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泽塔一把推开月咏,急急忙忙地找北斗。幸好日本的清酒味道很淡,而且很难喝,北斗不喜欢。不然的话,御菊屋要发生惨剧了了。
    月咏被菲泽塔推得不轻,但是当花魁练出的眼力让她一眼就看出菲泽塔的冷漠不是因为生气,于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端坐在菲泽塔身旁,继续找话题和她聊天:“惠比寿大人到日本多久了?”
    “半年多。”菲泽塔不敢再碰酒。
    “才半年,日语就说得这么好。你是葡国人还是班国人?”
    “西班牙人。”菲泽塔就不信月咏也懂得和修罗一样多。
    月咏凑到菲泽塔耳边:“提阿莫”
    菲泽塔愣了半天,才惊觉她说的是西班牙语的“我爱你(teamo)”:“你懂西班牙语?”
    “只懂这一句,是一个南蛮商人教奴家的。”月咏浮起了几分孩子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肯对奴家说。”
    “‘我爱你’。”
    “既然公子爱奴家,还对奴家这么冷淡。”月咏抱过菲泽塔,“第一次吧?姐姐来教你怎么取悦你以后的夫人。”
    两个都是女人,怎么教?菲泽塔抬起头,发觉在台上跳舞的三好政康笑嘻嘻地看着她:“月咏,别看惠比寿君年纪小,尝过的女人可比你睡过的男人还多。”
    “真的?那么奴家可要好好地领教领教惠比寿大人的技艺了。”
    菲泽塔从踏入堺港,就发现身边多了很多跟踪他们的人,看来三好政康带她来堺港,不会是观光旅游那么简单,怕是要把她困在堺港,也就是说将军那边出事了。菲泽塔急于脱身,对付月咏一个,总比对付三好政康外加一群跟踪者轻松,只可怜这花容月貌的姑娘怕是要香消玉殒了。菲泽塔勾着月咏的腰离开。
    花魁的房间是整个御菊屋最华丽的一间,隔扇上的山水花鸟不知是出于哪位名家之手,地上铺着大红色的床铺,一缸金鱼在玻璃鱼缸里摇曳生姿,就像活在游廊里的女人,纵然再美丽,也只能活在鱼缸里供人欣赏,根本没有自由。
    日本的隔扇都是纸做的,根本没法隔音,菲泽塔听到三好政康的脚步声也跟过来了,进了隔壁的房间。一时不留神,月咏冷不防抽了她的衣带,扯下她的整件衣服。再去拉衣服想掩饰性别也迟了,菲泽塔的衣服落到地上的时候,她手里的剑已经架在月咏的脖子上。
    “想活命,就给我闭嘴。”
    黑色的剑衬着月咏雪白的脖子,分外骇人,月咏抬起妩媚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中却看不出丝毫畏惧:“久仰大名了,小惠姑娘。真的一点都看不出你是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英俊。”
    菲泽塔愣住了。
    月咏轻轻地把菲泽塔的剑推回剑鞘,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好像手里推的不过是一把扇子,一盒胭脂,而不是轻易就可以夺人性命的利刃。菲泽塔看着月咏去柜子里拿了套很华丽的女装扔给她,接着搬来梳子和全套化妆用品。
    隔壁,三好政康也搂着一个姑娘,靠在墙上聚精会神地偷听。就听见隔壁传来衣料的窸窣声和月咏的浪笑声:“呵呵呵公子,你好大啊。啊嗯啊那里不行嗯公子,不要啊啊”
    “这小子人这么小,那话儿倒不小,还真看不出来。”三好政康扑倒怀里的姑娘,“我也不能输给他。”
    一墙之隔,月咏一边叫得绘声绘色,一边给菲泽塔化妆梳头,没多一会儿,就看见房间里站了两个游女。戴上黑色的假发,换上衣服,再用黛石把眉毛涂黑,除了过白的皮肤和一双棕红色的眼睛以外,根本看不出菲泽塔是个外国人。收拾停当以后,菲泽塔做了个“大恩不言谢”的手势,从窗口跳出去。
    “啊啊,公子,公子,奴家受不了了啊”菲泽塔走了,月咏演得越发投入,越叫越激烈,一墙之隔的三好政康听得血气上涌,为了“不输给小毛孩子”也越发努力。
    自己一身游女打扮,在游廊里应该不会引人注意。菲泽塔嫌吴服太拖泥带水,飞檐走壁不方便,干脆低眉垂眼,大大方方地从众人眼前经过。日本男人对女性的审美首要条件就是有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鬼娃娃”的头发黑得发蓝,尤其符合日本男人的审美观。菲泽塔实在太低估了真介的头发的魅力,走了没多久,就被嫖客拉住。
    “你是新来的姑娘?”嫖客一手抓住菲泽塔的手腕,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她抬起头来,被她的红眼睛吓了一跳,“妈妈桑,这女人的眼睛怎么是红色的?”
