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一言不合,可这还才刚应门,一言未发啊!哪儿有这么不讲究规矩的?
    如果不是听到了火铳的轰响,孟良才压根儿就不相信杨致会悍然动手。待到护卫惊慌失措的前来禀报,都兀自有些懵懂。他怎么敢?他怎么就敢?!
    府里一个吓得脸色煞白的清客,倒是还有几分清醒:“东家,孟老爷!您是布衣白身,他是三品总督,您却只打发个小厮前去应门,把他当成什么了?连尊卑大小都不顾了,天下间哪儿有这个道理?”
    陡然之间,孟良才业已慌神。顿时犹如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揪过那个清客问道:“那你说如今我该怎么办?”
    那个清客虽然哭丧着脸,倒也说得实在:“孟老爷,这个杨致您是惹不起的,晚生劝您还是认栽了吧!一步已错,不能再错。如今您赶快亲身出迎,负荆请罪,或许还有回旋余地。即便事有不逮,至少可以少伤人命不是?孟老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孟良才正自犹豫间,又有护卫来报:济南知府胡大人刚已赶到,竭力劝阻总督大人暂缓开炮。总督大人下令,孟府上下所有人等,务必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放下武器,全部空手出府,等候处置!
    孟良才顿时心如死灰:杨致太狠了!今日大张旗鼓的前来,根本就没打算给孟家留余什么回旋余地。妄图保住家财已成幻想,阖家性命能否保全,犹未可知!放下武器空手出府,那便意味着只能任人宰割。索性拼了?他不想死啊!不拼?长安的后台老板能放过他么?
    孟良才失魂落魄的默然半晌,前来禀报的护卫比他还要急得几分:“老……老爷,您倒是说句话呀!就在小人刚才进门传话的当口。总督大人已经命人点起燃香了!”
    时值隆冬,屋内温暖如春,孟良才也一层一层的穿裹得十分厚实。心下已是彻骨冰凉。脸上却是大汗淋漓。仰天长叹道:“孟某自问一世英明,不想这世上竟然真有杨致这等容不得半点马虎的绝代枭雄!传令下去。遵照杨致所说的条件开门乞降,听天由命吧!”
    一旦决定开门乞降,孟良才反倒是轻松了。冷静下来之后,暗自发狠:只要留得性命,不愁没有翻身之日。
    虎死不倒威,败要败得起。自甘下作的摇尾乞怜,说不定更会让杨致小看了。是以安然高坐正堂,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浅啜慢饮,只等杨致到来。
    不想一杯酒尚未饮净,便骤然传来了炸雷般的一阵炮声!孟良才被震下的灰尘呛得连连咳嗽,拍打着身上的瓦砾,怒骂道:“我不是已经答应降了么?怎地还用炮轰?”
    还是先前那名护卫,慌慌张张的赶来禀道:“老爷,总督大人唯恐小人未能将令谕转达清楚,命我再来重复一遍:孟府上下所有人等,务必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放下武器。全部空手出府,等候处置。……老爷,总督大人限令的一炷香时间已到。可还有您与府里的家眷仍未遵令出府,所以才下令开炮。”
    孟良才咬牙切齿的道:“好你一个杨致!竟是连最后的一丝尊严都不给我留啊!”
    那名护卫战战兢兢的道:“老爷,总督大人方才说了,其实他不止给了您一次机会。他还说,您与府里的家眷实在不愿出去也没关系,反正他是无所谓。……哦,对了,老爷,总督大人这一次只给了您半柱香的时间。”
    “你说什么?!”孟良才将手中的酒杯一扔。惊得几乎跳了起来:“那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赶紧去带夫人与少爷小姐快走呀!”
    当孟良才带着一家老小灰头土脸的匆匆出府,犹自宛在梦中。什么家财万贯。什么巨富之家,什么财雄势大。什么背景深厚……。顷刻之间,已成过眼烟云!
    将人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是杨致一贯秉承的优良传统。打都打翻了,难道手下留情还能让你感激我不成?别逗了。
    孟家确实豢养了数百私家护卫。不管这帮人各自为了什么目的而为孟家卖命,若是全数留下,始终是个不小的隐患。杨致方才趁隙与苏子明和刘二计议了消化模式,杀掉一批,遣散一批,招降一批。
    首轮火炮轰死了不少,开门乞降者但敢稍有违逆或反抗,立马火铳伺候。余下的人,由胡伟之与苏子明联手去做政治思想工作。愿走的当场发放盘缠,愿留的都到一旁整队待命。
    你不是仗着有钱吗?你不是牛逼哄哄吗?杨致有意恶心孟良才,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等他一家老小出府以后,再次下令炮轰孟府。
    孟良才忍不住吼道:“杨致!我全家老小已经全数遵命出府,你为何还要下令开炮?”
    “这位一定是孟老爷了,幸会,幸会!”杨致笑道:“大哥,你以为这处府邸还是你的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是轰着好玩,又怎么啦?”
    随即沉下脸道:“孟兄,按理说你应该是个聪明人。我不是没给你留机会,原本不过两三百万两银子就可以解决的事,你一定要闹到今日这番境地,这能怪我吗?此事只能到此为止,我会放过你的一家老小,但你却必须死!”
    孟良才面如死灰的道:“我承认,我确实低估了你。你答应放过我的家小的,如若食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杨致不屑的连连摇头道:“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得意之时,忘乎所以。一旦失意,认为全世界好像都欠你的。做人尚且不堪一击,难道做鬼我会怕你吗?你若再说一句废话,我便杀你家一人。只要你不嫌家里人多,尽管畅所欲言!”
    刘二不止一次的见识过杨致的狠辣手段,还不以为意。胡伟之与苏子明却是初次亲身体验,心惊胆颤之余,也是佩服不已。
    胡伟之以知府的身份赶来说合,已算是尽到了职责。眼见杨致又缉拿了孟府上百人,不禁暗自头疼不已。正自思忖如何开溜,不想杨致开口叫住了他:“胡大人,且请慢走。拿了人,接下来就该抄家了。孟府家大业大,只怕苏兄一时忙不过来,有劳胡大人从旁协助,不知意下如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胡伟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和稀泥。杨致主动开口相邀抄家,等于只是没有明说分赃了。
    胡伟之向来为官谨慎,半真半假的暂且应付道:“侯爷有命,焉能不从?只是府衙监牢的一众人犯尚未处置,恐怕要过两日才能协助苏大人了。”
    目送胡伟之离去之后,杨致淡淡一笑:“只要他答应了就好,来不来都没关系。苏兄,你干你的,莫要管他。到时候连同前头两家商贾,带上孟家,炮制三份抄没充公的详细清册,再附上二十万两银票,到时候遣人送去知府衙门便可。”
    苏子明略一沉吟,问道:“侯爷,那知府衙门正在查究的名单泄露一事以及孟良才……?”
    杨致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要过年了,长安城里那些个看我不顺眼的大人物,我也得表示点意思不是?——收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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