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渡边下文一声令下,清水川上游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火船部队齐刷刷的点燃了手中的火把,砍断缆绳便顺着奔流的清水川顺流而下。他们并不知道战场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他们现在仅仅只是渡边下文用了牵制河套水师的牺牲品而已,还以为自己这一路下去,河套水师战舰立刻就会陷入茫茫火海,一举逆转己方的局势。
    清水川的水流本来就相当汹涌,东倭火船这一顺流而下,宛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不过,当河套水师的战舰出现在他们眼中的时候,他们却惊讶了。
    战舰是有,而且全是大型战舰,但是战舰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一点。举目望去,就算是水师中的新兵,也敢很确定的判断,对方的兵力不会超过三万?
    “不是说河套水师和高丽水师联军高达十五万吗,加上他们的运输船,应该是遮天蔽日才是。”火船上的东倭士兵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也来不及修改他们的策略,数百艘火船已经距离河套水师不到三里地,只需要几个呼吸便能够冲入对方的战舰之中。
    “虽然数量是少了一点,不过至少没有白费精神。”东倭士兵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并没有吃亏,至少还有些赚头。估算了一下距离,驾驶着火船的东倭士兵纷纷跃入水中,而早已经调好了角度的火船则是顺势冲下。
    看到这有些熟悉的场景,傅一山的嘴角浮起一抹狞笑。东倭的火船计并不算高明,而且在操纵上和他们传统的小型快船撞击还有一定的距离。面对着东倭凶狠如狼的小型快船撞击,他们都有方法化解,何况是这种火船。
    令旗挥舞,就在对方的火船距离自己的水师战舰还有大约两里地左右的时候,数十艘早已经准备好的小船突然逆流而上,升满的风帆以及小船上拼命划船的士兵,将小船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每两艘小船之间相隔甚远,以两船为一排,每排之间距离不过十余丈,同样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东倭的火船冲了上去。
    双方的速度都很快,不过让人惊讶的是,高丽水师的小船走的居然是两翼包抄的路线。而且,当他们绕到东倭火船的两侧时,便再也划不动了,而东倭位于最前面火船的速度也突然一降。原来,两艘小船之间系着铁索,两艘小船尽量分开,铁索顿时就被拉出了水面,然后恰好挡住东倭火船的冲锋。
    不过,东倭火船毕竟是顺流而下,而且数量众多,吨位大小不一,气势不可阻挡。速度虽然稍微减慢了一点,造成了些许混乱,不过并没有影响火船的阵型。
    然而,又是十多对小船冲了上去,虽然没有阻挡住对方火船的冲锋,不过至少将对方的速度降到了最低。小船继续逆流而上,火船还在向下冲锋,受到铁索的影响,两侧的火船开始朝着中间堆积。这个时候,高丽水师战舰之上的投石机等中远程武器开始拼命的发射起来。位于最前端的火船首当其冲,顿时就有不少的火船在投石机的轰砸之下散架,而散架的火船又阻挡了后方火船的速度。高丽水师战舰一边攻击一边后退,而没有人操纵的火船只能凭借着水流顺势而下,很快,数百艘火船便全军覆没,而高丽水师的损失只不过是一开始的十多艘小船而已。
    渡边下文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去理睬清水川上进行自杀性攻击的火船,由于高丽水师一开始的精彩表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战况所吸引,结果河套超过五万骑兵上岸之后,东倭的哨兵这才发现对方的踪影,不过这时候河套也不用在隐瞒了,在血杀信刻等人的率领之下,数万骑兵拉成一个广阔的攻击正面,朝着下关城扑来。
    渡边下文和加藤鹰,乃是东倭军方的两根擎天柱,即便是和拜京的遥今夕等人相比,也不遑多让。一发现不对劲,渡边下文立刻集结起城内的十万守军,迅速朝着朝着正东方突围。
    渡边下文的心中也很清楚。东倭地势中间高四周低,沿海一带都是地势平坦的平原,如果自己朝着北面突围,虽然河套在这面并没有伏兵,不过步兵的速度根本无法和骑兵相比,就算暂时跳出了河套的包围圈,也必定会被河套骑兵沿途追杀。
    而大军若是向东,一来出其不意,至少能够打河套一个措手不及。二来,只要一冲破河套骑兵的防线,那么自己就能够冲到山地之中,而河套骑兵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追击。说起来,他现在的情况,倒是和当日极乐圣教在宽下渡口的境遇相差无二,而两方的主帅也是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血杀确实没有想到渡边下文居然会选择这种针尖对麦芒的攻击方式,此时河套登陆上岸的士兵仅仅只有这五万骑兵,东倭十万将士合兵一处,将所有的攻击力全部集中到一点,顿时就让河套方面吃了一个小亏。
    渡边下文选择的攻击点正好位于血杀部的攻击正面之上。而河套骑兵一开始为了包围下关城,战线拉得很开,阵型便变得有些薄。而这十万东倭陆军全都是东倭精锐,出其不意之下,顿时就将河套骑兵的防线冲开了一个漏洞。
