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刻拉过地图说道:“二哥你看,边帅本来率领着四万士兵镇守河套,现在这四万大军便驻扎在安州境内,要不这样,把他们压到壶口渡口这里,集中我们所有的船只,做出一副准备强渡的姿态。如果冷方布前往渡口布防,那么堵截倾城主母的任务就只能落在从这里抽调出去的军队身上。如果放弃渡口,那这四万步兵就渡过大河,看看能不能和倾城主母的骑兵一起配合作战。”
    奉敬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说道:“现在河套能够支撑大局的,就只有边帅一人,可是让边帅去指挥四万士兵,是不是不太好啊?”
    信刻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河套的留守将领全部都聚在了我们这里了?再说,现在倾城主母的位置并不固定,两支军队之间要想配合必须要有高超的指挥艺术和对战场的敏锐嗅觉才行。即便如此,说不定这四万步兵一渡过大河,就会面对着对方骑兵的冲击。没有边帅亲自指挥,我们也不放心啊。”
    奉敬沉吟了一下,来来回回在营帐内走了几步,这才说道:“信刻,耶律迟显和赫基木儿既然敢调集大军迎击我们的骑兵,那么他们留守此处的大军必定会严阵以待。耶律迟显沉稳老到,赫基木儿灵活多变,因此留守此地的必然是耶律迟显无疑。此人的本事我们是见识过的,虽然用兵中规中矩平淡无奇,可是战场之上向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且曼丹大军素来精锐,我们就算是全军进攻,要想拿下他全力防御的营寨,也会是损失惨重。信刻,我们现在的兵力特别宝贵,你看,是不是得想想办法。”
    信刻的眉毛一挑,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画:“绕过去?”
    奉敬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手中有着十万骑兵,虽然这些骑兵的战斗力比起东北骑兵要稍逊一筹,不过胜在战马精良斗志昂扬,如果我们的十万骑兵从联军的大营边上绕过去,撵着赫基木儿的军队南下,那么必然会出乎对方的预料,说不定在赫基木儿的军队迎头撞上倾城主母的骑兵之后,我们还能够前后夹击好好的教训一下赫基木儿。”
    信刻犹豫了一下:“二哥,我们这里的总兵力不过二十五万,而且还有三万士兵驻守在玉门关,如果十万骑兵一走,那么这里就只剩下十二万士兵了。曼丹士兵素来精锐,如果耶律迟显大军来袭,我们这里的情况可就危险了。”
    奉敬断然说道:“战机稍纵即逝,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么倾城主母的六万骑兵可能就危险了。老三,我只问你这个方法在战略上行得通吗?”
    “行,不失为一个上好的方法。”信刻点了点头说道。
    奉敬的脸上涌起一抹赞赏之情,拍着信刻的肩膀说道:“信刻,这支骑兵就由你来统帅,大营这边有我撑着,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帮你顶着。”
    信刻自然知道奉敬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等人猜错了对方的在战略目的,对方并非是想迎击雪倾城的骑兵而是调遣兵力图谋自己的的大营,那么抽调出了所有的骑兵,只剩下十二万纯步兵的大营这边面对着曼丹拜京的二十多万大军,必然会异常吃力。不过有了奉敬这句话,信刻的心中多少有了一些安慰。
    当下拍了拍胸膛,信刻昂着脑袋说道:“二哥,你放心。这里急行军到晋州不过六个小时,如果我到了晋州都还没有追上赫基木儿的军队或是发现大规模战斗的痕迹,那我会立刻率领着骑兵回援这里。”
    奉敬点了点头:“嗯,那就看你的了。司徒,你们现在回去休息吧,原计划不变,寅时三刻大军准时出发。”
    天还没亮,留守大营的十二万河套大军全部提前吃过了早饭,站在大营之中整装待发。奉敬一脸的沉寂,默默地看着黑压压的河套大军,心如止水。
    胜负就在今天早晨了。奉敬在心中想到。十万骑兵全部被抽走,现在他手中仅有的骑兵力量居然是镇守玉门关的五千骑兵和自己的五百亲兵。可是玉门关的兵力绝对不能够抽调,仅仅依靠着手中的十二万步兵,现在只能够拖住耶律迟显的留守大军。不过耶律迟显乃是沙场宿将,而且手中还有超过五万精锐骑兵,因此这个任务也不轻松。
    但是如果现在不主动出击,耶律迟显说不定就会看穿河套大军的虚实。他率军进攻河套大营那倒是没有什么,奉敬正求之不得。可是如果耶律迟显也抽调出所有的骑兵加急南下,那么信刻的那十万骑兵可就麻烦了。为了掩饰信刻的踪迹,奉敬必须在这里做一场戏。
    “大帅,全军已经集结完毕,就等着你的命令了。”横辉走上前说道。
    奉敬点了点头,抓起自己的梨花枪,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大步走向了自己的战马。
    “横辉!”奉敬突然叫道。
    横辉愣了一下,很显然没有想到奉敬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不过还是双足一顿腰板挺直的答道。
    奉敬沉吟了半晌,转过身子,拍着横辉的肩膀说道:“这次你就不用参战了,本帅给你一个特别的任务。记住,这件事情事关我河套十二万将士的生死存亡,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横辉心中一惊,临行之前,大帅居然是如此语气说话,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能够让大帅如此的慎重?不过身子却是站的笔直,沉毅的说道:“大帅尽管吩咐,就算是粉身碎骨,属下也在所不辞。”
    奉敬点了点头:“今日之战事关重大,虽然主战场并不是我们这边,可是我们必须把这场戏演好,不然这场子就砸了。横辉,你是老军人了,应该明白信帅和倾城主母那边的战况对我们河套未来攻势的重要性。如果我们胜利了,那么幽云十六州的东北联军再无力威胁我们河套的安全,我们便能够抽调大量的兵力南下。如果失败了,丧失了我们最精锐的突击力量,那么我们至少需要用一年的时间才能够恢复。我们现在没那个时间了,所以,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横辉跟着奉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老上司的心思,他还是有些明白的,于是试探着说道:“大帅,你的意思是绝对不能容忍耶律迟显抽调兵力去搅信帅和倾城主母的局?”
