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脚步声响,柳拓带人离去,薛破夜知道,今日可是真正将柳拓得罪了。
    不过这柳拓还真他妈下作,竟然上门不让自己去接近萧素贞,哪有这样抢女人的,看他外表斯文正经,做出的事情却是如此不屑。如果将这事情说与萧素贞听,不知她会是何感想?不过薛破夜也明白,萧素贞对柳拓的印象是极好的,即使将这事情说出去,她也十有八九不相信。
    走到窗户边,只见柳拓已经站在马车边,竟然抬头,两人一上一下对视,柳拓冷笑一番,那神情说不出的诡异,登车而去。
    薛破夜回到后院,刚好和月竹碰见,月竹又惊又喜,两人到了小灵仙屋子说了一番话,薛破夜只说昨夜找的远了,又下了雨,所以没能回来,对于遇见小灵仙的事情自然是不说的,两人磋叹一番,薛破夜又出去寻到老宋,问他官府的动静。
    揽月轩人来人往,颇有不少知道许多隐秘之事的人物,老宋穿梭其间,听到不少,也算是个万花筒了。
    “恩,掌柜的,我听他们说,牟巡检已经被拘下狱,说他冲撞上司,目无尊卑,而且协助王知府做下了不少贪赃枉法的事情,所以下狱待审。”老宋的消息确实灵通。
    薛破夜点了点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牟巡检为人粗迈,要抓他的罪名实在是简单的很。
    老宋又压低声音道:“我听他们私下说,如今杭州行营由何通判一手控制,他还有可能成为新任的杭州知府,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叹了口气,摇头道:“那何通判贪财好色,他要是当了知府,咱们杭州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薛破夜皱起了眉头,想到老谭和王世贞的话风,这何通判成为杭州知府倒是大有可能啊。
    当下嘱咐老宋留心一下,看看是否有王世贞家小的消息传来,老宋连声答应,一番叮嘱,薛破夜已经是哈气连连,当下回到三楼办公室歇息一番。
    这一觉倒是没人打扰,睡的也极香甜,直到第二日早上才悠悠醒转,醒来发现身上搭着衣裳,自然是夜里月竹过来盖上,不由一阵温馨。
    吃了些早点,那韩墨庄却一直没有过来,薛破夜心里苦笑,看来老夫子是真恼了,竟然不再过来教学。
    离老谭所说的院试也没多少时日,若是一点都没学上,老谭必定要找自己麻烦的。
    收拾了一番,薛破夜骑着黄金狮,出了揽月轩。
    韩墨庄没有过来,无非是对自己没有按时上课恼火,这事想必已经被老谭得知,无论如何,也该去编个理由解释一番,让老谭牵个线,向韩墨庄请罪。
    其实那老夫子还是个好夫子,很是负责,这次恼火,无非也是恨铁不成钢,咱爷们过去赔礼,再加老谭在旁边说说话,应该很容易搞定。
    很有几天没有见到老谭了,也不知道老家伙在忙什么。
    过了西湖,就见前面过来一小撮才子,都是以扇敲手,连连感叹。
    等那一撮才子走过,前面有过来三两才子,其中一人似乎很愤怒,连声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太过分了!”旁边几位才子连连相劝。
    薛破夜翻身下马,拉着一才子问道:“这位风流倜傥的斯文人,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一把挣脱,开口就骂:“什么人如此无礼,有你这样问话的吗?粗俗不堪,有辱斯文!”其他几人也齐声附和,对薛破夜给予鄙视的神色。
    薛破夜也不着恼,呵呵笑道:“失礼了,我是见斯文人神色气恼,很有些奇怪,我这人对你们这些读书人非常尊敬,想知道谁有狗胆敢得罪几位?”
    “你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这事连我们都管不了,你能管得了?笑话!”才子很是不屑,我们斯文人都管不了的事情,这天下只怕是没有人能管得了。
    薛破夜正色道:“几位才子英俊潇洒,一看就是极有学问之人,可说是我大楚未来的栋梁,竟然有人敢得罪你们,小弟我就是看不过去。”他一脸正气,义愤填膺。
    那几位才子听他这样一说,倒有些奇怪,其中一位才子极有想象力,凑近道:“莫非你是行侠仗义的侠客,专管不平之事?”
    薛破夜一愣,心内好笑,忽悠道:“那依才子之见呢?”
    那才子自作聪明道:“明白了,明白了!”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拉着薛破夜走到一边,低声道:“大侠,你白天也敢出来?”
    我日啊,老子又不是鬼,白天为什么不出来,薛破夜恨不得掐死这才子,但勉强笑道:“唔……出来透透气啊!”
    那才子摇了摇头,叹道:“可怜可怜,大侠,那前面可是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大事哩!”
    薛破夜皱眉道:“惨绝人寰?什么事情?”
    才子叹道:“人走茶凉,听说王知府被押送去了京都,人刚走,这不,后院就出事了。”
    薛破夜瞳孔收缩,猛地想到了王世贞的托付,难道那些人就这样等不及,王世贞还没被定罪,他们就动手为难他的家人?
    这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吧!
    “是……王夫人?”薛破夜淡淡道。
    才子点头道:“不错,正是王知府留下的家小,今日一大早,竟被府里赶出来了,如今正在府衙外面呢.可怜可怜,孤儿寡母,真是可怜!”
