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金文龙抬了抬手,“天无绝人之路,既然胡子他们不愿跟老子们打官兵,老子也不强迫他们。”
    “大哥有办法了额?”三当家的问道。
    金文龙点了点头,并未说话,轻轻紧了紧袖子,里面藏着一封信,乃是一商人写来,想与他做些买卖。若放在以前,这种小事他才懒得理,不过现在……对方可是拿粮食来换海中珍宝,这买卖可以考虑考虑了。
    池安周围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伙,金文龙因在三年前抢了战船,隐有成为老大的意思,然而在北边的马大胡子却是不服的。听得金文龙在池宁那里吃了个大亏,开心的多吃了一碗饭!
    “那姓金也太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马大胡子翘着腿,倒在小妾的的怀里,“他算老几?不过是仗着前几年攒的老本罢了。人各有志,痛痛快快的捞银子不必整天提着脑袋要爽得多?”说罢,坐了起来,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胡乱喝了口酒,将案几桌上的东西通通推开,将放在一旁的地图拿了上来。
    “你看……这里是池宁县。”马大胡子又抽了一口酒,醉醺醺的指着一处港口,“这里,在三年前可以说是整个池安郡下最繁华的一处港口。每天来往的商贩络绎不绝,还有那些个红眼睛蓝眼睛的怪人,据说池宁县这小地方还为此修了一座大牢房,就是为了关闹事的。”可想而知,当时整个池宁县内是涌入了多少人。
    小妾小声道:“那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穷了?”
    马大胡子呵呵一笑:“少了这个!恩……在,在这……”恍恍惚惚的站起身,衣服翻了好几层,终于在里衣里将那块铁牌拿了出来。
    “贡使?”小妾不解的看着那上面的字样,正想去伸手摸摸,被马大胡子瞪了一眼:“再伸手当心老子剁了你!”
    “老……老爷!”小妾颇为委屈,别过了身子,不再理他。
    马大胡子将铁牌又小心收起:“我的乖乖,你别气,这牌子比老子的命都要金贵。当年多少人为了争这个贡使的位置挤破了脑袋,金文龙那老小子是怎么成的鳏夫的?都是因为这牌子啊!”
    小妾吓了一跳:“可这牌子不就是那姓王的掌柜给您的么?”
    “什么王掌柜,人家那是王老爷,王大人,天王老子。”马大胡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确认牌子还在这才放心,“有了这块牌子,咱们啊,就不是海盗了,而是正经的贡使,就能能在池安郡内各县港口想干嘛就干嘛!”
    “真的?”小妾惊叹,“这牌子这么灵?”
    “当然!”马大胡子洋洋得意,“只有贡使才能和那些个富商们做买卖。这叫做有头有脸!他金文龙一辈子也就是个海盗了,说不定老子以后还能混个皇商当当呢,哈哈哈哈。”能够平平安安的赚大钱,谁又愿意当个海盗朝不保夕呢。
    “那皇上咋不多发几个这牌子?”小妾眨了眨眼。
    马大胡子听着哈哈大笑:“你还晓得皇上!”说着,揉捏了小妾的手,一个翻身,二人又闹了去。
    王庆元依旧紧张的侯在书房外,老侯爷正与大公子在商谈要事,站在门外干等他也不敢有一丝怨言。
    “王掌柜,你还是去偏厅坐坐吧。”一侍卫小声道。
    “不了。”王庆元手里抱着一个木盒,寸步不离。那里装的乃是他这些日子和海盗接触后的收集的消息。
    第一四四章 告状
    “我们能插手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聂冬靠坐在案几后,这几天不断的处理各种信息和资料花费了他不少精力,白天还要费心费力的去吵架。
    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怎么就这么难!
    “毕竟只是局外人。”聂冬揉了揉额角,“而且若不是褚庆涛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也闹不到这么大。”
    池安的水太深了,褚家在这里的时间比一个皇朝还要长,他们是真正的土皇帝,家族内部盘根错节。同样是一把手,在博陵,聂冬完全可以做到一言堂,无论是县令还是县尉,都是看老侯爷的眼色办事。而在池安,褚庆涛虽是现任褚家族长和池安郡郡尉,但没有这样绝对的权威。
    “不过……不管怎样,我们的目的都只是为了方便运盐罢了。”
    此话刚一说完,原本还在认真听的霍文钟顿时抬起了头。
    “父亲……您……”霍文钟有些结巴,“您让任柏云去池宁拉拢池宁诸人,让王庆元去接触海盗,又调动了暗中的侍卫们搜集三年前的事,就是为了运盐?”
