大人问自己话,张口就开始骂人。
    “大人,这老东西满嘴放屁。想我肖家织的蜀锦天下闻名,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到蜀中去购买我们家的布匹。我肖家数代织造蜀锦,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情又如何会做?”
    “大胆,竟然敢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这次本官念在你年纪轻见识浅就不治罪于你,若是再犯,必将你乱棍打出去!”彦大人脸色一变,对着肖二少怒喝道。
    肖二少倒也听话,急忙躬身道:“谢大人不罪之恩,小子唐突了。”说罢,又扭头冲着满脸得意的欧阳明德微微一笑。暂且由你得意,等会儿沈兄来了由你这老家伙哭的时候!
    一招见效,彦大人放心不少,看来自己是高估这个年轻人了,只要语气严厉些他还是会害怕的。
    “你们双方各执一词,让本官很是为难埃”彦大人装作为难的说道,接着又问道:“你们可有什么物证能够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欧阳明德早又充足准备,也料到了一旦对簿公堂肯定会有这么一件事,急忙答道:“大人,小人来自前带了两匹布,一匹是上等蜀锦,另一匹则是这次肖家卖给我们连云布庄的布匹,大人您只需查验一番,并能证实小人所言非虚。”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心中冷笑不已的肖二少也懒得说话。现在任由你们花力气表演,等会儿沈兄一到,看你这府尹大人还敢不敢包庇连云布庄。
    有物证就好办,彦大人对于欧阳明德更是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一个亲信办事就能做到滴水不漏了,可见这为官几十载的都御使大人更是个中高手了,现在这样的处境对于他来说肯定也是不难应付的,自己就等着他慢慢报恩吧。
    捕快很是辛苦的又跑了一趟,两匹布陈放在彦大人的面前。彦大人也是见多识广,伸手来回一摸,微微点头道:“果然差别甚大,这寻常不料如何比得上上等的蜀锦。”
    “就是,亏得我们东家心善,看在他们外地人做生意不容易这才给他们三万两银子,若是寻常商户你们一个大子落不着不说,这以次充好骗人钱财可是要获罪的。”欧阳明德在一旁应和道,看向肖二少的眼睛满是怜悯之色。和咱连云布庄作对,有你好看的。
    肖二少不再沉默,抬头冷笑道:“府尹大人,两匹布差别虽然大,可这寻常的布匹根本不是我肖家织造的布匹,希望您调查清楚再做定论。”
    彦大人公务繁忙,要不是这件事涉及到欧阳敬之,他根本不会耗费时间审理这件案子,早就交给师爷带着人办去了。
    这时一瞧肖二少如此没有眼力劲,竟然还敢纠缠不休,心中不免有些生气。“这点本官自然知道,可是调查取证并非易事。你多等些时候,等着事情查清楚了,本官会给你结果的。”
    说罢,不等肖二少说话,就要拍惊堂木宣布退堂。
    就在这时候,一名差役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不等眉头一皱的彦大人问话便说道:“大人,锦衣卫来人了!”
    一听是锦衣卫,原本想责怪他几句不懂规矩的彦大人不由吃了一惊,来不及细想锦衣卫来衙门干什么,起身便迎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欧阳明德一阵愕然,锦衣卫虽然也是办案,可是平常时候和顺天府并无交集,今日怎么出现在了这里,莫非因为自己这事?
    想到这里,欧阳明德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万两银子虽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是放在锦衣卫眼中根本什么也算不上,指望他们来过问这事,那可真是高抬自己了。
    欧阳明德没有看到,原本脸色隐隐有些愤怒的肖二少一听到这消息确实露出了微笑。沈兄虽然来得晚了些,但是他一出马,这局势可就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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