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赛尔一直在浴池里等到天黑,菲泽塔都没送衣服来,幸亏卡夏尔被他一起拖下水,来找他的人顺便也照顾一下纳赛尔,不然纳赛尔还得泡在浴池里面等下去。
    纳赛尔回房的的时候,菲泽塔双手捧着水壶,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里面的东西。
    “茜茜鲁尼,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有吗?”菲泽塔头都不抬,还在研究水壶,“你哥哥居然还不死心。你闻闻,下春药了。真是,和我比下药?好啊,看我们谁下得过谁。”
    菲泽塔放下水壶要往外走,纳赛尔连忙拦腰抱她回来。
    “放心,我只会给他下春药、泻药之类,不会下毒。”
    “他身体还没好,春药泻药都会要他的命。”而且看菲泽塔的架势,恐怕下的剂量对健康人也足够送命了。
    “难道你想做苏丹?”
    “你想做王后?”
    两个人都摇头。
    “差不多是时候离开慕兰了。”纳赛尔打个唿哨叫来“小雪”
    “你养的?真漂亮。”
    菲泽塔想去摸摸白鹰。
    “小雪”感觉到她体内的剑灵,赶紧躲得远远的。
    “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刚来的时候,我派他去帮你联系回英国的海船,最近才回来。”纳赛尔拿了点碎肉喂给“小雪”“船会在塞得港等我们。”
    “‘我们’?你也走?”
    “没有我送你,你找得到路吗?”
    “纳赛尔,你想清楚。离开慕兰以后,你就再也不能回来看你妈妈了。”
    “没关系,她一直活在我心中。剩下其他的事,卡夏尔都会打理妥当。”纳赛尔从窗口看了看外面的守卫,“能避开他们逃出去吗?”
    “小瞧我?”
    “再带两个人和你的货物呢?”
    菲泽塔也趴到窗口看了看:“没关系,问题不大。不过”
    纳赛尔一惊:“不过什么?”
    菲泽塔上上下下打量纳赛尔,看得他汗毛倒竖:“你真的继位做苏丹也不错呀。”
    卡夏尔的威胁起作用了。纳赛尔乖乖继位,乖乖娶菲泽塔为后,两个人很体谅民众,坚持一切仪式从简,新苏丹的大婚办得比民间的婚礼还简朴,多亏整个慕兰的人民都来参加刀圣苏丹与剑圣王后的婚礼,才没有让苏丹的大婚失了皇家的风光。在王后的建议下,新苏丹一上任,就对祖制大修大改废除男妃、废除蓄奴。贵族中传出了少许怨言,不过新苏丹和王后更加受到人民爱戴。卡夏尔终于达成了多年的夙愿,决定等国力恢复以后,一定要给纳赛尔和菲泽塔补办一场隆重的婚礼,凯碧却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比男人的灵敏。
    几天以后的某个早晨,卡夏尔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字条被钉在床头。
    “哥哥我的王后跑了不用担心不追到她我决不回来纳赛尔上”看得出来字条是匆忙间写的,字迹很潦草,全文一气呵成,连个标点都没有。
    “这两个家伙”菲泽塔跑了?那么字条是谁送来的?除了她以外,还有谁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字条钉在卡夏尔的床头?卡夏尔手里的留言条迅速被捏成团。“这算什么?私奔吗?”卡夏尔坐起身,很快又瘫回床上,“凯碧,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凯碧从背后抱住卡夏尔的腰,贴在他的背上,想给他一点安慰。尽管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那时候怎么那么容易就相爱了,他们两个却”
    如果爱情是那么简单的事,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真不想去找他。”卡夏尔穿好衣服,“我马上回来。”
    赶到老苏丹的寝宫外,卡夏尔才意识到自己来得太早了,在外面坐立难安,好不容易才等到老苏丹起床。
    “怎么了,卡夏尔?听说你一早就来了?”老苏丹忙着用狗尾巴草逗猫咪玩,对心急如焚的儿子视而不见。
    “您看看吧。”原本卡夏尔也可以像老苏丹一样,开始过退休生活。
    老苏丹对卡夏尔递过来字条看都不看:“不就是纳赛尔跟着茜茜鲁尼走了吗?她的父亲也走了,又没人陪我玩了。”
    “真是想不到。”
    “卡夏尔,‘想不到’是指意料之外的事,不是意料之中的事。纳赛尔会真的继位当苏丹、娶茜茜鲁尼做王后,这才叫‘想不到’。平时喜欢写诗的人怎么连遣词用句都不会?”
