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约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白晨扛在肩上。树林里茂密的树木不便于骑马飞驰,让追兵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而白晨像只鸟一样在树顶穿梭,只是在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树枝上借一把力,就能跳出很远。约瑟很庆幸被换出来的是自己,如果换了罗宾,这样的高度能吓死他。不过如果有恐高症,或许还幸运一些,只要晕过去就没事了,扛他的人也能轻松一些,而约瑟想晕还晕不过去。
    白晨虽然身上还扛着个人,尽管约瑟体重对成年男人而言,还是偏轻的,速度快得后面的人骑马都追不上。约瑟大头朝下,有些脑充血,看到眼前的闪光,还以为是倒栽葱造成的,直到听见枪声。
    白晨的身子突然一沉,两个人就笔直地摔下去。
    两个人还在半空中的时候,约瑟正担心自己这么摔在地上,非把自己摔烂不可。白晨抱着他在半空中转了个身,自己在下面,结果落地时,约瑟重重地摔在白晨身上。只是挨一下枪子还没什么,可白晨实在是被约瑟撞得不轻。约瑟听到自己摔在他身上时,白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还能动吗?”白晨顾不上自己身负重伤,一落地就推开约瑟,“赶紧走,往海边跑。”
    “我不能扔下你。”子弹很不幸地打中了白晨的脚踝,血很快就染红了裤管和袜子。白晨没法跑了,约瑟不能扔下受伤的同伴不管。
    “你留下能做什么?”白晨扶着树干,硬是站起身来,“快走,不然我还要分心保护你。”
    “可是”约瑟看了看拿着火枪围过来的梵蒂冈卫兵,又看了看受伤的白晨,“你一个人行吗?”
    “要是不用保护你,或许还有胜算。”白晨手里握着水手常用的小刀,“往海边逃,那里有我们的人,去叫救兵来。”
    约瑟似乎是找到了一个临阵脱逃的借口,立刻向白晨指的方向飞奔而去。白晨的武功应该不错,虽然脚受了伤,难免会影响到行动,可他居然一个人拖住了所有的追兵,没有一个来追约瑟。
    逃跑的时候,约瑟觉得脑中有两个小人在争执,一个说他只是做了个在目前情况下最明智的选择,确实是在帮白晨的忙,另一个说他扔下负伤的白晨一个人对付追兵,一边庆幸自己安全了,一边还给自己的怯懦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十分可耻。好在跑了没多久,约瑟就看见人了,是一对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妇。
    如果只是普通的农夫农妇,约瑟还不会兴奋,可那对夫妇是中国人。欧洲哪来那么多的中国人,说不定他们是白晨的船员。走近以后,约瑟发现中国男人长得和白晨十分相像,而且手腕上也戴着和白晟一样的佛珠,只是气质比白晨更冷。他们会是白晨的兄嫂吗?不论如何,先找人去救白晨再说。约瑟冲到他们面前,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通,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清楚,更没考虑到对方懂什么语言。好在等他说完以后,男人就朝他指的方向跑去约瑟也不知道那种在地上轻轻一点就能飘出十几步远的步法能不能叫“跑”
    女人温柔地拍了拍约瑟的肩膀,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缓过气来,温暖的笑容让约瑟感觉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尽管他的母亲生下他以后便去世了,他对自己的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等约瑟喘过气来,女人对他说了什么,约瑟只能从语气猜出大概是要他带她去找白晨。
    “不行,夫人,太危险了。”虽然经常被认错性别,约瑟好歹也是个男人,有身为男人的自尊和骄傲。虽然面对危险,他可能连自保都做不到,可面对一个柔弱女子,约瑟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她。
    “我们去了只会连累他们,还是在这里等吧。”约瑟试着说服中国女人,尽管他也不确信对方是否能听懂他说的话。
    女人说了半天,见没法说服约瑟,弯下腰,从草地里捡起什么东西。
    看女人轻松的样子,约瑟估计她捡起来的应该是拐杖之类,可她捡起来的是一把比人还高的青龙偃月刀。女人把手里重逾百斤的青龙偃月刀舞得周围飞沙走石,最后稳稳地停在距离约瑟的咽喉仅分毫之差的地方。
    现在他能带她去了吗?女人知道约瑟肯定不懂汉语,于是只给了他一张温柔贤惠的笑脸。
    “好吧,夫人,你说服我了。”约瑟乖乖地带路。
    一个人带着脚伤同时对付三四个人,白晨也有些力不从心,只能保证拖住他们不去追约瑟。听到又有脚步声过来,白晨吓了一跳,不加思索便把手里的刀扔出去,只求能出其不意地制住敌人。
    出乎他的意料,刀被对方接住了,接着传来熟悉的嗓音:“晨儿。”
    “爹!”看到父亲,白晨终于放下心来。
    白夜拿着白晨的刀走到他身边,就看到他空荡荡的手腕:“你娘给你的佛珠呢?”
