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闲聊了没多久,客人们就该告辞了。罗思丽庄园的车夫总算在主人告辞以前赶回来,带着一个非常漂亮的盒子。
    “奥利维尔男爵夫人,”丽贝卡把盒子递给罗芙缇,“一点薄礼,敬请笑纳。”
    看到丽贝卡送给罗芙缇的珠宝盒,菲泽塔和罗宾都是一愣。
    蛋形珠宝盒足有鸵鸟蛋大小,下面用镶钻石的黄金做支架,蛋身则是被麻花形的黄金饰条隔成一个一个小色块,中间用红色珐琅镶填,饰条的每一个交叉点都嵌有一颗黑碧玺。热情奔放的红色、雍容华贵的金色和庄严肃穆的黑色在首饰盒上相辅相成,又浑然一体,俨然是一件艺术品,让人不得不怀疑什么样的绝世珍宝才配放在这么漂亮的盒子里。
    “哦!亲爱的,这盒子太漂亮了!”罗芙缇看到华丽的首饰盒,以为是个空盒子,不过能得到这么漂亮的礼物,即使里面是空的,罗芙缇也十分高兴,接过以后,才发觉分量不对,打开一看,立刻惊叫出声,差点把盒子摔了盒子里的红色丝绒垫子的包裹中赫然是一颗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的珍珠,硕大浑圆的淡粉红色珍珠散发出华丽的高雅光泽,让看到它的每一个人的嘴都张得足够把这颗珍珠整个儿地塞进去。
    “这这么贵重的礼物”摩西傻了。罗芙缇对“斯第尔顿太太”百般刁难,还在晚宴上让“斯第尔顿船长”下不了台,“斯第尔顿夫妇”没有找她算账就不错了,居然还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是老爷的意思,”丽贝卡的脸上挂着标准的管家表情,殷勤,却摆明了是装出来的殷勤,“老爷说了,对他而言,奥利维尔男爵夫人就像告诉圣母玛利亚怀了圣婴的消息的加百列一样,给他送来了如此让人可喜的消息。他只希望如此简陋的礼物不会引起你的不快,因为这点薄礼还比不上你带给他的快乐的万分之一。”
    罗芙缇实在是被“简陋的薄礼”吓傻了,直到绘有玫瑰人鱼徽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连马蹄声都听不见,才想起来自己别说是客套几句,甚至都忘了道谢。
    丽贝卡一回到马车上,希律亚就忍不住发问:“送她那种东西干什么?暴殄天物!”
    丽贝卡不回答。
    罗宾已经猜到了丽贝卡送罗芙缇珍珠的用意:“你还真舍得。”
    “如果没有最后的那只死老鼠,或许我还不舍得,但是如今”丽贝卡的唇边泛起难得的冷笑。
    希律亚还是不明白:“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么大的珍珠只有两颗,一颗在女王手里,一颗现在在奥利维尔男爵夫人手里”
    “什么意思?”希律亚还是不明白。
    不过约瑟已经明白了,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至于要做到这地步吗?”虽然他也觉得罗芙缇对待菲泽塔一行有些过分,可是有必要受到这么严重的报复吗。
    “看到了你的‘女神’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觉得‘不至于’吗?”丽贝卡看了看菲泽塔,“万一她不小心真的把什么脏东西吃下去,害到肚子里的胎儿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小产是多危险的事?”
    约瑟也忍不住看了看菲泽塔,看不到平日里嚣张的女船王,只看到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幸福的小女人抚着平坦的腹部对着空气傻笑。
    菲泽塔根本没在听他们说什么,确切地说,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她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只会不断地揣测范如果知道自己将要做父亲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应该是很高兴吧?范那么喜欢小孩,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欣喜若狂。她还真想看看那张扑克脸欣喜若狂起来会是什么样子。菲泽塔想起了米迦勒刚出生的时候。
    格里菲斯夫妇一直把小孩当成累赘,以至于可怜的小克里斯蒂安从出生起,和任何人的接触都比和父母多。马修和索菲也不见得是比格里菲斯夫妇更称职的父母。活百科全书和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影子”都对家务一窍不通,别说是照顾婴儿了,他们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于是几乎从米迦勒出生起,范就自觉自愿地做起了男保姆。
    以前照顾罗宾时,范的经济情况十分拮据,而且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结果罗宾长大后身体一直不好,让他十分愧疚,米迦勒让他看到了一个补偿的机会。
    米迦勒出生时,菲泽塔的财产已经十分可观,可以让弟弟在更好的环境下成长。于是几乎从米迦勒出生以前,范就开始通过各种方式钻研育儿之道。听街坊的婆妈们说从小经常晒太阳的孩子长大后会比较健康,而且晒太阳的时候最好不要穿衣服,但是在大太阳下暴晒对孩子的健康也不好,总而言之就是小孩需要多晒太阳,但是如果晒得不好,就很容易晒伤或者着凉。米迦勒出生的时候正是凌冬,为了保证他能得到适当的日照,范经常自己也脱了上衣,让米迦勒睡在自己身上。这样一来,如果周围气温变低,他自己也能感觉到。
