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将萧震的心思猜得透透的,抢在萧震傻乎乎示范如何穿之前,苏锦低下头,伸平双臂,羞答答道:“侯爷帮我穿。”
    萧震喉头滚动,犹豫片刻,扫眼床上的被窝与他的几套长袍,萧震有了决定。
    既然他给不了苏锦最想要的,那他就尽量对苏锦好点,让她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走到苏锦身后,萧震轻轻地替她披上那件昂贵的黑貂裘。
    黑貂裘前面还要系带子,苏锦慢吞吞转过来,看他一眼,娇声使唤道:“你帮我系。”
    如果说萧震真的信了苏锦不会穿黑貂裘的话,此时此刻,他要是还看不出苏锦在撒娇,他就不是傻,而是蠢了。
    然,她在朝他撒娇,他能拒绝吗?
    不能,因为萧震不想她失望生气。
    于是萧震托起黑貂裘兜帽下的两根带子,屏气凝神地帮苏锦打结。
    苏锦看着他的大手,然后在萧震放下手的那一刻,苏锦突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仰头问道:“侯爷对我这么好,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窗外鞭炮一声高过一声,窗内,小妇人仰着脸,一双美眸水盈盈的,求证地望着他。
    萧震呆呆地与她对视,不知该怎么回答。
    外面越吵,屋里就越静,迟迟等不到他的答案,苏锦突然踮脚,想亲他。
    萧震忘了反应,傻傻地等着。
    但苏锦还是没能亲到他,不是因为萧震躲了,而是因为……萧震太高,她太矮!
    苏锦已经很努力地在踮脚了,嘴唇却连他的下巴都碰不到!
    ☆、第62章
    苏锦最终还是没能亲到萧震, 因为萧震临阵脱逃了。
    望着萧震迅速逃离的背影, 苏锦懊恼地跺了下脚, 不过,虽然萧震跑了,苏锦还是察觉到了萧震的变化。这家伙, 就像一块儿冻了三十年的冰疙瘩,终于要慢慢地暖和起来了。
    回后院的路上, 苏锦试图分析萧震转变的原因,思来想去, 苏锦只找到了两个可能。第一, 她直白地说萧震是她的爷们,萧震笑成那傻样,肯定是很爱听的。第二,苏锦在可以与他睡一个被窝的情况下选择尊重他的执念,宁可盖衣服,萧震醒了见了, 愧疚了?
    如果是前者,说明萧震喜欢听她说甜言蜜语, 别看他闷葫芦似的。
    如果是后者,说明萧震对她的愧疚,可以抵消一些他对冯实的兄弟情, 因此他开始对她好?
    苏锦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个原因,不过没关系,她双管齐下, 还怕治不了萧震?
    有了希望,早上苏锦打扮得更认真了,换上一条大红色的妆花褙子,然后坐到梳妆台前梳妆。苏锦底子好,脸蛋又白净又细.嫩,抹匀一层防干的面脂,就不用再涂粉了,那种粉白反而不如天生的自然漂亮。
    眉毛描得细细长长的,再涂上浅浅一层唇脂,镜子里的女子顿时艳若海棠。
    “娘,你起来了吗?”
    大年初一,阿满早早起来给娘亲拜年来啦。
    苏锦拿起给孩子们的压岁钱,出去一瞧,阿彻也在。
    “娘新年安好,万事如意!”兄妹俩齐声拜道。
    苏锦蹲下去,分别亲了一口,阿满笑嘻嘻的,阿彻脸红了。
    苏锦给兄妹俩一人发了一个一两的金元宝。
    阿满收好压岁钱,也不管娘亲了,立即拉着哥哥往前院跑,去给爹爹拜年。
    苏锦无奈地摇头,她贪钱是因为小时候日子穷,女儿从生下来就没过过苦日子,咋也这么爱钱?
    金子喜庆,萧震为孩子们准备的也是金子,但分别是阿彻、阿满的生肖金象。
    “爹爹的好看!”阿满抱着继父送的小金猪,没心没肺地道。
    苏锦正好跨进门来,闻言一乐,逗女儿:“既然爹爹给的好看,那娘给的你先拿来,娘帮你攒着。”
    阿满傻乎乎地掏出娘亲给的金元宝,递给娘亲。
    苏锦笑弯了眼睛。
    阿满瞅瞅娘亲,忽然叮嘱道:“娘,你把这个,跟爹爹给的红包放一块收着。”
    苏锦一愣,疑惑问:“爹爹给的红包?”
    阿满认真地点头:“娘说爹爹给红包才能叫爹爹。”
    苏锦终于懂了,原来上次萧震给阿满的改口费,小丫头居然还记着呢!那可是一百两银票,俩孩子的加起来就是二百两,苏锦压根没想过要还给孩子们!
    苏锦看向阿彻。
    阿彻一副“娘你随便花”的表情,只有阿满,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还在等娘亲的回答。
    苏锦只好点头:“行,娘给你收着。”
    收着就收着,女儿聪明总比笨好,至少钱财方面,苏锦是不用担心女儿长大后会被人算计了。
    应付了女儿,苏锦故意朝端坐在主位的萧震盈盈一拜:“侯爷新年安好,万事如意。”
    小妇人身段窈窕,弯着腰并着手,美眸俏皮地望着他,活生生一个小妖精。
    萧震只得起身,一本正经地回礼:“夫人同好。”
    阿彻知道母亲与继父是假装的夫妻,阿满不知道,站在两个大人中间,好奇地看大人们行礼。
    饭前要放鞭炮,萧震带着阿彻去点爆竹,苏锦牵着女儿站在远处观看。阿满双手捂着耳朵,明明害怕鞭炮却非要仰着小脑袋瞧,萧震点完一根爆竹,刚要起身,身后就传来小丫头焦急的催促:“爹爹快跑!”
