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假象,都是……真的。
    太、太太太太太……荒诞了!
    秦淮不信邪地闭上眼,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睁开,面前的师广陵竟然还没消失!还在盯着她看!而且明显跟她视线对接……但是师广陵好像也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秦淮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这种时间地点人物说“早上好”都不合适啊……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淮现在很混乱——如果是普通男人,她可能会想自己是不是被占了便宜,但是对方是师广陵,她就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自己占了师广陵的便宜了,这些天师广陵什么样子她是看在眼里的,遵纪守法已经不能形容这个人了,在对待女性的态度上,简直保守封建!这种人怎么可能乘人之危?
    介于对师广陵人品的信任,秦淮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如果不是对方主动,难道是自己主动……空窗太久憋坏了饥不择食了吗她啊!
    秦淮内心捶胸顿足的这段时间,外表只表现出发呆,师广陵等了许久不见她有所反应,面无表情地问道:“酒醒了?”
    “……”
    啊,对了……是这样没错,昨天晚上她喝醉酒,酒后乱性……酒后乱性……把道长拖上床……嘤嘤嘤……
    师广陵没得到回应,微微挑起眉,然后将脸凑到秦淮面前:“还没醒吗?”
    “……醒了!”
    秦淮下意识用手推住师广陵,这下她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她手上貌似摸着个……肉ti?秦淮僵硬地垂下眼睛,视线从师广陵脸上移到胸口,发现自己罪恶的小手还紧紧抓着对方的衣襟,另一只甚至摸进去了,就……摸在他小麦色的胸肌上。
    秦淮“嗖”地一下收回手,然后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退到墙根底下才停下。
    师广陵的表情冷下来几分,秦淮满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我……那个,其实我酒品还可以……”
    啊……怎么回事啊她!这台词简直像经典渣男的台词一样耶!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不过要让她说什么“我会负责的”她也说不出口啊我了个去,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她都怂得要命啊……
    师广陵倒一反常态地平静,他动作很轻地从床上坐起身,一头银发如丝绸般从床上收起来,凌乱地垂在脑后,秦淮在那一瞬间甚至有种听到“哗——”这种音效的错觉。
    师广陵将自己被拉开的衣领整理好:“嗯,还可以。”
    秦淮不知道他是真的在赞同自己的说法,还是在讽刺,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在师广陵面前待下去了,哇真是没脸再待在这儿了!她一步一步往门口挪,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先去洗个澡,有什么话……我们等会儿再说。”
    秦淮几乎是从自己的房间里逃出来的,一口气跑进洗手间,然后把门死死锁上,在浴缸里放上热水,然后把自己整个脑袋浸进去。
    她当然知道师广陵不会进来,但是密闭的空间才能允许秦淮发泄自己目前的尴尬情绪,比如在浴缸里。
    “啊——!!!!!!!!!”
    声音在水下传不出太远,秦淮却被涌进口中的洗澡水呛了一下,赶紧从浴缸里抬起头。
    秦淮将自己脱干净后,慢慢躺进浴缸中,温水浸没了她的身体,她那颗受刺激过度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起来。现在回想一下也觉得自己在人生中的将近三十年中,从来没在酒后做过什么没品的事啊,大约也是因为她很少有喝醉的时候,醉了顶多碎碎念几句,从来没有酒后站男同学便宜的经历。
    更何况她哪儿来那么大力气把师广陵拖到床上呢?!这是有多饥渴啊卧槽……
    “啊啊啊……!”
    想到这里,秦淮羞愤欲死,她用手死死捂着脸无声地尖叫起来,直到把身体里的能量消耗尽了,秦淮才松开手,慢慢滑进水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秦淮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臭味,就是喝醉酒之后没洗澡产生的那种味道,她难道就这么一整晚跟师广陵睡在一起?亏得他没把自己丢出去。
    等等,她到底是怎么回到自己家的?
    纠结了半天之后,秦淮终于想起不寻常的地方在哪儿,她虽然喝得有些断片儿了,但是还记得自己是在徐佳佳那里喝酒,喝得不省人事,那她是怎么回到家里来的?
    秦淮痛苦地捂住脑袋——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为什么脑子里好像隐约有一些奇怪的、让人羞愤到想自杀的画面,但是她又不能确切地记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句话她倒是记得清楚。
    ——我表字长泽。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师广陵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
    啊……啊……如果没记错的话,古人的表字好像只有长辈或者关系非常亲密的好朋友才可以叫吧,师广陵也不像自来熟的人啊,也不像会轻易跟陌生人变得熟络起来的类型……为什么会告诉她。
    如果现在装不记得,师广陵会不会想杀了她?
