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天吃了不洁食物,自作聪明,买了一盒藿香正气水,结果很悲催(难道如今不用地沟油,改用砒霜调味)。这几天生不如死,上吐下泻,人都吐成了植物人,知道要写一下请假条,但写不出来。昨天责编打电话询问,晚上想打起精神码几千字,头痛欲裂,还是码不出来。今天虽然稍稍好一些,情况不太理想,勉强码一码。再向各位道歉一声。希望下午两瓶盐水挂后,能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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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说的,是你女儿说的。但你放心,本官不是那种人。”郑朗道。
    “我,我……”
    “你好好想一想,本官不逼你。”
    吴家小娘子伏下,道:“小女子刚才冤枉了郑知府。”
    “没有事,我不怕别人冤枉我。”
    吴家小娘子俏脸一红,伏在地上说道:“小女子说的话算数。”
    “休得胡说,你难道没有听到富通判刚才那句,我家门槛虽破,可它很高。”郑朗扭头对衙役说道:“你们将石介喊来。”
    两个衙役冒着一把大雨冲出去。
    韩绛问:“郑知府,我有一不解之处,你给了他们海外矿藏的契股,还有竹纸,以及其他的,收入颇丰,为什么不知足?”
    “韩知县,全国有多少百姓?户部在册的就有一千多万户,还有匿户,许多蛮人夷人不在户册当中,实际人口已隐隐超过唐天宝年间。都盐院说年产盐四百万石,正盐平盐平均一下一石只有两百来斤,以这个盐量只够腌咸菜的,但我们腌咸菜有了盐,炒菜也有了盐,它是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
    富弼哑然失笑,这个比喻妙。
    “私盐情况远比你我想像的更严重。杭州过路的私盐不问,本地所出私盐一年最少会有三十万石,仅此一项,一年能流失一百多万贯。顾忌到朝廷律法,不是所有大户官吏参与进去,能参与的仅是盐监各个官吏、相关商贾、有背景的大户、大亭户、一些不要命的船夫力夫,财富更集中。我是给了利,但对这一群体而言,我给的利还是少了啊,你说如何杜绝?”
    “人心太贪婪了。”
    “不对,是人就会贪,有人贪财富,有人贪美色,贪才学,贪名位,你与吕知县贪的是政绩。与贪婪无关,即便贪也是朝廷在贪,若朝廷不专营,象唐初,会不会有私盐现象存在?我在太平州实施盐水选种,是官府选的种,没有向民间推广,为何?盐太贵,选一选种最少要二十斤的盐,才能使盐水浓度达到选种的目标,可太平州最次的一种粗盐一斤也要三十文钱,有几个百姓舍得?不但盐,茶、酒、矾与香,都有走私现象。利太厚了,伸手的人必然多。算少一点,一年六百万石,抛去给亭户的钱,运输成本,官吏薪酬,一斤食盐也能为朝廷带来二十文的收入,那么仅盐一项,就为朝廷带来三千多万贯,但朝廷得到几何?”
    韩绛不能回答。
    “故我进谏让石介过来,只查大亭户,没有大亭户,会少一道重要的桥梁,但只会减少私盐数量,不会杜绝,杀十万人也杜绝不了。想要杜绝,除非朝廷取消专营,你认为可不可能?”
    韩绛又不能回答。
    “岂止杭州,还有两浙,这个利织成了一道巨大的网络,我们只有数位官员,以及石介。但他们呢?两浙的转运使,是我们的上司。盐监的官吏,我们辖管力度不足。下面更多的大户、大亭户、私盐贩子,沆瀣一气的官吏,船夫力夫,江湖走卒。所以他们罢盐,也好罢。盐场诸多官吏绝对不想我们查下去,大亭户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况且上面还有转运使撑腰。即便有小亭户不愿意参与,在这个大背景下,他们敢不敢开盐?闹大起来,说我与石介滋事生非,官逼民愤,听说还有人组织了亭户签名上书抗议,虽闹得大,然法不责众。我是不会调走的,石介能调走,石介调走了,我怎么办?但他们也想错了,我还有一个力量。”
    “朝廷?”