    薛破夜眼角跳动,再不多说,翻身上马,打马飞奔。
    几名才子先是一怔,尔后道:“走走走,咱们去西湖边,想几句妙词,骂一駡不正之风。”
    ……
    ……
    薛破夜很郁闷,也很生气,之前王世贞告求照顾他的家小,薛破夜还道只是他多虑而已,所谓罪不累妻小,况且王世贞如今还没有被判有罪,照理他的家小应该安全的很,实在料不到有人下手竟然这样快。
    一路行来,不少人都是哀声怨叹,露出同情之色,薛破夜知道,虽然这次王世贞进京受审,但是他在杭州的名声以前一直是极好的,所作出的业绩也是摆在了明面上,此番出了事情,但是依然有不少人心存同情。
    一转到那条官街,就见三三两两的人群拥在一起,低声议论,偶尔听见,知道他们都是在议论着王夫人的惨景。
    这条是官街,普通百姓自然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骑着高头大马穿梭,薛破夜下马来,牵着马缰,在人群中挤过,只见前面不远处,簇拥这一群人。
    快步上前,挤开人群,听到里面有人叫道:“散开散开,都走开,这都是作甚?”薛破夜瞧得清楚,却是两名衙役正在驱散人群,但是人数甚多,一时倒不好驱散。
    在衙役身后不远处,只见一位身着浅白色的素贞妇人正襟而座,她年纪不到四十,风韵犹存,白色的乳锦百合裙,素面朝天,虽无金银首饰佩带在身,但是整个人却显得雍容华贵,神色平静,静坐在石阶上,身边放着一个大包裹,包裹上,坐着一名不到十岁的小姑娘,长的极为清秀,而旁边更有一名和小姑娘长得极为相像的小男孩,咬着牙,冷冷地看着几名衙役。
    薛破夜打量那两个小孩,眉宇间颇有王世贞的影子,毫无疑问,这一对小孩便是王世贞的儿女,那高贵的妇人自然是王世贞的老婆王夫人。
    有衙差高声道:“这是贪官王世贞的家小,谁要是出手相助,那便是助纣为虐,拉进衙门审问,这王世贞在杭州贪赃枉法,有不少同党,上面说了,谁要是出来,那就是同党,严惩不贷。”
    王夫人听在耳中,只是冷笑,并不申辩。
    便在此时,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牛逼哄哄地道:“谁啊谁啊,这是谁啊?”从人群中挤出一人,肥胖如猪,但是皮肤却极为白皙,贼眉细眼,却是卢家的管家卢福。
    薛破夜见他出来,知道没有好事,眉头皱起,嘴角浮起冷笑。
    那衙差似乎认识卢福,笑道:“咦,这不是卢大管家吗?今日怎么有空出来溜达啊?”
    卢管家嘿嘿笑道:“听说这里有热闹看,我刚好经过,黄老四,这是谁家的婆娘啊,坐在这里干甚啊?”
    他直称那衙役为黄老四,那黄老四也不恼怒,呵呵笑道:“这可是杭州知府王大人的夫人和儿女,怎么,卢大管家想认识认识?”
    卢管家色迷迷地盯着王夫人看,凑了过去,打量一番,道:“我说黄老四啊,堂堂知府夫人怎么坐在石阶上啊?这可有些说不过去吧?”
    黄老四摸着胡须道:“王世贞进京受审,只怕是一去不回了。府衙的院子何大人要用,这知府夫人自然是要腾出地方来的。”
    就有一才子义愤填膺地道:“何通判凭什么住进府衙,这府衙是知府大人的地方,通判自有通判府,有什么身份住进府衙?”这才子一说完,后面众人也都高声附和。
    那衙役立刻道:“你是不是王世贞的同党,快说,是不是,否则为何要为王世贞说话?”
    那才子倒也有些胆识,正颜道:“与礼不合,与情不通,我自然要说出道理来。”
    衙役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就是花花肠子多,我也不怕告诉你,何通判住进府衙自然是有道理,朝廷的旨意不日便要下来,这杭州知府快要姓何了!”
    一阵纷杂,议论纷纷。
    薛破夜心头冷笑:“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宣扬,姓何的要是知道,肯定没有你的好果子吃,这样的官场玄机,只怕姓何的自己也不敢胡说吧。”
    有一名才子道:“即使那样,也不可这样为难王大人的家小吧?”
    黄老四悠然道;“为难家小?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为难了?王世贞如今去了京都,说白了,那是有去无回,这杭州知府早就不姓王了。这府衙又不是他们王家的私产,自然要腾出来。至于你们,我说过,谁要是出手帮助,自然是王世贞的同党,王世贞贪赃枉法,也不知吞了多少银子,他们王家银子多的是,用不着你们慈悲。”他说话极为冷淡,而且颇有些嚣张。
    才子们都是义愤填膺,但是这官家毕竟是权威机构,王世贞也确实上京受审,若真是一起被打成王世贞的同党,那前途可就真是毁了。
    读书人毕竟是读书人,明白事理,知道是非,但是他们却很少有人拥有侠客那种侠气,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股英雄气可不是读书人能够学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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