    不行不行,她怎么可以这么渣,这可是渣男干的事,她不能这么干。
    那以后要这么叫师广陵么?
    秦淮捧着水往自己脸上拍几把,深吸一口气,试着说道:“长泽。”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啊!还是去死吧她啊!!!!!!
    秦淮决定把这件事忘掉,总之她是死活都不会这么叫师广陵的。
    浴缸里的洗澡水开始变冷了,秦淮伸手把热水拧开,然后开始往身上涂沐浴露。她决定暂时不纠结那些事情,洗个澡然后准备出差的事情,昨天杨业明特地给她放假一整天让她查资料,想必非常在乎这个拍卖会,搞砸了的话对上面也不好交代。
    一想到工作,秦淮就冷静下来了,并且迅速把自己投入到工作状态中,这样一来就连洗澡的速度都加快了。但是越想息事宁人,事情就变得越复杂,秦淮把洗发水弄到头发上,搓出泡沫之后,她突然听到门边好似有什么响动。秦淮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不可能有人进来,更何况师广陵还在外面,但是那种“屋内有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秦淮不得不停下揉搓头发的动作去确认是不是真的有人进来。
    秦淮刚从浴缸里站起来,浴帘外就伸进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
    秦淮吓得叫出声,当看清来人之后,她更加惊讶:“道、道长……你怎么进来的?”
    秦淮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什么东西都没穿呢,这他妈的岂不是全被看到了,她用力挣脱他的手,用手抱住自己前胸迅速蹲下,将自己的身体掩藏在浴缸里漂浮的泡沫之中:“你快出去啊!”
    谁知师广陵并没有如她所愿离开,反而站在原地看着她,他突然勾起唇笑了笑,俯xia身靠近秦淮:“我见你急急忙忙跑进来,才特地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
    “道长你……”
    秦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不相信师广陵会说出这种话,而且……而且他也不会这样笑,这个表情简直就是纵横花丛的臭流氓,师广陵明明除了面无表情之外根本不会露出别的表情了。
    她震惊地说:“不,你不是师广陵,你是谁?!”
    秦淮这句话刚说出口,感觉迎面一把黄雾被洒到了她的脸上,随后,她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浴缸、浴帘、整个房间,乃至她自己,都全部归为虚无,唯有面前这个人,“师广陵”的脸却越发明晰起来……
    “秦淮……”
    秦淮……
    “师广陵”笑着启唇,口中吐出她的名字。秦淮一直觉得他这样叫自己名字时特别好听,“师广陵”声音本来就好听,刻意压低声音的时候,就更好听了……
    秦淮忘了自己所在的处境,也忘掉了对方的身份,忘掉他跟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秦淮有些恍惚,她看见“师广陵”朝她伸出手,他的笑容变得有些远,但是还在她能看到的范围内。
    “来……把手给我……”
    把手给我……
    “师广陵”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秦淮不知道怎么的,变得无法思考,只想按照对方说的那样做。她迟疑着伸出手,浸过温水的手臂上还浮着一两撇洁白泡沫,秦淮目无焦距地看着“师广陵”,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道长……”
    秦淮感觉到握住她的那只手非常有力,一把就将她从水中拉了出来,作为女性的自我保护意识让秦淮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但是“师广陵”微微一用力,她就整个人被拖进了他的怀里。
    湿漉漉的皮肤贴在对方玄袍上,浸透了布料,秦淮被他这样拥着,仿佛已经与对方肌肤相亲……“师广陵”离得她很近,几乎只要抬起头就能碰到他,“师广陵”用一只手捏着秦淮的下颌轻轻抬起,同时将脸低下来:“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压抑的感情。”
    “……”
    “秦淮……相信我么……”
    信我么……
    ——但是这个人明明就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他的声音会那么远?好像从天最尽头传过来,远远地抛进她耳朵里,带着一种施舍和救赎的意味。
    秦淮感到难过了,她终于记起来,师广陵跟自己不同,如果要说他是天上的神仙,确实也是如此。秦淮下意识抓住面前那人的衣服,后者仿佛也能体会到她的情绪,一只手用力握住她的腰拉向自己,让秦淮完全贴在他身上。
    “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需要说出口。”
    “师广陵”说完之后突然低下头,微微侧着脸,慢慢地靠近秦淮。
    他在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秦淮睁大眼睛看着“师广陵”,看着他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气息也离自己越来越近。“师广陵”用一只手从秦淮天灵盖上盖下来,后者下意识闭上眼睛——唇上落下一片柔软的触感,终于令秦淮明白“师广陵”的行为,她没办法反抗,也不想反抗……
    “孽畜!”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爆喝,将秦淮眼前的画面全部震散,她尚在迷茫,身体却突然被一股大力向反方向拉过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师广陵没想到秦淮竟然会连衣服都没穿,他当时只隐约看到那妖怪顶着他的脸对秦淮欲行不轨,急着将她从那团蜃气中拉出来,但是没注意秦淮是什么状况,看到她目前的情况,师广陵几乎要气炸了。他移开视线,宽大的玄袍袖子突然变长,顺势卷住秦淮,师广陵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揽进怀中。
    秦淮被迷住心智,靠在师广陵胸口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她还没发现抱着自己的人已经换了,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微微仰起头,将脸埋在师广陵脖颈处,胡乱磨蹭他:“道长……”
    师广陵被蹭得汗毛倒立,秦淮如此,对于师广陵来说恰如火上浇油,所以对那妖怪半点情面没留,他用一只手用力揽住秦淮,另一只手前伸,指尖瞬间金光乍现,像一道雷电一样击中了黄雾。
    “嘶——!”
