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好热闹。”神乐一走,小狸猫们就回来了,趴在格子窗上看外面。神乐走后,琅铘在狐仙庙周围都张了个结界,把小狸猫都关在里面,免得他们跑出去闯祸。
    安倍熙照坐在真介身边,还在为菲泽塔临走前的“照顾好大叔”想不明白:“刚才的黄头发少年是‘姐姐’,这个还没我大的人却是‘大叔’,到底是怎么回事?琅铘,我是不是中邪了?”
    作为一个阴阳师,还好意思说自己中邪。不过琅铘没太在意他的话,只是坐在格子窗旁痴痴地看着举行枫叶祭的场地,想象神乐穿十二单衣的美丽模样。
    走到狐仙庙外面,龙皇的御医突然双手伏地跪拜:“琅铘殿下。”
    琅铘一惊,生怕让龙皇发现自己在这里,随即看到神威和御医在一起,还是打开结界,让他们进来。
    “哦呀哦呀,这里还有可爱的小朋友。”御医是只老海龟,看到圆滚滚的小狸猫,皱巴巴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进屋以后唯独对安倍熙照视而不见,看了看真介,“没事没事,还有气。有我在就没问题了。”
    “那就好。”神威坐到御医旁边,看着他治疗真介。
    “小狐狸,那个南蛮美人的舞蹈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龙皇陛下似乎很喜欢她。”御医一边治疗,一边嘴还不停,“要是龙皇纳她为妃,你和你的姐姐九尾夫人就发达了。”
    神威却像吃了霹雳一样。
    不幸的是,御医言中了。
    “小女子,朕要再给你一件赏赐。”龙皇叫住正要起身回自己座位的菲泽塔,“朕赐你仙籍,纳你为妃,你意下如何?”
    “我不愿意!”菲泽塔不假思索的回答在一片“恭喜娘娘”的声音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不愿意?”龙皇的嗓音依然沉稳,“入仙籍之后,你可以免受生老病死之苦,永远都是如此年轻美丽。”
    “会失去的生命才珍贵,会消逝的青春才美丽。一旦变成永恒,也就失去了可贵之处。”
    “你不愿在朕身边永享荣华富贵吗?”
    “付出辛劳以后得到的果实才甜美。”
    “小女子,把你的手给朕。”龙皇的手从竹帘下伸出来。
    菲泽塔有些莫名,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龙皇握住菲泽塔的小手,突然掀开竹帘:“看着朕,再告诉朕一次,你不愿意。”
    “我不”看清龙皇的长相以后,菲泽塔惊呆了,“范”
    龙皇长得和范一模一样,不仅是长相,就连嗓音,甚至粗糙的手摸在脸上的感觉都一样。“范”抚上菲泽塔的脸颊,菲泽塔双手抓住他粗糙的大掌,不知不觉地流下泪来:“范,为什么抛弃我?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办?”
    “留在我身边,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范”把菲泽塔搂进怀里。
    “小主,这是幻术。”北斗一语惊醒菲泽塔。
    “谢谢您让我做了一场美梦,陛下。”菲泽塔轻轻推开龙皇,“这是最好的赏赐了,谢谢。”
    龙皇一把抓住菲泽塔的手腕:“如果你喜欢,朕在你的眼睛里,就一直是你的恋人的模样。你还是不愿意做朕的妃子吗?”
    “我爱的又不是他的皮相。”
    幻术消失了,龙皇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人类很喜欢用“俊美如同神祈”或者“美丽如同神明”来形容某人的美貌,但是只有真正见过神灵的人,才会知道这种比喻是多么的不自量力人类的容貌怎么可能与真正的神明媲美。
    看到菲泽塔眼中的惊艳,龙皇形状优美的嘴唇勾起笑意:“小女子,是不是反悔了?留在朕的身边,做朕的妃子,以后只为朕一个人跳舞。”
    “不!”菲泽塔毫无惧意地盯着龙皇,“陛下,您可知我刚才跳的是什么舞?”
    “那是吉普赛人的舞蹈。吉普赛人是个崇尚自由的民族,宁愿在自由的天空下挨饿受冻,也不愿意在黄金的牢笼里锦衣玉食。把我关进牢笼,却要我跳歌颂自由的舞蹈,您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了吗?”