    “弄丢了。”白晨不敢看白夜。
    “丢了”白夜刚要发作,就听见阿妙清脆的笑声。
    “丢了就丢了。男孩子嘛,丢三落四总是难免。相公,何必发火?”阿妙嫌约瑟走得太慢,干脆把他夹在腋下,像提包裹一样一路带过来,清脆的嗓音中依然丝毫不见气促,“没关系,晨儿,回头娘再给你串一个”
    白夜看了看阿妙:“慈母多败儿。”
    “晨儿哪里丢你这个做爹的脸了?”阿妙放下已经吓傻了的约瑟,干脆和白夜吵起来。
    “后娘都比亲爹好。”白晨嘀咕了一句。
    阿妙眉开眼笑,白夜脸都青了。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约瑟能从他们的动作和语气猜出大概的谈话内容。只佩服他们三个“异教徒”面对宗教裁判所训练出来的恶狗一样的梵蒂冈卫队,居然还有心思关心白晨的佛珠。
    “今天大丰收啊,抓到这么多异教徒。”虽然双方的人数差不多对等了,白晨负伤,阿妙一届女流之辈,约瑟又是个文弱书生,能站出来的貌似只有白夜,而梵蒂冈的走狗可个个都是全副武装的军人。
    白夜冷哼了一声,从手腕上的刀鞘里拔出一把还没有巴掌大的小刀,就迎上梵蒂冈的卫兵,而阿妙把青龙偃月刀驻在身前,摆出保护白晨和约瑟的架势。
    长的武器比短的武器占优势,就连约瑟这样的外行都知道,可白夜用一把还没有巴掌大的刀,就能杀得梵蒂冈的精锐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他宰割。有一个卫兵看出己方不敌,想从约瑟一行中抓个人质,威胁白夜就范。等他冲到面前,阿妙只是看了看他,把手里刀往他身上一抛。可怜虫习惯性地伸手去接,结果当场被砸倒在地。约瑟清楚地听见他的胸骨被压断的声音。
    后来约瑟才知道白夜虽然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其实年纪比凯撒也小不了多少,是白晨的父亲,“乌利叶号”船医,“七剑客”之一的“蛟”
    斯第尔顿家族麾下七个旗舰船长中的六个都是因为钦佩菲泽塔,才会为她效力,只有“乌利叶号”船长歌利亚是被她打服的。白夜的工作就是看住歌利亚,防止他背叛菲泽塔。只要歌利亚乖乖地为菲泽塔干活,白夜就是医术高明的随船医师,可只要他敢有反叛之心,白夜立刻就会杀光他所有的船员。因此尽管白夜在“乌利叶号”上的身份只是个船医,而“乌利叶船队”几乎全都是招安的海盗,而且个个对歌利亚心悦臣服、忠心耿耿,依然没有一个人敢招惹白夜当然,更没人敢招惹差使得动白夜的菲泽塔。
    不过白夜仅仅在外面是男子汉大丈夫,在家里却是个十足的妻管严。被大家亲切地称为“阿妙姐”的白夫人田氏的厉害自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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