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四郎气疯了。
    他气到了极致,鼻翼大开大合,额头的青筋暴突着。
    “那个女人!”他心中浮动一张人脸。
    那张脸,和他的夫人容貌相似,却又让他感觉完全不同——顾轻舟。
    平野四郎每次客观审视顾轻舟时,认定她很像平野夫人和阿蘅。但稍微不留意,他就会把她和她们母女区分开。
    他对顾轻舟的感觉很不好。
    平野四郎最害怕的动物是蛇,一看到蛇皮他就浑身发寒,不管是有毒的蛇还是没毒的蛇。
    顾轻舟在他眼里,就是一条蛇。
    相似的容貌,没有换来半分的熟悉感,他每次看到顾轻舟都不太舒服,不愿意多瞧她。
    如今,这条毒蛇终于吐出了她的信子,亮出了她的毒牙。
    “她一次又一次搅合我们的事,这次.......”平野四郎用力攥紧了手里的军刀手柄。
    他很用力,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顾轻舟已经坏了他好多次时,他上次想要派人暗杀她,结果被他夫人打了一巴掌,又被蔡长亭威胁。
    平野四郎虽然瞧不起蔡长亭,却也不得不承认,蔡长亭在日本军部的地位比他高,而平野夫人更是他背后最强大的人脉和经济支柱。
    没有他们,平野四郎这点微薄的功勋,根本没现在的成就。
    他实在太平常了,智慧和学历平常,功业更是一事无成。
    曾经他操控的内阁大员,被顾轻舟的计谋弄到逃亡,成了政治犯。
    平野四郎就重新选了人,想要组建北平的军部,甚至提出了“武力统一”的想法,得到了日本军部的高度赞扬。
    日本人天天挑拨,就盼着南北早点开战。
    不成想,这个主张,又在顾轻舟和司行霈的帮衬下,叶督军摧毁了,甚至把内阁都给毁了。
    平野四郎愤怒得想要杀人。
    而他有一条走私通道,是他暗地里生财工具,源源不断将鸦片流入西北。
    现在,这条通道也被叶督军堵了。根据情报,提供消息给叶督军的,还是顾轻舟的丈夫。
    “欺人太甚!”平野四郎心中,清清楚楚浮动一个中国成语。
    顾轻舟的事,一次次挑战了他的底线。
    “我要杀了她,否则我何以立足!”平野四郎手里的军刀,狠狠劈向了桌子,顿时就把书桌劈下一角。
    夫人舍不得她,蔡长亭更是护着她。
    “想要杀了她,需得避开夫人和蔡长亭的耳目。”平野四郎的脑子逐渐清晰,他开始分析利弊。
    他不能如此憋屈。
    人活一世,被欺负到了如此田地还不反击,就是怂蛋草包,根本没资格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平野四郎明明可以在军部立功的,明明可以赚到更多中国人的钱,如今却成了泡影。
    立功的理会没有了,甚至财路也断了。
    “断我仕途,断我财路,很好,很好!”平野四郎又挥刀一砍,把一只瓷花瓶砍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心中默默起了主意,只是不能让夫人和蔡长亭都知道。
    “那女人迟早都是祸害,需得及早除去。”
    平野四郎慢慢收起了军刀,这时候的心情已然平复了不少。
    满室狼藉,他没有喊佣人,而是让自己的亲信随从收拾,他则出了将军府,慢腾腾去布置了。
    他去了驻地,好几天没有回家。
    到了三月底,平野四郎对平野夫人道:“今年我多少岁了?”
    平野夫人笑道:“五十整岁。前几日我就想问你,今年可要过寿,偏你太忙了,总是寻不到空。”
    他都问了,平野夫人就道:“我们大办一场,借叶督军的飞机用用,把朋友们都请过来,如何?”
    平野四郎道:“不用请朋友了。我虽然跟叶骁元有旧情,他现在发达了,也不感念我,没必要开这个口。”
    叶督军毁了他的好事,让他怒火中烧,正想辞职离开,可惜山西太重要了,他和平野夫人都舍不得放弃,就忍了下来。
    “那就不请外地的,只请本地的朋友。”平野夫人道。
    平野四郎答应了。
    对平野夫人而言,这也是个好机会。借助做寿,平野夫人可以对她的跟随者们再次施恩,甚至可以来个人脉整合。
    她要认真对待。
    平野夫人忙碌了起来,还忙里抽闲,特意登了顾轻舟和司行霈的门。
    她坐下,态度和蔼,眼神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好听:“你和‘颜小姐’是结婚了,可你也给颜小姐立了墓碑。
    如今轻舟的身份,是我的女儿,你跟她还没有结婚,如何不送她回去,天天让她住在这边?”
    司行霈从雪茄盒子里,拿出一根,裁开点上。
    他划了火柴,一丛橘红色的小火苗被他笼罩在掌心,青烟顿时笼罩了他的眉眼,他俊朗的眸子情绪莫辩。
    他深吸一口,才问:“不介意我抽烟吧?”
    平野夫人依旧含笑,道:“不介意。那我的问题,你可介意回答?”
    司行霈这才说:“叶督军早已跟众人言明,我和轻舟乃是贤伉俪。”
    “叶督军承认了你们的夫妻关系,就不需要我再认可么?”平野夫人笑问。
    她从头到尾,态度都是轻松随意。哪怕是诘问,她神态仍是柔婉的,没有半分咄咄逼人。
    顾轻舟坐在旁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醉翁之意不在酒。
    “夫人,您今天来,不单单是拜访我们吧?”顾轻舟插口,转移了话题。
    平野夫人收回放在司行霈身上的视线,笑道:“我是来给你们下请柬的。”
    平野四郎要做寿了。
    “他都五十岁了吗?”顾轻舟诧异,“真看不出来。”
    平野夫人笑道:“他看上去的确还年轻。”
    寒暄了几句,平野夫人请他们一定要赴宴,同时又拿出另一张请柬,说:“霍龙头好像到了太原府,这张请柬,轻舟你送给他吧,希望他能赏脸。”
    原来,一开始质问那么多,是想让顾轻舟和司行霈内疚。在内疚之下,她再提出让他们引荐霍钺。
    顾轻舟知晓霍钺的脾气,任何的牛鬼蛇神,霍钺都想见识见识的。
    见识到了,就能增长一些阅历,这也是司行霈教过顾轻舟的。
    “我会给他的,至于他是否有空,需得再问问。”顾轻舟笑道。
    平野夫人含笑。
    她又请顾轻舟回去住,顺便帮她一起办理寿宴琐事。
    顾轻舟婉言拒绝。
    平野夫人今天这一趟,的确是怕顾轻舟和司行霈不去,所以亲自来请;二则,她对霍钺挺好奇的。
    不仅是她对霍钺好奇,平野四郎也好奇,听闻平野四郎有一条走私通道,就是被霍钺发现的。
    他们想要见见这位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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