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薇拉着霍五娘又说了不少悄悄话,这才登上了马车。霍五娘还沉浸在能与翁主成为手帕交的喜悦中,突然见一锦衣男子从身旁走过。
    “三哥!”陈双薇弯眼而笑。
    几乎所有的女眷都悄悄往这边瞧了来。
    “三哥,你又饮酒了。”陈双薇挥了挥团扇。
    陈云熙笑道:“长公主设宴,驸马相邀,岂能不尽心而归?”
    霍明明脑中突然浮现了一句词。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真是一副好皮相啊。”霍明明正感叹,突然脑中冒出一个一米八八的汉子,手里还举着一个牌子——看我看我,看我呀,别看那个小白脸!!
    此时陈云熙已走到了霍明明与霍五娘跟前:“多谢二位照顾我这妹妹了。”
    霍五娘羞得不敢抬头,低声道:“是我们姐妹二人一直麻烦翁主了。”
    陈云熙又看向了霍明明。
    霍明明正和突然在脑海里蹦跶的汉子做斗争,陈云熙站了一会儿,竟然没得到一句回应,只好道:“那么……在下告辞了。”
    “阿……嚏!”
    “父亲您怎么了?”
    霍文钟紧张道。
    聂冬微微仰头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他媳妇儿现在怎么样了,霍五娘那小丫头应该不会再这种场合给霍明明找不自在吧。虽然是在后宅都是女眷呆的地方,可听说陈宝以前养过面首,他家霍明明在哪里会不会很危险?真是令人不放心啊!!
    见聂冬半响没回应,霍文钟又喊了一声:“父亲?!”
    “……没事。”聂冬无奈回神,“刚才说到哪儿了?”
    霍文钟却还在担忧他爹的身体:“您没事吧,可是染了风寒?”他父亲的腿脚一直不太好,是早年兵马岁月留下来的老伤,而之前为了给他请封世子又一直跪在大殿内,薛太医说是寒气如体,得慢慢治。
    “真的没事。”聂冬道,“哦……想起来了,刚才不说你大姑妈来了信么,信里有些不好。”
    “大姑母怎么了?”
    “她……似乎病得有些重啊。”
    这位霍夫人是博陵侯的长姐,也是太后的长姐,比他们年长十来岁,在太后还未入宫前就出嫁了,小皇帝登基后,封为魏国夫人。
    “长姐嫁的远,算算也有十多年未曾见过她了。”聂冬叹了一声,今日入宫便是为了魏国夫人之事而来。待见到太后时,霍太后已哭成了泪人,皇帝陈睿齐王陈晔都在一旁安慰。
    “我那苦命的姐姐,好不容易熬了半辈子,也没享过几天福,怎地就病的这么重。”霍太后捏着帕子,“哀家早就说过了,皇帝你下旨让魏国夫人一家如京休养,如今却……那池安郡穷乡僻囊的,能有什么好大夫,又是临海寒冷之地,魏国夫人可怎么受得了!”
    “母后……”陈睿一脸无奈,“魏国夫人其夫乃是池安郡尉,哪里又能走得开。再说了,那个位置用旁的人,儿子也不放心啊。”
    “那你就让魏国夫人的长子承其父之业,虎父无犬子,那孩子小时候哀家也见过,是个好的!”
    陈睿越发觉得太后无法沟通,一郡郡尉,手握军事大权,岂是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年轻儿郎来当的!
    谁料霍太后又道:“想当年,你舅舅二十几岁就把北狄人给赶跑了……”
    聂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让太后再说下去,陈睿的火就该烧到他身上了,赶紧道:“郡尉不比在外出征的将领,郡尉职责颇重,手里的事情又纷杂繁多。一郡那么大,那孩子还年轻还得多学学才行。您若是担心魏国夫人,不如让其子护送魏国夫人来京,这样可好?”
    “舅舅说的极是!”陈睿第一次觉得博陵侯看起来有几分顺眼。
    “可是……”霍太后伤心道,“魏国夫人如今这样,还能走吗?万一在路上……”说着,又哽咽了。
    他们母亲去的早,正所谓长姐如母,博陵侯乃是男儿长在外院或不觉得,但霍太后却是实打实的在魏国夫人的照料下长大的。
    陈晔听了半响,终于出了声:“皇兄已派了太医前去,母后您就放心吧。”
    霍太后泪眼婆娑:“说起来,这么多兄弟姐妹,大哥二哥都去了,在京城的也只有周阳侯陪着哀家。上次见到魏国夫人还是先帝在的时候。池安郡又那么远,如今她身边竟连一个娘家人都没有。”
    “这……”陈晔迟疑的望向陈睿。
    陈睿被霍太后哭的心烦意乱,一回头,瞧见霍文钟还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他刚被封了世子,隔三差五就进宫来谢恩。明明他一直在打压博陵侯,而袭爵是他拿捏博陵侯非常重要的手段,万万没想到现在这么容易就让霍文钟当上了世子,博陵侯却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真是想想就觉得不甘心!
    就算陈睿又万般的不情愿,但霍文钟成为世子的事实却不容改变,而身为世子的他再留在督邮这个职位上就不大好看了。
    “不如让大表哥奉舅舅替母后去一趟池安郡?”陈睿道,“魏国夫人看到舅舅一定会很高兴的!”
    霍太后一愣,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哭。在魏国夫人不能回来的情况下,这个提议是最好不过的。反正她六弟现在也没什么官职,因是列侯不能擅离封地,如今皇帝下旨让他能四处走动一二也挺不错。可是……
    霍文钟却要推辞,去看大姑母他一个人就行了,但他爹的身体也不好啊!此去池安千山万水的,那个地方靠海,又潮湿又阴冷,他爹的膝盖现在都还没好利索呢!了没等他说话,聂冬已道:“圣上英明!十多年了,微臣也想去看望魏国夫人。”
    陈睿道:“那就麻烦舅舅走这一趟了。”一去一来最少也要三个月,正好将霍文钟身上的督邮一职去了,给他这么个差事后还不用再派官职。而且……以博陵侯的身体状况,说不定回来后霍文钟还要留在府里侍疾。
    他的父皇能让一个列侯成为空架子,区区一个世子,他也能让其成为一个摆设!
    离宫后,霍文钟忧心忡忡:“父亲,您真的要去吗?!”
    聂冬点点头,突然扯出一个笑:“这不好吗,本侯在博陵那地方都呆腻了,难得有机会出去走走。”
    “可是您的身体……”霍文钟叹道,“薛太医一直在嘱咐您让您多加休息啊。现在这……实在是太不妥了!”他爹虽才四十八,可却是一身的伤,加上常年酗酒,身体基本上就是个空壳子。之前在博陵的时候有薛太医的调养,倒是在慢慢变好,谁料偷偷去了一趟吴国后,养起来的那些肉又没了。
    聂冬抬了抬手,霍文钟不得已暂时闭了嘴。
    “北军里……有宫中内侍。”聂冬低声道,“圣上他……已经疑心至此了。”
    霍文钟并不以为意:“那内侍只是去暂时督促北军粮草,父亲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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