    “父亲,难道您早就知道他们是逢场作戏?”
    老苏丹笑得满脸的肥肉一颤一颤:“纳赛尔的性格太温柔,做不了苏丹,就像你的凯碧做不了王后。”
    卡夏尔知道凯碧不可能做王后:“是,茜茜鲁尼才是该做王后的人。”
    “傻小子,茜茜鲁尼这种女人是用来让你开眼界的,不是用来真的娶回家做老婆的。她确实很能干,但是必定心高气傲,这种人如果能得到她的忠诚,就是心腹,得不到,就是心腹大患。纳赛尔镇不住她,你镇不住她,就算是年轻时的我”老苏丹攫起肥厚的嘴唇摇了摇头,“恐怕也一样镇不住她。”
    失去一个理想的王后,卡夏尔颇为惋惜。
    “有个凯碧,你就知足吧,敌人打进宫的时候还能对丈夫不离不弃的女人,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个。幸好她不能生孩子,不然我真担心你们的孩子会被你宠坏。能做王后的女人、能生下王位继承人的女人和最知心的女人往往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以苏丹才要妻妾成群。”
    比如祖玛罗多先王妃,对老苏丹而言,仅仅是最知心的女人,卡夏尔却仗着宠爱,把真正的王位继承人杀了。
    老苏丹笑得喘不过气:“你以为我真的会喜欢祖玛罗多那种女人?”
    “不是”卡夏尔像吃了霹雳。
    “又俗气又无聊,要不是她生了你,我才懒得理她。”
    “她难道不是您最宠爱的妃子吗?”
    “要是我不假装宠爱她,你会以为你自己备受青睐吗?以十王子的身份,敢杀死所有的兄弟篡位吗?敢宫吗?”
    机关算尽,原来卡夏尔和老苏丹怀里的猫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一个玩物罢了。
    老苏丹招招手:“卡夏尔,早点退位挺好。你也别非把王位拽到死,觉得年纪大了,做事力不从心了,就退位吧。当苏丹以后遇见的很多问题都是当王子的时候想不到的,早点退位,新王要是遇见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还有个人可以问问。”
    卡夏尔从登基以前就想退位了:“我想让位,可纳赛尔一走了之。”
    “你到底在烦恼什么?”
    “两个大活人突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怎么向人民解释?难道说他们私奔?还是说他们暴病身亡?到时候恐怕谁都以为是我杀了他们。”
    老苏丹摸着第一层下巴想了想:“别人不都是叫茜茜鲁尼‘仙女王妃’吗?就说茜茜鲁尼是伊什塔尔女神派下凡的仙女,她在凡间的任务已经结束,和纳赛尔一起回到伊什塔尔女神身边去了。反正他们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卡夏尔吓了一跳:“这不是渎神吗?”
    老苏丹拿狗尾巴草去逗卡夏尔:“来抓呀。”
    卡夏尔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老苏丹,小猫却去抓他手里的狗尾巴草。
    “你看多乖,你怎么不来玩?”
    卡夏尔的第一反应是老苏丹得了老年痴呆。
    “你是人,不是猫,当然不会真的来抓。”
    难道他还指望卡夏尔会像小猫一样去陪他玩。
    “宗教信仰就像这根狗尾巴草一样,是用来逗臣民玩的,苏丹才是拿着狗尾巴草的人。要是人也被狗尾巴草逗着玩,岂不是太傻了?什么是神?神就是一座好看的泥塑,人把它造出来,再编一堆故事骗自己。”老苏丹像个调皮的小孩,把手指摁到肥厚的嘴唇上,“嘘这是只有苏丹才能知道的秘密,你爷爷临终前才告诉我的。”
    胡编乱造的效果如何,卡夏尔实在没信心。
    “还有什么事?王位?还是帕提亚的公主?当然还是你做苏丹,你娶公主。好在纳赛尔一直只围着茜茜鲁尼一个人转,你娶公主,也算名正言顺,不过公主能不能和凯碧好好相处是个问题。如果让公主当侧室,凯碧当正室,好像说不过去,如果让公主当正室,凯碧当侧室,她肯定会受欺负”老苏丹为难地摸着第二层下巴。
    卡夏尔反而想到主意了:“父亲,您说过凯碧做不了王后。”
    老苏丹的绿豆眼瞟向卡夏尔:“你舍得委屈她做侧室?”
