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和格里菲斯一起出门,伊密尔都会为自己交友不慎而懊悔不已。
    海员大多是没什么文化的粗人,斯第尔顿家的船长们也不例外。身为仅有的智将之一,比起和那些“脑子里长的都是肌肉的傻大个”在一起,伊密尔觉得还是和同为智将的格里菲斯比较有共同语言。格里菲斯可能也抱着和伊密尔类似的想法,和他交往甚密,偶尔遇到了用他的香水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找伊密尔帮忙,比如说去酒馆招新船员之类。
    直布罗陀海峡之战让斯第尔顿家族的船队损失惨重,其中伤亡率确切地说应该是死亡率最高的就是从战争的一开始就把自己手下所有的船全部当人肉炸弹送进敌营的“雷米尔船队”全军覆没,生还者只有旗舰船长格里菲斯一个人。格里菲斯手下从来没有雇员,只有猪狗不如的奴隶,整支船队的收入尽归他一个人所有。凭着这种无本买卖,哪怕没有俘虏的西班牙战舰来补充在战争中损毁的船只,光靠格里菲斯自己的积蓄,重建“雷米尔船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和购买船只相比,重新募集船员就很成问题了。直布罗陀海峡战役让西班牙海军几乎全军覆没,尽管斯第尔顿家的旗舰船长们已经算得上手下留情,在能保证战争胜利和自己完好无损的前提下,已经尽量给格里菲斯多留下战俘来补充新鲜血液,侥幸活下来的战俘数量还是只能勉强满足“雷米尔号”一艘船的最低水手配备所需,根本无法弥补格里菲斯的人员损失。
    格里菲斯真的很不愿意去海边的廉价酒馆花钱募集水手,倒不是心疼雇佣金,凭格里菲斯富冠七位旗舰船长的家业,这点小钱还是有的,而且只要有人肯上他的船,他就有本事把花钱募集来的水手也变成和战俘一样的奴隶,而是担心自己的安全。下等酒馆里面气味混杂,格里菲斯的香水很难大规模地发挥作用,再加上他这张俊秀比女人还犹有过之的脸,要是哪天他出现在下等酒馆里的时候没有遭到有不良嗜好者和太久没碰女人以至于饥不择食的男人围攻,那才是咄咄怪事。
    格里菲斯不是没有考虑过带着保镖一起出去,问题是找谁?格里菲斯去下等酒馆所能造成的灾难不亚于菲泽塔穿着男装抛头露面地上街,一般人根本架不住这样的围攻,要是带上他自己手下的船员做保镖,只怕结果是新船员没招到,还得把老船员赔进去;克里斯蒂娜是个醋坛子,与其让格里菲斯带着菲泽塔或者希律亚做保镖,她宁愿自己亲自去给丈夫保驾护航。不过克里斯蒂娜唯一保命的本事就是毒药,过于娇小的身材反而让她还需要格里菲斯一个书生的保护,要是真的带她出去,格里菲斯还要担心小巧玲珑的老婆大人被活活挤死,甚至被他连累得一起名节不保;阿拉贡和歌利亚自己也是没有女人的时候可以将就着用长相纤细的男人凑合的野蛮人,格里菲斯自己都没法对他们放心,只怕一起骚乱,他们就倒戈;纳赛尔、白夜和白晨也都是不错的选择对象,武艺高强,而且都是受过教育的文明人,唯一的问题就是都强得太过头了。
    一旦他们出手,格里菲斯只能招募到幽灵做船员事小,万一太大规模的伤亡招来宗教法庭的人,说他们是用了异教徒的巫术,吸取了虔诚善良的基督徒的灵魂虽然女王下令“审判你与欺君罔上同罪”但这条赦令仅限于菲泽塔自己,无法保护别人,却把她推到了众目睽睽之下的风口浪尖。在直布罗陀海峡与西班牙海军的大战让斯第尔顿家的船长们成了民族英雄,但如果菲泽塔滥用女王所给予的特权谋私,将是让斯第尔顿家族失去民心、以便女王巩固王位以后兔死狗烹的最好方式。所以罗宾一再地对所有人耳提面命要想活得久些,在外敌面前尽可以嚣张,但是在英国的官员、贵族甚至哪怕是平民面前也要谨言,慎行,绝对不能让人抓到任何把柄。如果纳赛尔或者白晨因为“用异教徒巫术”被人抓了,不论是义正言辞地仗着战功去要求放人,还是被宗教法院趁机勒索赎金,格里菲斯就可以尽情地欣赏菲泽塔对着宗教法官抓狂和丽贝卡对着账本发飙的模样了;。
    想来想去,貌似做保镖的合适人选只剩下伊密尔一个。
