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曦连道不敢。
    “这有什么呢。”楚博笑道,“上次先生说的那件事就很好。只是我手上还缺了懂绘制之人,您看……”
    黄曦一愣。
    微微抬头,对上了楚博那似笑非笑的脸。那张带了几分异域的相貌的脸,虽为世家所不齿,可不得不说是张好皮囊。可黄曦却打了个寒颤,他自比吕不韦,却忘了楚博不比那个漂泊无所依靠的秦异人。
    在楚博的目光下,黄曦终于俯下-身去:“学生愿留下。”
    “先生大才,哪能做这些粗活。”
    “此事既是学生提议,学生也想亲自勘绘,望公子成全!”
    聪明人,反而更要受些蹉跎。不然自持聪明,反而会干些蠢事。楚博满意的点点头,同意了。他需要的是谋士,而不是替自己找个主子。这个小老头很聪明,但给点小风就容易飘起来,还需要多练练啊。想到此处,心底一笑,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有了这次军功,回去也能封个爵位了吧。楚博是个很现实的人,自己挣了爵位,相应的诰命依着宗法也是戴在嫡母头上。加之自己以前对嫡母也算恭敬,在姻亲之事上,那个尊贵的女人想来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成亲了,才能算是真正的成人。他的父亲经过岁月的打磨已经有些暮气了,可皇帝还很年轻,新帝老臣,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会有一番动荡。
    “京中的水越来越浑了也没什么不好……”楚博默默念道,“浑水才好摸鱼啊。”
    京中,已经好几日都愁眉不展的小皇帝陈睿在接到甘州大捷后连说了三个好!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陈睿看向跪坐在下方的楚昂,“太尉也看看吧。”一旁的侍者连忙将捷报接过递了下去。
    楚昂谦虚道:“天子之师,天威所至,些许宵小不足为虑。”
    “斩首五百,匪首二人皆斩,首级已送京城。”陈睿激动的想要搓手,这是他登基以来亲自“指挥”的第一场仗,还派出了中央军。要说是谁最在意这场仗输赢之人,非皇帝莫属。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议功!
    皇帝的态度如此明确,这议功议的也颇为顺畅。出去的人回来都小升了一级,主帅楚博得封五大夫之爵位。虽然属高爵之最末几位,但这是他自己挣来的,按照本朝律例庶子可是袭不了爵的,更何况其本人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
    陈睿心情舒畅了,再看池安那几本吵架的折子也没有多么烦躁。拿起褚峰的折子,轻轻一笑:“同样是都是大族里出来的,这些个却就知道吵吵吵!”
    楚昂装死,有些话皇帝能说,他却不能接。
    “这个褚峰……”陈睿看向柴彦安,“丞相可有印象?”
    第一五四章 胶着
    “这个褚峰……”陈睿看向柴彦安,“丞相可有印象?”
    柴彦安思量着陈睿的心情,缓缓道:“此人为褚正荣之子,领着一地水师,倒是颇有几分勇猛,也能守的一方平安。这两年池安虽禁海但也有海寇来犯,却都没有成气候,也有几分功劳在里面。”
    “还是太过年轻了啊。”陈睿说着这话毫不脸红reads;。
    柴家三郎有些着急,褚峰和博陵侯上折子互相指责对方之事他是知道的,哪怕皇帝不说,褚峰的门人也托到他这里了。听圣上这口气,似乎是对褚峰不满了?!
    明明是博陵侯仗着辈分在池安胡作非为,他不信皇帝不知道那老东西在池安运盐,还擅自动了池安的海船。老而不死是为贼!
    柴彦安心头微动,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轻轻瞧了一眼去,柴三郎顿时萎了。他还不敢在父亲面前造次。
    “都已经位列九卿之一,竟然还这么毛躁!”柴彦安心中有些不满。准备下值后回去敲打敲打三郎,皇帝的岳父可不是那么好当,如今明旨还没下,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陈睿没有发现这对父子的小动作。对于博陵侯,只要不太出格,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去池安不运盐?若他那无法无天的舅舅真这样做了,他倒是不习惯了。罢了罢了,弄点银钱,总比整日跟朝中重臣和诸侯王们吵架要好。至于海船,他舅舅也说了为了给太后运寿礼借用的……
    许是见到海船太新鲜了吧,陈睿心道。
    这倒是颇为符合博陵侯的风格。
    送个小小的褚峰给博陵侯玩,总比在听到博陵侯朝着魏王身上吐口水这样的事要强。不得不说楚博的大胜让陈睿有了个好心情,对于池安吵架的折子也就不批了,那里且不是眼下的重点!
    收拾了一下心情,陈睿看向了柴三郎:“自商税令颁下已快一月,大司农可发现那些不妥之处?”
    柴三郎道:“一月内只在甘州、池州二地推行,目前看来倒无多少不妥,只是有些商户为了避税投入有功名之人门下,也有部分关卡借此私设名目。不过新令推行之初总会有些乱象,好在二地皆有良吏,最快成效也要三月之后才能得见。现在已有三百万钱……其中米粮……”
    各种数据一一报上。
    陈睿细细听着,不住点点头。
    开国之初,全国的财政收入不过是八十万万,经高祖,太宗两朝,也才一百三十万万钱,如今不过是增收了商税,两州一月便多了三百万钱。陈睿握了握拳,更加坚定了他推行此税的决心!
    经两朝的休养生息,朝廷十分缺钱,而百姓却多富者。可这天下却并不安定,外有北狄犯边,内有各诸侯王们蠢蠢欲动,可打仗是需要钱的!!如今盐铁之利的六成还在各地诸侯王手中,这大好江山,皇帝的股份其实只有百分之四十,太危险了!!
    真的以为是对荒唐舅舅的无奈吗?博陵侯是外戚起家的,换个皇帝对于其他诸侯王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于外戚而言却是致命的打击。陈睿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还有个亲弟弟,毕竟从小打大弟弟都不是他的威胁,此时博陵侯偷一点池安的盐,也算是为中央集权做点贡献吧。
    这才是皇帝对博陵侯私自运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根本原因。奈何藏得太深,没几个人看出来。
    远在池安的聂冬压根没想到自己居然歪打正着,还以为自己打出了替太后置办寿礼的招牌所以弄得京城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能憋着。
    甘州和池州相邻,楚博大胜的消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聂冬很快收到了官方的正式通报。拿着手里的邸报,聂冬却急得跳脚reads;。
    他媳妇还在甘州的李县啊!!她人呢?!!
    恨不得将那份邸报看出洞来。
    “还没有消息吗?!”聂冬黑着脸,顶着博陵侯的皮囊,气压更是低沉。屋内几人缩着脑袋,喏喏不敢言语。
    “都哑了吗?!!”
    “父亲稍安勿躁。”霍文钟硬着头皮道,“已经派人去寻的。陈福也是办事老练的人了,定不会有事的。”
    这样刻意说的,反而像是会发生什么一样。
    邸报瞬间被聂冬撕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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