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睿道:“晔儿是朕的弟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会继续照看着他的,不会让他在齐地吃苦的。您也知道,齐地一向富饶,晔儿本性纯良,不会被一些小人给蒙了眼睛。”
    “你们男人总是在外面忙着正事,岂不知内宅若不宁也能坏大事啊。”霍太后道,“他如今还没成家,又没个娘子照顾,外面那些个莺莺燕燕的,哀家可不喜欢!”
    “母后不必担忧。”陈睿早有准备,“儿子知道您一直挂心晔而的婚事,也命宗正留心此事。”说罢,命人将京中权贵之女的画像和资料抬上。
    “此女乃方少府之女,年芳十三,去年正月时,还入宫给您请过安,您看如何?”
    少府乃九卿之一,身份是够了。然而霍太后的心病可不是简单的一桩婚事就能了结的。如今陈晔即将远行,她这个太后也必须强硬一次了。
    “这孩子倒是不错,只是当正妃还差些。”霍太后缓缓看向陈睿,一字一句道,“晔儿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从齐国来京城,路上就要花一月有余。哀家也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也不知还能看你们兄弟几时……”
    “母后!”陈睿大惊,“莫要说这些,有我们孝顺您,您一定是长命百岁的。”
    “睿儿,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想吃那碟子糖糕?”
    陈睿微楞,自他亲政后,太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他了。
    “宫里的小孩子们吃东西都是有数的,不能喂多了,怕伤了脾胃。你那兄弟就把自己的那碟子偷偷藏了起来,想要等你下了课给你。可他实在是太笨,糖糕没藏好惹来了蚂蚁,害的你们兄弟二人一同被先帝罚在太阳下占了半个时辰。”
    “那时候晔儿还小呢。”想及小时候的趣事,陈睿难得放松下来。
    “宝儿嫁人后,你和晔儿两个还去她的公主府,那个疯丫头带你们去爬树,却被驸马撞见了。你们两个威胁驸马不许说出去,结果宝儿自己却说漏了嘴……”霍太后说的很慢,面容却十分柔和,仿佛在回忆孩子们小时候那段亲密无间的岁月,“那时候哀家还只是先帝后宫里的一介小小美人,真是担心你们两个闯祸啊。”
    陈睿内疚道:“是儿子不孝。”
    “不……”霍太后微微摇头,“母后是担心你们闯了祸母后没有能力去维护你们,美人上面还有容华娘娘,婕妤娘娘。母后当时是害怕因为没有照顾好你们而失去你们啊!!!我的睿儿、晔儿,要去叫后宫里别的女人一声母亲了!!”
    “如今你们都长大了,一直都陪伴在哀家身边,哀家这辈子也无憾了。你与宝儿都在京城,哀家能时刻见着你们,唯有晔儿一人,将要远去。哀家只盼他身边能有一个人,像哀家、像你、像宝儿一样的对他好。”
    陈睿沉默许久。
    半响,终是道:“儿子明白了,母后放心吧。”
    在齐王陈晔即将归国的消息在京城里传了有三四天后,又传出一事惹得京诸人频频侧目圣上有意择博陵侯第五女为齐王正妃。
    195、一九五章 信徒
    虽然没有下明旨,但京中的消息还是通过各种途径传到了侯府。此时距离霍文钟失踪已经过去十天, 得知霍五娘将要配给齐王后, 聂冬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儿饼砸的头晕目眩。这是近亲结婚吧,以后生的孩子会不会有问题啊!!
    等等, 这好像还不是重点!
    齐王一个诸侯王,博陵侯一个列侯, 这般豪门联姻,陈睿竟然同意了?
    聂冬一字一句的读着太后和周阳侯分别寄来的书信。
    太后说的比较简单, 让府里好好教五娘, 她会有个好前程。周阳侯就写的很细了,在宫里传出消息后,他便找了个机会入宫给太后请安, 问问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冬看完书信后说道,“陈睿虽然多疑, 但也有几分孝心。太后的示弱换来了这场婚事。只是五娘这门婚事看着显赫, 齐王却未必是良配。先不说他们两个的血缘了,陈睿这次似乎是要正妃侧妃一起封, 侧妃乃方少府的次女……”
    霍明明皱着眉头:“那又是谁?”