    伊密尔的性取向很正常,喜欢大的年轻女人,对平胸的生物不论是男人还是“太平公主”都没有兴趣;即使他和所有嗅觉没有失灵的人一样,被不小心格里菲斯的香水迷惑,以至于对他一个大男人也产生了性趣,就凭他矮小的身材,格里菲斯也有办法制服他;伊密尔的武艺和一般的小海盗没什么区别,但是身上藏满了机关,带着他就是带着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暗器库。而且只要是和格里菲斯在一起,伊密尔就像个透明人,只要他出手,就能起到出奇制胜的功效;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和跑腿的码头小工没什么大区别的伊密尔绝对不会抢了格里菲斯的风头,尽管站在格里菲斯身边,还能让人注意到自己的,除了女扮男装的菲泽塔以外,至今还没有出现过第二个,可以最大限度地衬托出格里菲斯的光辉形象,更有利于招募到水手;当然,请伊密尔帮忙,不会一点酬劳都没有,不过格里菲斯和菲泽塔一样信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的原则,总是很乐意替伊密尔买个十几二十桶香料、调味料来犒劳“尼可”的胃,可以帮伊密尔省下不少钱。于是看在朋友如此上路的份上,伊密尔也就秉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对,应该是秉承为朋友两肋插刀肝脑涂地的义气,义无反顾地跟着格里菲斯去遭忽视。
    没错,伊密尔千真万确地是去怀疑自己的存在的。不过是陪着格里菲斯在酒馆里坐了五分钟,伊密尔已经被打击得只会趴在桌子上,只有他头上的呆毛依然兴致勃勃地观赏一个又一个女人从伊密尔身边经过,目不斜视地直奔格里菲斯,随着她们掀起的带着廉价香水味的风摇来晃去。
    又有一个脚步声向伊密尔走来,接着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请问”
    美女!美女美女美女!伊密尔头上的呆毛激动得乱晃,只恨自己没有手,不能拽着伊密尔的其他头发,把他的脑袋拎起来,和它一起饱眼福如果它也长了眼睛的话。
    可惜呆毛没有手,正如它也没有眼睛,不应该具有欣赏美女的能力,伊密尔依然趴在桌子上,即使听到了这个夜莺般的声音,都懒得抬起头来,只是指了指已经彻底陷入女人组成的包围圈的格里菲斯:“如果你是想打听那边的帅哥有没有恋人,很幸运,他没有,只有一个妻子;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身世还不错,说不定可以仗着自己家的权势把他的妻子挤走,很幸运,他的妻子娘家不过是姓黑斯廷斯,那位太太的弟弟路德维希?黑斯廷斯只有一个男爵头衔,不是什么大贵族。如果你凑巧姓斯第尔顿,或者凑巧是个公主什么的,那个可怜的女人只有把丈夫拱手相让的份;如果你觉得你对格里菲斯的爱已经刻骨铭心到可以不计较妻子的名分,只要一个的身份就心满意足,很幸运,格里菲斯夫妇的感情确实不太好。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已经要满两岁了,好像还没有要第二个孩子的迹象,而且格里菲斯太太会把任何觊觎她丈夫的女人不分青红皂白统统毒杀,谁会喜欢那种不贤惠的妻子?真的,有这种妻子,夫妇关系绝不可能好,任何女人只要耍点小手腕,你看中的那个帅哥绝对是手到擒来。”
    听伊密尔正话反说,和他说话的女人的声音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够了,才想起自己的目的,重新变得吞吞吐吐:“我是想做你的生意。”
    “做我的生意?”伊密尔抬起头来,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穿着常穿的用花里胡哨的廉价布料做的衣服。衣服确实又土又俗,不过这腰可真他妈细,好像一勒就断似的。伊密尔忍不住把视线又往上移了一点,就发现没法再往上看了他的视线完全被对方遮天蔽日的丰满胸脯遮住。为了饱眼福,伊密尔坐直身子,继续往上看,就看见过低的衣领处露出一条简直和希律亚有得一拼的“马里亚纳海沟”胸前一大片细腻洁白的皮肤能让任何男人恨不得放弃对全天下美食的享受,回到还只能吃母乳的婴儿时期,天天抱在她胸前。要是把脸埋在里面,一定很过瘾。伊密尔忍不住想。