    再没有比和婴儿在一起的男人更性感迷人的了。菲泽塔那时候经常偷看他们,看着和煦的阳光下,光着身子的男人自己也在打瞌睡,的精壮上身在阳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芒,而睡在他胸前的肉嘟嘟的婴儿圆滚滚的身体使男人刚硬的肌肉线条也显出了几分温柔,让菲泽塔百看不厌。
    不过陪着婴儿裸睡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婴儿睡醒以后很容易感到饿。有一次米迦勒还在半梦半醒中就饿了,眼睛都没睁开,就在范的胸前乱抓,只是摸到熟悉的突起,就一口咬下去,狠狠地吮吸。男保姆被胸前异样的感觉弄醒,一开始还有些迷迷糊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胸口一片亮晶晶的口水以及正在努力吸奶的婴儿,才彻底醒过来。范不知道菲泽塔躲在一旁偷看,正纠结应该先抱着米迦勒去找母亲、填饱他的肚子,还是先把自己弄干净、免得让人看到他的狼狈样,米迦勒已经发现在男保姆身上乱吸根本解决不了肚子问题,于是放声大哭,嘹亮的哭声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众人赶来时,就看见范窘得满脸通红,的胸膛上,两边**都已经被吮得红肿充血,上面还沾着亮晶晶的口水,可婴儿一边哭,一边还努力向他伸出小手,显然还没明白男人的只是个摆设,没法填饱他的肚子。
    这次的意外事件让男保姆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甚至一度想放弃照顾米迦勒的工作,可是米迦勒偏偏认定他了,换了别人抱,就哭得声嘶力竭。男保姆硬着心肠忍了整整一天,甚至都没有去看看他,只听到米迦勒的哭声越来越弱,好像快要断气了一样,才终于忍受不住良心的谴责,继续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别人想笑就笑吧,反正他就是心肠软,听不得孩子哭,哪怕是别人家的孩子。
    范一直以为那次是自己大出洋相,十分丢脸,却不知道正是这件事让他成了菲泽塔心目中的理想丈夫和孩子的理想父亲,打定主意如果这辈子不能和他在一起,宁愿孤独终老。万幸最后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菲泽塔还怀了孕。幸福的孩子,有一个这么温柔善良的父亲,想起小时候范带给她的美好回忆,菲泽塔都忍不住嫉妒起肚子里的孩子来。
    看着只会傻笑的准妈妈,约瑟仅仅是作为一个朋友为她高兴,罗宾却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不敢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会因为她幸福的笑容而心软,失去理智。
    对有些家庭而言,父母能给孩子最大的爱,就是别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受难。很不幸,范和菲泽塔就是这样的父母。一个是政治犯,一个是富可敌国的大商人,一个有可以推翻伊丽莎白女王统治的身份,一个有支持篡位的财力,他们的结合已经为女王所不容。幸好二人都不是对政治有野心的人,在女王面前极尽谦卑之能事,处处表现出对女王的敬畏,甚至都不敢公开去教堂举行婚礼,哪怕人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是有实无名的夫妇。女王如今依然离不开斯第尔顿家的支持,再看在这份谦卑上,才容他们苟活。
    可是如今他们有了孩子,哪怕是法律上的私生子,也难保做父母的会为了孩子而孤注一掷。帝王的原则向来是宁愿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任何一点“难保”都是催命符。女王之所以会对苏格兰的玛丽女王之流一再手下留情,是因为她可以保证他们图谋推翻她的王位的阴谋都会破产,而不是她拥有对外宣称的“仁慈之心”菲泽塔率领的斯第尔顿家族船队现在是英国的海军主力,女王才必须留着她的性命,一旦英国海军强大到了不需要斯第尔顿家族的支持,或者菲泽塔有了产生反心的契机比如一个孩子斯第尔顿家族立刻就会被女王抹杀。如果菲泽塔不但没有保住童身,甚至还怀了孩子的消息传扬出去,结果只会是在孩子出生以前,她就和范连同没出生的孩子一起被处死。
    既然无论如何孩子都活不了,不如趁着肚子还没有大起来,尽快把孩子打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真的想篡位,这就是最理智的处理方法。男人通常比女人理智,罗宾相信自己可以很顺利地说服范放弃这个孩子,可是菲泽塔罗宾看了看已经在讨论给孩子起什么名字、猜测孩子会长得像谁的女人们,叹出一口气。丽贝卡听说菲泽塔怀孕的消息,也太激动了。一激动,做事就难免冲动,一冲动,做出来的事就难免欠考虑。罗宾回头还得去给丽贝卡的计划补漏洞。
    马车回到罗思丽庄园后,罗宾叫车夫另外换了一辆轻便小马车,直奔黑斯廷斯男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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