    “不然呢?”聂冬眨眨眼,“老子来池安就是为了盐啊!海盗将海运拦截,咱们就得绕一圈远路,如果海运畅通,就不用看漕运那帮人的眼色了。如今又加了商税,漕运那群人还指不定要抽多少!你老子这张脸,在博陵好使,出了博陵再有五十里也好使,可等到出了咱们易阳郡外,还会有几个真正去买博陵侯的账呢。”
    “可是父亲,您现在却是在调查池安三年前的事情,若只是运盐的话,走漕运对我们也有好处。”霍文钟一脸的想不通,“毕竟漕运这些人咱们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了,若是冒然走海运,会出现什么事谁也料不到。”
    漕运是一条成熟的体系,海运却充满了未知,作为安全系数而言,选择漕运是正确之举,而且博陵侯府与池安的盐生意,总量来看并不算多,走漕运也费不了多少银子。
    聂冬微微别过头——有一个财政大臣般精明的儿子真是不好骗啊。一旦提到钱,就仿佛立刻到了霍文钟的主战场一般。
    “父亲,您其实是想帮一下大舅舅对吗?”霍文钟又问道。
    聂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谁料霍文钟却很平静道:“因为我们霍家的人太少了,若要和世家对抗,硬碰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所以哪怕是一个摇摆不定的褚庆涛,只要有一丝可能,都要进行拉拢。
    聂冬道:“在京城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哪怕葛轩说了那样犯忌讳的话,也不过是革职。而柴彦安更是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这还只是京城罢了。世家太团结了也不好,抱团孤立一个人,是世家最喜欢做,也是最有效的一个方法。可是你的舅舅不应该是那个被孤立的人。然而褚家既然自己主动将自己分成了两个部分,那我们就使使劲,让它分的更多一些,他们今天能孤立褚庆涛,明天就能孤立别人,后天就能孤立另一个人,天长日久,一盘散沙的世家,还有何惧之有?”
    “我们现在啊……”聂冬曲指敲了敲案几,“就是要广交朋友。”古今中外挖墙脚这活儿干的炉火纯青的还属太-祖,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建立统一战线,只要你对我有意,咱们现在就可以是一伙的。
    霍文钟听着若有所思。
    从他父亲这一路对王庆元的态度来看,他早就发现了他父亲对这种下九流的人并没什么成见。只要能为己所用,放下架子又如何呢。
    “弱者是没有挑剔的权利。”聂冬感受到了霍文钟的犹豫,“你比本侯更了解博陵县,我们虽然是粮仓,可这在兵家看来又何尝不是一块肥肉呢。你是想要别人来啃一口,还是自己去护住?”
    霍文钟被吓了一跳,立刻道:“是儿子想左了。”
    “你没有想左。”聂冬叹道,“百姓多愚钝,很容易就受到蒙骗,与他们打交道有时候反而会误事。士人多睿智之人,与之相处常有所得。”
    霍文钟连连点头。
    聂冬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让更多的百姓变成士人?这样一来,天下岂不都是睿智之人了吗?”
    “这?!”霍文钟一惊。作为一个土著牢不可破的阶层观念早就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若不是眼前说话的是他亲爹,他一定以为对方疯了。
    “当然也不可能全部都会变成士人。”聂冬见自己方才太激进的言论将霍文钟吓着了,缓和道,“寒门里也有读书的种子,若是因家贫而无法去读书,岂不是太可惜了。”
    霍文钟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若有村中里长等人的保举,此人的确有些才学,可让县衙给予他一些米粮,供他读书。”
    这就是助学金雏形了?!
    这货真的是涉及在银钱一事上很有天赋啊。聂冬心中感叹,不过一会儿功夫,霍文钟已经在思考适合博陵的助学金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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