    似乎是意识到了伊密尔过于炽热的目光,对方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了拉衣服,想遮挡一点胸前的皮肤。可是衣服不依不饶地停在老地方,甚至还抗议似的反而往下滑了一些,让穿衣服的人只能用手掌挡着胸前,羞涩得连手带胸前的皮肤都开始泛红,却不知道这样的羞怯反而比什么样的卖弄风情都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做的还会害羞?这倒是新鲜。用打量**一样的目光把对方的胸脯和玉手调戏了个够,伊密尔才“好心”地放她一马,继续往上看,看到一段被掩盖在脂粉下的细长优美的脖子,虽然粉涂得多了一点,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但什么都掩盖不了天鹅般优雅的颈项曲线。那截美丽的脖子应该属于一个在宫廷里摇着用五颜六色的鸵鸟毛做成的扇子谈笑风生的贵妇人,而不是一个在海员常去的廉价酒馆里卖身的下贱娼妇。伊密尔继续往上看,颇有些失望地看到了一张和所有的一样被脂粉涂得面目全非的大花脸。
    伊密尔从来不是什么守贞主义者,也还不至于穷到连都找不起。以前在希律亚麾下做小海盗时,伊密尔和所有的海盗一样生活放荡,直到后来认识了菲泽塔,有幸受过了教育,才知道海盗的死亡率那么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滥交惹上的性病。伊密尔至此才知道了“婚姻”和“忠贞”这两个东西存在的价值,要想不因为睡女人而英年早逝,最好的懒办法就是终生忠于一个健康的伴侣,于是从对女人来者不拒变成想找一个妻子。
    不过眼前的这位还是纯洁的小女孩吧?面对伊密尔裸的打量,那孩子居然羞得隔着那么厚的一层粉都能看到脸上泛起的红晕。也就是说即使伊密尔偶尔放纵一下自己,也不会有染上病的危险。不过伊密尔也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以前希律亚的海盗船上多一个少一个都没有人会注意的小水手了。来找他的女人中十个里有九个是为了拐弯抹角地打听格里菲斯,至于剩下的那个么伊密尔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只是他面前的女孩紧张得手足无措,根本没有注意到。
    “多少钱?”
    女孩吓了一跳:“钱?”
    “你不是想做我的生意吗?”伊密尔在女孩回过头前及时换上了一副色迷迷的表情,“多少钱?”
    “这个”女孩也不知道一般的要价是多少,“你看着给吧。”
    “看着给?按照你的服务给钱?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满意,可以一分钱都不给喽?”穿得像,却连要价的行情都不知道,可如果是好人家的姑娘,谁会没事假扮玩?伊密尔凑近面前的小女孩:“这么自信?”
    “我我技术很好的。”
    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还敢吹技术很好,可见她的目的仅仅是把伊密尔骗上床。果然是来者不善。不过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个聪明人,说不定反而会成为伊密尔打听出是谁在她背后想打斯第尔顿家族主意的把柄。
    伊密尔站起身,抓起小姑娘的手:“走吧。”
    “走?”小姑娘根本不敢朝伊密尔看,直到被他抓住,才睁开眼睛,“去哪儿?”
    “难道你想在这里做?”伊密尔往一个方向歪了歪头。
    小姑娘顺着伊密尔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货真价实的把裙子撩到腰间,坐在一个男人身上,还不断发出不堪入耳的声,吓得赶紧移开视线,乖乖地跟着伊密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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