    “当然不是。”卡夏尔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做不了王后,那就让她做太后。传位自古以来长幼有序,断然没有弟弟传位给哥哥的先例。既然纳赛尔没有子嗣,由长侄帝丹继位,娶帕提亚的公主为后。”
    “办法确实挺好。”老苏丹终于摸到第三层下巴,“不过帝丹还太年幼,摄政的还是你。”
    “既然一样是先王摄政,我摄政和您摄政有什么区别呢?为了避嫌,两三年内,我还是不过问政事为好,由您摄政。”
    “嚯嚯嚯你觉得我活得了那么久吗?”老苏丹笑得三层下巴一起跟着他颤。
    “我会离开王宫,可能两三年内都回不来。”卡夏尔想带着心上人离开王宫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已经想了十几年,还是趁年轻的时候赶紧去,免得老了以后后悔。卡夏尔凑到父亲面前,摆出只属于政治家的笑容:“所以请您务必长命百岁,父亲。”
    老苏丹依然傻笑,笑到卡夏尔离开后,才板下脸:“臭小子,终于耍了我一次,很得意?”
    这注定是慕兰王室历史上奇事辈出的一个时代慕兰一百五十七世苏丹纳赛尔继位不过三天,就和王后一起失踪,创了在位最短记录。一百五十八世苏丹帝丹继位的年纪虽然不算最小,却是历史上空前绝后唯一一个继位时祖父、父亲都健在的苏丹。看到向来严肃的卡夏尔退位后,也开始整天不务正业,帝丹很怀疑是不是退位的老王都会变成整天“嚯嚯嚯”的老头,决定一定要把王位紧紧抓在手里,拽到驾崩为止。
    关于仙女王妃的传说比卡夏尔想象的还成功,人民自发在慕兰城大大小小的神庙所有伊什塔尔女神像旁边又立起两座小神像,茜茜鲁尼王妃的神像前供的“茜茜鲁尼”四季不断。城中的妇女也纷纷效仿茜茜鲁尼王妃的做法,摘下面纱,开始舞刀弄枪,后来攻击慕兰城的军队下场往往是在城外被正规军杀得一败涂地,在城里被娘子军杀得片甲不留。纳赛尔王子和茜茜鲁尼王妃被当成恩爱夫妻的典范,而事实上。
    驼队在沙漠中拉成一直线,纳赛尔和菲泽塔合骑一匹骆驼,凯撒很忠实地充分发挥发光物体的作用:“臭小子,要么干脆娶了我们家丫头,要么离她远点,丫头以后还要嫁人哪。”
    “抱歉,习惯了。”纳赛尔和菲泽塔拉开距离。
    “干什么不是真的娶了她?”
    纳赛尔可不敢:“茜茜鲁尼,你说你妈妈是中国人?你有中国名字吗?”
    “有。皇甫妃英。”
    “果然是你。”纳赛尔拿出“小雪”带回来的信,“世界真小,想不到你也认识他。”
    “认识谁?”是舅舅家的哪个表哥吗。
    “白夜。”
    “你认识白大哥?”
    “认识五六年了。”纳赛尔给菲泽塔看信,“他要我帮忙找一个叫‘皇甫妃英’的小姐,描述确实和你吻合。你舅舅给你备了嫁妆,让他带给你。”
    “不会吧?”菲泽塔看不懂上面的汉字,但是看得懂下面真介用假名写的留言。
    “下面写的是什么?”
    “呵呵”前半段基本都是埋怨菲泽塔怎么把他一个人留在中国之类抱怨的话和表示要一辈子追随她表忠心的话,后面是嫁妆清单,“双面苏绣、景泰蓝小物件、各色瓷器、绫罗绸缎不愧是大叔,知道我喜欢什么。把这些嫁妆卖到欧洲去,就发财了!”
    “嫁妆应该是给丈夫的吧?”就算冲着嫁妆,纳赛尔也要重新考虑和菲泽塔的婚事了。
    菲泽塔回过头看看纳赛尔,一把把他推下骆驼背:“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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