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西谟时,她从未感受到冷。来了这边疆,便每日都要受凉着。
    衣物穿的多了,又太过于臃肿,行动不便。
    仲容恪飒然的跨上了一骏马,顺了顺它马背上的细毛。
    “上来。”他对着她伸向了一手。
    姜瑾瞬间心中狠狠的一怔,思绪纷繁到了旧时。
    君无弦也曾屡次,这般对她做过。
    他那般温润的玉手,就像此时一样,朝着他伸来。
    不过,物是人非,面前的人却不是自己的心上人。
    她微微的吸了口气,向她递过去柔荑。
    一个用力,姜瑾只觉身子浑然一轻,便被带上了马。
    她的腰肢,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着,是他有力而温热的大掌。
    “居高临下的感觉,如何?”仲容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很好。”她如实回答。
    但与君无弦的安心不同,她感受到的只有莫名的恐惧与不安。
    “你在害怕?”他望向她绝容的侧颜出声道。
    “是啊,阿瑾怕王上一个不顺意的,将我从上头丢了下去。”她的玉手紧紧的抓着马毛。
    马儿踏着蹄,头高高的扬起,走动了起来。
    姜瑾蹙着秀眉,一面以斜眼观察他。
    “王上,开始教了么?”她偏头问道。
    仲容恪磁性的声音再次穿过她的耳畔,道:“嗯,开始了。驾!”
    骏马仿佛是来了动力,极其兴奋的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自由的驰骋着。
    她心脏瞬间收缩的提在空中,只觉要喘不过气来,猛然伏低了身子,闭上眼睛面容有些惊恐道:“王上,请慢些。”
    他头一回露出了笑意,见她如此失态,他倒是觉得畅快的很。
    随即,更加加大了马力,鞭策着飞奔在草场上。
    姜瑾只能强忍住想吐的意思,掩嘴顶着狂风低低着头。
    她是想让他教她策马的!不是来陪他作乐的!
    她愤然不已,但是现在的处境不是一般的不妙,只能无力的陪着其畅作着。
    “王妃,滋味如何?”仲容恪自来阴冷的面色,此时此刻,却是绽放了一些温色。
    “不好!”她掩着嘴,强撑着道。
    姜瑾坐在马上,五脏六腑都似要颠沛出来一般。
    末了,不知过了许久,马蹄终是缓缓的停下。
    “王妃不是想要骑马么,但本王怎么见你,这般都承受不了了?”仲容恪紧紧箍住她的纤纤细腰,难得了露出一丝笑意。
    她翻了翻眼,没好气道:“王上说的教阿瑾骑术,却不想就是这样的。既如此,阿瑾倒不如随意让军中一将士指导去。请王上,放我下来。”
    他听她此言,面上重拾了阴冷,似有愠意。
    “王妃自行下去吧,本王忽觉有些疲懒。”仲容恪的豹眸闪了闪。
    姜瑾气不过,暗想着,自己下就自己下吧。
    她望着那高高的草地,心下有些骇然,但还是拿开了他的大掌,赌气的对着那地上就是一跃。
    他的目光中带有着惊诧与紧张,跟随而下,来到其身边,想要搭手过去,道:“你的性子,也太倔了些。本王让你下去,你便不能,求我一次?”
    她自嘲的笑笑,拂开他的手,自行撑着站了起身。
    一种熟悉的钝痛感而来,她下意识的去望自己的脚脖子,无奈用鞋包住了,什么也瞧不见。
    “不劳王上费心了,阿瑾可以。”姜瑾无视他伸来的大掌,自行踉跄的拖着步子朝着军营走去。
    但她却不知是何方向。
    方才一路策马着,早已偏离了营帐之地,放眼望过去,只剩一片的辽阔草地。
    她不回头的继续提着裙子,跛着脚慢慢行着。
    仲容恪的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便上前几步,将她轻缓的抱了起来。
    姜瑾恍然间只觉翻天覆地的一瞬,身子腾空,她错愕的望着上方的人,依旧是那般不苟言笑的沉冷模样。
    “阿瑾说了,无需王上多劳,我可以自己走。”她偏过头去,没有再瞧他。
    “你自己走,要走到什么时候。本王可不想让自己的王妃,被野狼叼了去。”他不顾她的反抗,兀自带着她重新上了马。
    姜瑾的面上带着恼意,面目阴鸷着。
    一路上,两人皆无言。
    在到了军营里时,领队阿远恰巧碰见,眼神十分黯然。
    仲容恪先行下了马,再是将她一把抱了下来,朝着营帐里去。
    她完全充当一个死鱼一般,这种情况,越是折腾,就会越吸引人的注意。
    姜瑾可不想,所以她便老老实实的。
    阿远有些急了,他还以为是大王想要对她做些什么事情,便过去询问道:“大王需要些什么么?”
    他侧头,冷然吩咐道:“将军医唤来。”
    前者愣了愣,十分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见她身上并无受伤,又为何要请军医。
    阿远一边作想着,一边将人给带了过去。
    来到营帐中,就见姜瑾坐在那榻上,身旁还伴又含烟,他便舒了口气。
    “看看王妃之足。”仲容恪浑身散发着寒意道。
    军医点了点头,俯身将她的鞋子脱去。
    她知道,在边疆这等地方,没有太多的礼节。
    入乡随俗吧,她也不用再这么介意了。
    白袜一并也被剥去,露出一片红来。
    望着那高高肿上的脚踝,仲容恪的眉蹙了蹙。
    阿远则是满眼的疼惜,他不断的望着她的神情,却见她依旧平淡无奇的,坦然着。
    这个女子,真真是让他永远猜不透的。
    她总是这般,冷冷淡然的性子。
    他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关切问道:“可否需要属下去取一些需要之物?”
    军医略一思索道:“不用麻烦领队了,只需让侍女端一盆澈冰之水进来即可。”
    他当下便唤来了女侍,让其去准备着。
    打开了医药箱,从里头拿出一枚药丸来,姜瑾默默接过,吞咽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作孽,不可活
    过了一会,一盆冰澈之水端了进来。
    此间,外头已是深秋,就快要迎来冬日。
    这盆冰水无疑是让人饱受折磨。
    “请王妃将此足放入盆水之中浸泡之。”军医耐心的指导着。
    姜瑾了然的照做,瞬间一股凉透心底的冰袭遍全身。
    “王妃夜间记得将衣物枕在足上,尽量抬高之,还要透风。”
    军医说完,便收拾好药箱子,默默佝偻着身子退下了。
    她垂了垂眼帘,望着盆水不语。
    “自作孽,不可活。”仲容恪冷然道了句。
    她则是充耳不闻的无视之。
    领队阿远打着圆场道:“大王,不如随属下去看看军中将士们,训练的如何吧。就让王妃在此,好好休息。”
    仲容恪睨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的出去了。
    “好生照料自己。”阿远默默叹了口气,抬步远去。
    姜瑾微微仰头,望着那头顶的帐子,思绪翩翩。
    记得曾在西谟,王侯府时,她也是这般,同君无弦赌气,而伤了自己的脚踝。
    她虽与他置气着,但他却依旧是那般的温润如水,细心体贴的照料着她。
    从不将她的蛮横与倔强往心里去。
    事事都亲力为之,悉心呵护着,宛若她似个易碎的瓷器一般。
    姜瑾想着,眼底微微有些闪光。
    太晚了,太晚了。悦君兮,君不知。
    多么苍白无力的念想。
    她浸泡了许久,便命侍女撤去,躺在了床榻上。
    那过去的回忆顷刻涌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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