    雾中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妖怪猛地惨叫一声,从里面滚了出来。
    那妖怪竟是一只胖乎乎圆滚滚的“泥鳅”,或者说是短尾蛇,此时趴在地上,口中发出嘤嘤的如同人类孩童一般的哭声。
    师广陵冷冷看它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前几日我怜你修行艰难,放了你,没想到竟是放错了。”
    这妖怪正是前几天大闹街市的“蛇精”,本体其实是一只蜃,被师广陵教训了之后倒是乖乖的没再胡作非为,没想到它这么大胆子,竟敢挑秦淮下手。要不是他在外面察觉到妖气,还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那妖怪感觉到师广陵动了真怒,吓得缩成一坨,一边哭一边哀求:“仙师高抬贵手,奴家可没做坏事啊!”
    师广陵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这个“没做坏事”的妖怪,后者被盯得浑身鳞片都要立起来了,急忙又解释说:“奴家是看这位美女犹豫不决,才帮她下决心,也是帮仙师你的忙啊。”
    “……”
    蜃妖见师广陵露出疑惑的神色,再接再厉道:“仙师,您不了解这个时代,男女之间关系不如以前那样纯洁,尤其对这位美女这样的……职场女性,她们多追求快餐式爱情,一味含蓄是没用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球直球!奴家这才出此下策……奴家可从来没想过真对她做些什么哦。”
    它说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师广陵,不知道在求饶还是在求表扬,怎么看怎么欠打。
    师广陵虽然听不懂它说的某些词语,却隐约明白这妖怪什么意思,他抬起脚一脚踩在蜃妖脸上,后者发出“嘶——”的一声惨叫。
    “你好大的胆子。”
    师广陵眯起眼睛注视着它,声音冷得像要结冰了一般:“我的事也敢插手。”
    “奴家真的没对那位美女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仙师——更何况奴家是母的啊——”
    蜃妖被踩得吱哇乱叫,它委屈得要死过去了,生而为妖,本来就没什么廉耻之心,对于师广陵生气的原因更不明白,在它眼里,自己只是为了讨好师广陵顺水推舟地做了件“好事”,你问它礼义廉耻?那是什么?能吃么?
    蜃妖想不明白,师广陵靴子上的灵力虽然伤不到它,却令它不舒服,蜃妖只能理解成是自己变成他的样子对秦淮这样那样而惹恼了师广陵。但是……只有嘴唇碰了一下而已,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师广陵听它越扯越离谱,面沉如水:“闭嘴。”
    蜃妖不敢再说话,缩成一团在师广陵脚下瑟瑟发抖。
    师广陵看着它思索片刻,将脚移开:“以后不许再打她主意,也不许再靠近这里,下次,我绝不留情。”
    蜃妖委屈地撇撇嘴:“奴家明白了。”
    正在此时,被师广陵抱在怀里的秦淮突然哼了一声,她身体被师广陵用袖子捆住,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能动,却也不安分,直拿脸用力在师广陵颈边来回磨蹭,师广陵被她蹭得不自在,用一只手轻轻托住秦淮的脖颈,将她按在自己怀里。蜃妖胖胖的一坨缩在角落里,安安静静,两只眼睛滴溜溜盯着师广陵和秦淮,眼睛里藏着深深的好奇。
    师广陵有些恼火,面无表情地看向蜃妖:“把解药交出来,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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