    妈妈桑也一下子愣住了,但是很快回过神来:“昼颜,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快回去。”随即对嫖客鞠躬,“真是非常抱歉。昼颜是上一代花魁日暮的孩子,可能是哪个南蛮客人留下的种,才会是这种颜色的眼睛。吓着尊贵的客人,真是让我惭愧得无地自容”
    “南蛮妞?”嫖客一把抱过菲泽塔,“今晚我就要她了。”
    看到凑到面前的恶心嘴脸,菲泽塔很想往上面狠狠地踹上一脚,再给他的子孙根也来上一脚,可她现在是游女,不能动粗。
    妈妈桑慌了神:“昼颜年纪还太小,不会服侍客人。让真砂服侍您好吗?”
    “老子就喜欢雏儿。”嫖客说着就要抱菲泽塔走。
    “爷”菲泽塔想到办法了,小手指伸进嫖客胸前的衣服,“爷要给奴家**吗?奴家好怕。要不爷给奴家十万两黄金,让奴家压压惊好吗?”
    “十万两?”嫖客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是啊,摸一下小手十两金子,要给奴家**没有十万两黄金,怎么行呢?”
    嫖客咽了口唾沫,终于稍稍放开了手。
    “奴家的初夜连这点钱都不值吗?”菲泽塔冷不防一脚把他踹下廊台,“姑奶奶我可是下一任花魁,给你摸个手,才算你十两黄金,已经很便宜了。付不起钱就给我滚蛋,穷鬼!”说完就跑。
    “昼颜!”妈妈桑连连鞠躬,“这孩子还太小,不懂事,请您务必多多包涵。”
    “真不愧是下一任花魁,脾气比月咏还冲,够味。”嫖客擦着口水,被龟奴扶起来,“什么时候卖她的初夜,记得叫上我,我一定来捧场。”
    “一定一定。”妈妈桑连连点头。
    菲泽塔在御菊屋里面跑得迷了路,旁边冷不防伸出一只手,把她拉进一间房间。
    “是小惠姑娘吧?”拉她进来的是妈妈桑。不等菲泽塔回答,妈妈桑掀开她的假发看了看:“果然是。”说完就把她的一身华服扒下来,找来龟奴的素色汤帷子给她换上,飞快地给她梳男人的发型:“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今天松永久秀要攻打二条御所,刺杀将军,赶紧回京都去救他。”
    打扮好了,妈妈桑总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睛太惹眼,送她从后门出去时顺手拿了墙上挂的狐狸面具装饰,出门以后扔到菲泽塔手上,催她快走。
    月咏一个人在房里演独角戏演得没意思了,靠到隔扇上,听见隔壁的大老粗居然被她骗得信以为真,真的在努力“嘿咻”月咏也起了玩心,存心捉弄他,一直叫到半夜才消停,可怜隔壁的三好政康第二天是被人抬回去的。
    注释:a.能剧剧目,讲述平家物语中白发苍苍的实盛奔赴战场战死的故事。
    b.一种使用人偶表演的民间艺术,当时最流行的剧目是三河国诸侯的女儿净琉璃御前与牛若丸之间的爱情故事。
    c.能剧剧目,出自《平家物语》,讲述平家的兴盛与衰亡的故事。
    d.修罗吟的诗是《平家物语》的开篇诗。《平家物语》主要叙述以平清盛为首的平氏家族的故事,从平氏家族的荣华鼎盛和骄奢霸道,到源平两大武士集团大战的经过,最后平氏家族被源氏消灭。但是源、平两大家族的斗争并未从此结束,两大家族的后代依然处于不断的争斗中。自幕府创立,便有“只有源氏才能出任征夷大将军”的规定,足利义辉乃源氏之后,而织田信长是平氏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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