    萧震从容不迫地退回来,转身,最先看到的,却是一身红衣朝他柔柔笑的苏锦。
    萧震的心,突然就暖呼呼的了。
    放完鞭炮,一家四口围成一团吃早饭,厨娘端了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来。
    萧震悄悄地咽口水。小时候他家里穷,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顿饺子,家里的面没有这么白,馅儿里肉也少的可怜,几乎都是白菜,可那样的饺子,便是萧震心里的人间最好吃的美味儿。后来当官了有钱了,萧震最爱吃的仍然是饺子。
    “知道侯爷爱吃饺子,昨天我特意做的,侯爷尝尝味道如何?”苏锦将醋碟摆在他面前,笑着道。
    萧震低头,白瓷碗里的饺子精致小巧,饺子皮捏出的纹络如花,小妇人人美,捏的饺子也美。
    可鬼使神差的,面对这样一碗饺子,萧震脑海里却冒出了苏锦的脚,白白净净的,指甲涂着艳丽的蔻丹。喉头滚动,萧震心不在焉地夹起一只饺子。
    “好吃吗?”苏锦期待地问。
    萧震连忙迅速咽了饺子,垂眸道:“好吃,多谢弟妹。”
    苏锦本来就在看他,那边阿彻听到“弟妹”的旧称,意外地瞥了萧震一眼。
    萧震反应过来,全身都僵硬了,想看苏锦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口误,又不敢看。
    “阿满慢点吃,饺子里放了铜钱,小心把你牙崩掉了。”苏锦若无其事地照顾女儿。
    阿满乖乖放慢速度。
    萧震送了半口气,只希望苏锦没有听见那声“弟妹”,然后再也想不起来。
    .
    初二才开始走亲访友,初一各家各府都比较清闲,萧震带着阿彻去练武场考究最近阿彻武艺有没有进步,阿满贪玩也跟了去。
    今儿个阳光好,苏锦坐在院子里晒日头,阿贵去街上溜达一圈,回来后对苏锦道:“夫人放心,大爷一家已经搬走了,我也将他们搬走的缘由放了出去,二姑娘在金陵的名声彻底臭了,想来那一家再也无颜来金陵捣乱。”
    苏锦点点头,虽然事情与她的计划有了差错,但萧震这歪打正着的一掐一威胁,潘氏都吓尿裤子了,料她也不敢再触怒萧震。有的时候啊,拳头就是比话管用。
    吃晚饭的时候,萧震想起一事,对苏锦道:“你我成亲时,正逢朝臣休假,宫里一切事务推迟到元宵后再办。我已经拟好了为你请封诰命夫人的折子,十六那日便递上去。”
    苏锦都忘了这事,笑道:“不急,侯爷晚些时候再递折子吧,免得人家说你过了一个年,心里只惦记为妻子请诰命的事。”
    萧震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接。
    苏锦笑着给他夹了一块儿烧鸡肉。
    天黑了,又要睡觉了,如意、春桃端了两盆热乎乎的洗脚水来。
    萧震心里绷了一条弦,白日的口误能不能糊弄过去,就看此时了。
    就在萧震第一次准备抢在苏锦前面脱靴时,苏锦忽地对两个丫鬟道:“你们先下去。”
    萧震心猛地一哆嗦。
    如意、春桃安静地退了出去。
    苏锦坐在床边,斜眼旁边的男人,她攥攥手指头,幽幽道:“侯爷可还记得咱们之间的赌约?”
    萧震:……
    苏锦抿抿唇,又道:“白日侯爷喊我弟妹了,阿彻似乎有所怀疑。”
    她与萧震假成亲,这事苏锦向儿子坦白了,但坦白一事,萧震并不知情。
    萧震还是沉默,额头冒出汗珠。
    苏锦脑袋垂得更低,偏头道:“我也不想为难侯爷做下人该做的事,可,若不如此,侯爷记不住教训,阿彻起疑还好说,万一哪日侯爷在外面也喊错,他人猜忌咱们的婚事都算轻的,就怕有人误会侯爷、误会侯爷有什么特殊癖好,故意婚后还唤我弟妹……”
    小妇人越说声音越含糊不清,嗡嗡嗡的,却字字都传进了萧震耳中,羞涩又带着几分幽怨。
    总归就是一个意思,你答应过喊错就帮我洗脚的,是不是想耍赖?
    萧震就是想耍赖,可她来讨债了,萧震便做不出耍赖的事。
    而且,照苏锦的意思,她以为他耍赖的原因,是他不想做下人的差事?怎么可能,如果霍维章要求萧震为他洗脚,萧震定会当成侮.辱,哪怕愿赌服输那也是叫人恶心的赌注,但换成苏锦,换成苏锦那双白白净净的小脚丫子……
    萧震觉得有点热。
    “既然侯爷实在不愿,那就算了……”
    苏锦欲擒故纵的话还没说完,萧震突然起身,转眼就蹲在苏锦面前了,阖眸道:“君子一言九鼎,我萧震虽算不得君子,也断不会食言。弟……你不必在意,我萧震粗人一个,替人洗洗脚,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
    苏锦听了,忍笑道:“那,那就有劳侯爷了。”
    说完,苏锦脱了绣花鞋,卷起松松的纱裤裤腿,将脚放进水盆中。
    萧震闻声,肃容挽起双袖,大手往水盆里一伸,恰好碰到了苏锦。
    苏锦害羞般往回缩脚。
    萧震额头的汗滴落下来,不知所措。然后,就在他准备为唐突她道歉时,水盆里仿佛多了一对儿小鱼,羞答答地又游回了他宽大的掌心,最终,落稳了,轻轻地搭在他手上。
    萧震深深吸口气,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搓衣服似的帮她洗脚,只求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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