    聂冬道:“少府, 乃掌管皇帝私库之人,非亲信不能为之。周阳侯信上说,方柳海不仅是少府, 他年少时与柴彦安都是拜在同一位老师门下学习,有同窗之谊。这位方家的小娘子恐怕才是陈睿真正选中的齐王妃,只因太后打了感情牌, 所以才换成了五娘。然而二人都是经过皇室侧妃的,这位侧妃的家世按照谱系来算比侯府还要高上几分,他们是世家,从前朝就开始为官了。她与五娘一同嫁给齐王,却屈居一个侧字,你觉得这小姑娘会甘心吗?哪怕是方柳海也不会甘心吧,只是皇帝选了他们,也是出于一种信任。”
    霍明明对这种制衡之术颇为不屑:“简单说也就是皇帝对博陵侯府不那么信任,对齐王也是一样防备,放一个自己亲信的女儿在齐王后宫,也是为了监视齐王。明明这二人是亲兄弟,陈睿的皇位如今坐的颇稳,何必如此小家子气。”
    “帝王心海底针啊。”聂冬微叹,“我就是担心侯府的那个小丫头能不能应对这样复杂的局面。齐王的后宫,肯定也是一片腥风血雨。瞧瞧,这都什么事儿!明明结婚是个大喜事,怎么就这么复杂了,搞不好还会送掉小命。那丫头也才刚及笄,十五岁啊,放咱们那儿也就是个高中生。怪不得古人比咱们早熟呢,咱们十五岁能有个早恋都不得了,这里十五岁都要嫁人了!”
    他可是熬到了大学的时候才跟霍明明表的白。高考后二人都考到了外地的学校,趁着彪悍的霍老爹不在,他才敢去拱霍家那水灵灵的小白菜。
    霍五娘还不知自己将要成为齐王妃,只是觉得嬷嬷们对她的管教更严了。聂冬难得看了一下霍五娘的课程表,每天都有女红、诗词、古琴、女红这样的基础教程,宫里来的嬷嬷还安排了礼仪学和世族的谱系学。
    霍明明也看了一眼,颇为同情:“古代女人要学的东西也不少啊,到底是哪个白痴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聂冬道:“这些都是素质教育,得放一放了。”
    霍明明挑挑眉:“难道你打算给她开个语数外?”
    聂冬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不要老说冷笑话!得加强思想政治教育!”
    霍明明:…………
    “要不你去教?”聂冬道,“你性别上有优势,我去不合适。”
    霍明明呵呵笑道:“没空。”
    聂冬认命地垂头。霍五娘虽然有些贵族女子的骄纵,但去了一趟京城后性子成熟了不少,现在走出去也是一个颇为规范的贵族女子了。只是这样规矩的人是无法在齐国生存的,后宫里可没有小白兔!聂冬想了半天,面色颇为犹豫。
    霍明明见他支支吾吾一个屁都放不出,急的捶了他一拳:“你要说什么就说,矫情什么劲!”
    聂冬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你觉得……让霍文萱去教怎么样?”
    “她??”
    霍明明颇为意外。
    虽然她与霍文萱的接触并不多,然而这个诡异的古代女子却是令她印象最深的一个。尤其是聂冬对她讲述过霍文萱与博陵侯的那些恩怨之后,霍明明对霍文萱都有些敬而远之。她霍明明自认是个胆大的,然而霍文萱却是个不要命的。
    “她能在博陵侯疯癫的时活下来,还会念书知字贵族女子该会的一样不落,若不是咱们误打误撞来了,她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杀了博陵侯不让人怀疑,成功将霍文钟推上来……”越分析,聂冬越觉得嫁到齐国的是霍文萱就好了,那他们只需要替方家小娘子默哀就可以了。
    霍明明问道:“你不怕她教坏霍五娘?让霍五娘也开始仇恨博陵侯?”
    聂冬却道:“除了刚开始的那段日子,我总觉得霍文萱也有些变了,好像没有那么仇恨侯府了。她恨得一向是博陵侯对她与霍文钟不公平的待遇,然而现在不存在这些了啊……”聂冬自认自己做人还是比较成功的,自从他穿成博陵侯后,就没有再招惹霍文萱了,还让霍文钟当上了世子,商行也让霍文萱掺了股份,对沈江卓也有所提点。
    “仅手段而言,霍文萱去教肯定是最合适的。”霍明明缓缓道,“一来她是这个时代的人,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规则;二来她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这些都是五娘所欠缺的。霍文钟的媳妇管家治家虽有一套,却不适合在波云诡异的环境中生存。可你要怎么去说呢,霍五娘将成为齐王妃,霍文萱这个正宗的侯府嫡女却只是嫁给了一介县尉,难道她不会心生怨念?”
    她这样一说,聂冬也发愁了。他与霍明明虽然能看清楚大局面,可具体到了细节……两个人到底专业不对口啊。可用霍文萱,又担心她教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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