    东倭由于其特殊的地理环境和经济条件,国内士兵基本上不穿盔甲,所有人披着的都是那种就地取材轻巧灵便的竹甲。这种竹甲经过桐油浸泡,然后由小火烘烤,不仅坚硬无比而起相当灵活,防御力比之河套骑步兵的盔甲也不遑多让。
    东倭的兵器大多是刀身长达一米有二的倭刀,最是利于砍劈。在对阵轻骑兵的时候,上砍骑兵下砍马腿,相当的霸道。如果对方的轻骑兵没有准备,那必然会被东倭陆军闹一个手忙脚乱。
    东倭和河套也有过多次交手的经历,而且野外交战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不过,东倭基本上是每战必败,关键因素就在于和他们对阵的总是雪倾城的血色高原重骑兵。重骑兵无论是防护力还是冲击力都远在轻骑兵之上,东倭陆军的倭刀能够对轻骑兵造成巨大伤害,不过根本不可能损伤重骑兵分毫。因此每逢大战,一看见血色一族的重骑兵,东倭就是肝胆欲裂。
    不过现在,河套为了保证骑兵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因此派往东倭的十万骑兵全部都是轻骑兵,而且河套大军百战百胜,难免有些疏忽大意,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血杀,也低估了渡边下文的胆略,因此防线顿时就被冲破了一个缺口。
    此时的河套骑兵,两翼已经完成了对下关城的包抄,而后面的骑兵正在紧张的登陆,可以说是青黄不接。而渡边下文一冲出河套骑兵的包围圈,也不敢停留,立刻抛弃一切辎重拼命向东逃去。东倭的沿海平原宽度不一,不过总体来说,东部要比西部地区宽广,尤其是在东倭的奈良城和江户两处,地势更是平坦。而下关城附近的沿海平原最宽处才十五里地不到,因此很容易便能够冲到山地之中。
    河套骑兵虽然疏忽大意让东倭占据了先手,不过反应速度倒是不慢,而血杀奉敬和信刻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骑战名将,一发现情况不对劲,立刻率领骑兵迂回反抄。不过渡边下文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边下令后面的士兵拼命抵抗,以延滞河套骑兵的行进速度,而自己则是毫不停留的朝着山地之中冲锋。
    渡边下文很清楚,河套骑兵根本不可能追到山地之中来。而且,就算他们派出了步兵,人生地不熟之下,也不敢全力追击。因此,只要能够逃到山地之中,就是胜利。
    血杀三人虽然竭尽全力,不过先机已失,最终只是截住了东倭断后的一万陆军,而绝大部分的东倭士兵则是在渡边下文的率领下顺利逃走。
    面对着崎岖不平的山地丘陵,血杀等人只能发出一声长叹,原本以为这次能来一个开门红,哪知道自己精心策划的战略,最后居然成了虎头蛇尾。倒是水师那边不负众望,不仅全歼东倭五万水师,便是连东倭王子德康佐佐夫都自杀而亡,而且轻松破解了东倭的火船计,让血杀等人郁闷了很久。
    “这次的事情,都怪血帅太掉以轻心了。”信刻事后说道。
    血杀闻言,顿时连双足都跳了起来,几乎是恼羞成怒的喝道:“为什么要怪本帅?本帅防守的中线仅仅只有一万骑兵,而你们两个的侧翼各有两万兵力?说到底,还是你们回援的速度太慢,这才给了东倭可趁之机。”
    信刻不甘示弱,也大声辩解起来。血杀虽然是天意的义父,也是两人的长辈,不过都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因此中间也没什么忌讳。
    五小郎君和楼京等人都担心的看着争吵的两人,他们级别不够,根本就不敢插嘴。而仅有的两个能说上话的人,张月婉正在指挥水师打扫战场,而奉敬则是在闭目沉思,众人顿时不知所措。好在血杀和信刻也不是真吵,两人嘟囔了几句,也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加上在一众部下之前如此争吵,很有些掉面子,因此干脆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个时候,奉敬总算是发话了:“诸位,渡边下文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当日我们在豫州路的时候,和他有过多次交手的经历,他的谨慎狡诈甚至还在遥今夕等东北名将之上。这次是我们掉以轻心了。”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一开始的时候,众人确实将东倭想的太简单了。毕竟东倭这些年来在神州大陆上的战绩都是相当黯淡,只要和河套交战,几乎没有胜利的记录。加上东倭陆军精锐尽失,便是连近卫十四等沙场悍将都已经战死,东倭水师的擎天柱加藤鹰也自杀身亡,因此都没有将东倭放在眼里。但是,这一战却给了众人一个深刻的教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倭曾经毕竟也有过叱咤风云的时候,他们的陆军之中,多少还是有些人才的。
    “要说单兵作战能力,东倭陆军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我们不掉以轻心,对方必定没有任何的机会。”血杀这时候也恢复了冷静说道。
    “有没有办法联系上独帅?”信刻突然问道。
    奉敬摇头。独孤和他们一南一北,中间相隔六七百里,而且全部是东倭的地盘,根本无法联系。如果是在神州大陆之上,还能够通过信鸽。不过噬魂以前在东倭这边根本就没有据点,因此自然没有信鸽。而且,就算有信鸽,也要先熟悉路线,而且是在几个固定的地点。独孤现在究竟到了什么位置,除了他自己,外人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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