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去,去给我将那田丰压下大牢!别饿着他,每日里好生照应着,我要让他看看,看看他这位天下名士,等我大胜而归后,他有何面目见我?”
    帐外亲卫大声应着,帐内袁绍这才猛然站住,伸手抄起一个茶盏,砰的猛然摔在地上,喃喃咒骂不已。
    郭图心中暗暗大喜,面上却是一片惶遽,低头不敢多言。正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斥候唱名而进,将一封信报报上。
    袁绍眉头一轩,伸手接过,低头只看了几眼,眼中已是爆出凶光,几把扯碎,怒道:“高唐那边是何人驻守?便几个蟊贼都守不住?我要他何用?”
    斥候大恐,低头不敢接言,袁绍还待再骂,外面高喝,审配先生、逄纪先生到。
    袁绍面色稍缓,挥手令斥候站到一边,扬声让两人进来。他手下除了田丰、郭图外,便是这审配、逄纪两个谋士了。
    至于历史上还有那位许攸,这个时空,却早在当年被刘璋趁着王某人政变案时,不等跑多远,就给弄死了。
    “二位先生来的正好,我这儿接报,高唐那边山贼闹的厉害,竟然烧了我一处谷仓,以二位先生之见,我当如何应对才是?”
    袁绍忍着怒火,面上恢复笑容,努力维持着自己过人的风度,抱拳向审配、逄纪二人问计。
    审配与逄纪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忧色。目光在一旁侍立的郭图面上一转,审配尚未发话,逄纪却暗暗扯扯他衣袖,抢先抱拳道:“哦,竟有此事?却不知公则兄可有定计?”
    袁绍手下四个谋士,论才学,当推田丰第一,论阴险,当推郭图第一,论忠直,则推审配,论机灵,却是逄纪为最。
    四人中,田丰心无私欲,刚烈敢言,便是审配、逄纪虽常常觉得他言语让人难以接受,虽不喜,却多有敬重。郭图虽有智,但为人热衷功利,睚眦必报,田丰、审配不屑其为人,只有逄纪左右逢源,两不得罪。
    此刻,他二人本是听闻田丰被下大牢,正要来看情况为其说情,但见了帐内郭图在侧,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听闻袁绍又说起高唐来报,瞬间便联想到紧邻那边的青州,心中担忧,审配就欲要进言,逄纪却顾忌到郭图,当下阻住,却转头向郭图问起。
    郭图心中暗暗得意,偷眼看看袁绍,见他正望定自己,这才清了清嗓子,摇头道:“高唐不过一小埠,蟊贼因粮而就,非是什么大事。眼前主公大计当前,不可为此分心。可遣张楠、焦触二位将军,沿江巡视,击散之即可。”
    审配闻听,不由紧紧皱眉,当即也不顾逄纪暗中拉扯,起身抱拳对袁绍正色道:“万万不可!主公,高唐虽小,却是我河北门户,青州刘璋,威名素著,此次既然将之算计在内,安知贼人不是其所施诡计?以配之意,还当请主公派大将亲往镇守,并派人小心清查郡内,以防青州军混入才是。”
    袁绍听审配这么一说,也是吓了一跳。他嘴上不屑刘璋,实则大是忌惮。正要就此应下,郭图却恼怒审配抢了自己风头,不由反驳道:“正南先生便是危言耸听。那刘季玉如今正面临救助徐州,以保自己侧翼之险,此时却忽然出兵来我河北骚扰,他难道得了癔症?自己主动两线作战,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北方之地,当日经黄巾之乱,平日便多有小贼作乱,若每次都这般杯弓蛇影,屡屡将兵力大将派去巡察,主公便有百万大军,也将被分派摊薄,届时,战机一至,何以为战?主公,审正南之言,万不可纳!”
    袁绍听郭图一说,想想也是在理,一时间,不由犹豫起来。不由转头望向逄纪,问道:“然,则理先生以为如何?”
    逄纪暗暗叹气,不想今日自己竟被逼入死角,这按实说,则得罪郭图,若违心而论,既不符为人之谋,也得罪了审配,一时间,好生为难起来。
    袁绍见他沉吟不语,不由着急起来,欲要再催,逄纪情急生智,忽然假作不知道:“主公何不请田元皓问之?其人虽刚直无礼,见识却是有的。此事不妨先问问他的意见,或可有所得。”
    逄纪只当自己聪明,还以为袁绍今日将田丰发落,是因为又顶撞了他。殊不知,这次却是郭图给扔的小石头,直接从田丰的见识上,就将田丰生路绝了。
    此刻,袁绍忽听逄纪提起田丰,刚刚压下的火气,猛然又跳了起来,啪的拍案而起,怒道:“他又有什么见识了?罢了罢了,此事也不需多议,令张楠、焦触多派兵士巡视,小心提防就是了。”说罢,大袖一摆,怒气冲冲的,已是转身向后去了。
    郭图阴阴一笑,看着审配哼了一声,转身也自走了。大帐内,审配、逄纪相对愕然,半响,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垂头丧气而出。
    秋日斜阳照下,两人的身影,拖得越发瘦长,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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