    奉敬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根据我们的情报,拜京赫基木儿的十万大军中,骑兵只有三万,即便加上一些意外的因素,他的骑兵数量也不会超过五万。而曼丹军中还有着超过五万骑兵,耶律迟显沙场经验丰富,赫基木儿用兵艺术不错,而我们现在却没有足够的牵制耶律迟显的骑兵力量。所以,我们必须用一些手段将耶律迟显的骑兵给拖住。”
    “疑兵之计?”横辉眉毛一挑,有些明白了的说道,。
    奉敬的脸上闪过一抹赞赏,横辉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喜。能够得到奉敬的赞赏,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奉敬拍了拍横辉的肩膀:“横辉,我们手中只有我的五百亲兵是骑兵,你现在就率领着这五百骑兵立刻出营径直向南,沿着昨天晚上信帅骑兵前进的道路绕半个圈子之后来到曼丹大营的后面。一路上你必须尽可能的隐藏踪迹,但是又必须伪装成三到五万骑兵的摸样。”
    横辉不解的说道:“大帅,这是为何?”
    奉敬笑着解释道:“大战在即,以耶律迟显的稳重,必然会多派斥候全力巡查,我们就算能够暂时瞒过他们的眼线,但是十有八九会被对方从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你的行踪。而伪装成三到五万骑兵,是为了让耶律迟显心有顾忌,以为我们是想以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以骑兵的偏师夺取胜利。只是这其中的尺度,你自己好好把握一下。”
    兵法之道,在于虚虚实实,这一点奉敬是再清楚不过。横辉骑兵沿着昨天晚上信刻的道路前进,既能够掩饰信刻的踪迹,又能够迷惑对方的视线,也算是一石二鸟吧。
    横辉沉思了半晌,突然对着奉敬笑道:“属下知道怎么做了,大帅请放心,属下必定能够完成任务。”
    奉敬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信帅骑兵突击,估计在黎明的时候便会和对方交手,不过他们碰上的具体时间,即便是本帅也猜不准。你的任务,便是伪装到中午。中午一到,你便立刻撤退。”
    “是!”横辉恭恭敬敬的说道。
    “那你就去吧。”奉敬欣慰的说道,不过刚走出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横辉,去的时候务必小心。但是回来的时候也不可掉以轻心啊。”
    天还没亮,耶律迟显便已经端坐在了营帐之中,年龄大了,这个睡眠自然不会太好。而大战在即,耶律迟显心中也沉甸甸的。昨天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子时左右这才睡下,但也许是心忧赫基木儿的大军,因此老人家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两个小时便已经醒了过来。闲着无事,他干脆在军营之中巡视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的帅营之中。
    “启禀将军,河套大军的大营之中传来喧哗之声,有大规模集结的迹象。”
    “嗯,再探!”耶律迟显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和赫基木儿猜得没错,河套自屯兵沙州边界之后,一直是被动防御,鲜有如此大规模集结兵力的。而他们现在这幅摸样,很显然是准备大举进攻了。
    “启禀将军,河套大军已经开出营帐。属下不敢靠的太近,不过看规模数量应该在十万人以上,不过全是步兵,没有骑兵。”
    耶律迟显的眉毛微微一皱,根据己方的情报,河套的二十多万大军之中至少有十万骑兵。而领兵大将奉敬和信刻可是河套有名的骑兵将领,在这几年里,东北三国可没少在他们两个的手下吃亏。即便是卡辛巴斯,在提到这两个人的时候语气也很是郑重。信刻善战奉敬善袭,十万骑兵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用在恰当的时间和恰当的地点,足以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传令,让斥候多加注意河套的大营,密切关注对方骑兵的消息。”耶律迟显沉吟了一下说道。
    天色渐渐发白,在遥远的东方,天际已经有了一抹白色,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该出来了吧。耶律迟显站在大营之中迎着清晨的凉风笑着想到。戎马一生,他已经在战场上度过了大半辈子,年少轻狂的少年时期,热血冲动的青年,以及现在老成持重的晚年,数十年的光阴一闪而逝,无数的画面在眼前不断浮现。原本以为在熬个两年自己就能够功成身退,只是没想到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自己居然还能够碰上这样一个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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