    龙皇扣住菲泽塔的手腕不放,力气大得在她的手上捏出红印来:“小女子,别考验朕的耐心,朕可以用法术把你变成只会对朕言听计从的傀儡。”
    “你连我的名字都念不出来吧?”在日本,有一种灵力叫“言灵”只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就能控制对方。但是在日语中没有“特”音,不论是日本人还是日本妖怪,都念不出菲泽塔的名字,菲泽塔已经拿巳厘村的人和山上的小狸猫们试过很多次了。
    “朕念得出来皇甫妃英。”
    菲泽塔忘了,她的大明国妈妈给她起的名字也是她真正的名字。日本与大明国仅一海之隔,很多日本人都懂汉语。
    龙皇一直凑到菲泽塔面前:“小女子,是乖乖地留在朕的身边,还是要朕用法术把你关起来?你自己选。”
    “陛下”菲泽塔勾住龙皇的脖子,轻柔的抚摸让他紫水晶一样的双眼渐渐迷离。菲泽塔趁他不备,冷不防拔下他头上的发簪抵在自己的咽喉:“如果你要的仅仅是一具木偶一样的死尸,只管拿去,但是你别想禁锢我的灵魂。”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朕说话的人。”龙皇的一头黑发失去发簪的束缚,立刻瀑布般洋洋洒洒地落下来,美丽的紫色眼睛中凶光毕露,“你要自由?朕可以把你变得丑得羞于见人。”
    “好啊,最好丑得让你都不想看到我,我就不用被迫待在你身边了。”
    “你不怕朕杀了你吗?”
    菲泽塔却大笑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果生命和自由只能择其一,我选择自由,可基督教的教义不允许我自杀,你正好帮我免了自杀的罪孽。”
    菲泽塔毫不退却,抵在咽喉上的簪子又近了几分,血顺着发簪往下淌,给黄金发簪镀上一层妖冶的红色。
    两个人僵持不下,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弄得满朝文武都不知所措。
    不过是区区一个人类小孩而已,她面前的可是控制大海的神明。龙皇的紫色眼睛中凶光毕露,菲泽塔的血红色眼睛看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怯意,任由鲜血顺着手中的发簪染红雪白的小手,似乎宁愿就这样让血流干,也绝不向龙皇低头。
    “有趣。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朕说话。区区人类,敢不遵从朕的命令你很有趣。”顽强的小女子最终让龙皇的眼神柔和下来:“好吧,朕不强求你。”
    两个人的对峙以菲泽塔的胜利告终。
    龙皇拿掉菲泽塔手里的发簪,抚过她下巴上的伤口,血立刻就止住了,被发簪刺破的伤口完好如初,只有脖子上的血迹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红得刺眼。
    “小女子,你赢了这一回,但是朕也不会轻易放弃。”龙皇还抓着菲泽塔的手腕,“留在日本,至少等到明年看了樱花再走。要是到了那时候,你还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朕决不强求。”
    “如果我不接受呢?”
    龙皇的嘴角勾起坏笑:“日本是个岛国,朕不放你走,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好吧。”菲泽塔毕竟还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斗不过神明。
    龙皇终于放开菲泽塔:“小女子,朕说了要再给你一件赏赐,绝不能食言。既然你不愿意做朕的妃子,朕就另外给你一件赏赐。”
    “什么赏赐?”菲泽塔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你在日本的时候,朕会与你形影不离。”
    “陛下!”文武百官全都傻眼了。
    “朕意已决!”
    “到底是赏赐我还是赏赐你自己?”菲泽塔觉得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龙皇看了看菲泽塔的手心:“你终究是个人类,与恶灵在一起,会折损你的寿数。你在日本的时候,有两次劫难,朕可以在你身边保护你。”
    “没关系,我有北斗了。”
    菲泽塔只看到龙皇结了个印,然后周围的一切突然都消失了。龙皇、百官、枫叶祭的宴席、甚至天上飘的灯笼全都没了,只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
    “人都去哪儿了?难道是做梦?”菲泽塔看了看身上,还是刚从清州城回来时穿的足轻的衣服。菲泽塔把头发都抓到脑后:“该死的,狐仙庙在什么地方?北斗!”
    没人理她。
    龙皇和百官还在原地,菲泽塔身上散发出的人类气息让妖怪们蠢蠢欲动,但立刻被龙皇一眼瞪回去。龙皇用手在菲泽塔眼前晃了晃,菲泽塔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一边纳闷为什么找不到北斗,一边离开,想找到回巳厘村的路。龙皇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很傻的事菲泽塔全靠北斗的眼睛,才能看到鬼神,他把北斗封印住,自己在菲泽塔眼中也成了透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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