    “朝廷?除了陛下……”郑朗不想回答了,其实查不查私盐,与老百姓没有多大关系,郑朗关心的是小亭户生活,对私盐兴趣一直也不大。不是闹将起来,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至于朝廷,更不能指望了,若不是有几位厉害的爹与岳父,甚至朝廷早下诏书召石介回去。说:“不是朝廷。这支力量也在杭州,朝廷给我们的支持仅是律法与制度。对方力量强大,受私盐之利的人很多,但有更多的人没有受私盐之益,偏偏我又掀了海外矿藏,就是我不召回京城,处处受两位转运使掣肘,他们又贪,那些契股如何作想?他们的地让我还成湖溪,分给了贫困百姓,他们的钱让我送到朝廷。他们又如何去做?”
    不可能向朝廷将这些地与钱要回来的,只有帮助郑朗渡过这次危机。
    韩绛眼睛亮起来。
    但只是一方面,岂止。
    从去年起,郑朗就在布局,那支力量才是他真正的倚靠,但不能说出来。
    郑朗对四儿说:“到后面将张大亮与宜儿喊出来。”
    “张大善人?”吴畦南狐疑问了一句。
    “嗯。”
    张大亮早年航海,积攒了大量金钱,但与私盐无关。这次契股时,他拿出近十万贯的财产,也属于郑朗所说的力量之一。不止张大亮一个人,还有其他人陆续相助,只是做得隐秘,没有几人知道。今天晚上是过来看着宜娘的,不管怎么说,是他的“义女”,刚才要办事,索性让张大亮留在后院看十几个行首排戏。
    两人带出,郑朗对他们说道:“坐。”
    两人坐下,郑朗又说:“杨八望,你带几个人,将街西那两个老鼠抓来吧。”
    不是真老鼠,但今天晚上的安排对郑朗来说,同样很重要。有的必须到了断的时候,比如斜对面那两个新来的租客,至少不能让他们将吴畦南活着的消息带回去。
    杨八望领命出去。
    郑朗看着宜娘,说:“本官弹一首曲子,你听一听,看能不能听出它是什么曲子。”
    “奴不敢。”
    “无妨,今天我处理一大堆不想做的事务,遇到了一群俗人,一个俗女子,一个不开窍的主簿,只想弹琴,谈谈琴,静一静心灵。”说着开始抚弦。
    不是刚才乱蓬蓬的一团,随着双手在弦上舞动,一组美妙的串音迸出,但再一听,却是很醇厚古雅。真是这样想,郑朗会气疯的,此曲弹得好,是在平淡中求跌宕,简朴中求醇厚雄奇,不是在跌宕中求平淡。
    造成这结果是曲子表达了多个场景,第一二段天在酿雪,冬日昏晦,然而很宁静,所以乐符是慢轻,但在慢轻中要弹出那种涩重的韵味。第三段是大雪纷飞,于是有诸多切音与浮点,以及快速泛音。第四五段雪过天晴,节奏又是一变。
    听到这里,宜娘正襟危坐。
    下面到了第六段,凌厉的北风吹过琼林,使挂满了厚厚冰凌积雪的枯枝也吹得乱舞,不时有雪花落了下来。因此有许多双绰、双撞弹法,有时加大高音,连用五六次猱手法表达北风的凌厉。指法难度与烦琐在所有古琴曲中,也是难得一见的。
    一曲终了,宜娘抚起手掌道:“妙哉,吹风,妙哉,落雪。”
    精萃所在,也就在第六段。
    郑朗略略有些得色,问:“你也妙,能弹否?”
    “中间那段奴弹不好。”
    郑朗笑了笑,闭上眼睛。
    富弼低声问宜娘:“什么曲子?”
    “《长清》。”
    一听名字富弼就知道了。这首曲子很有名气,与它与短清、长侧、短侧合称为嵇康四弄,还有一个蔡邕的蔡氏五弄,游春,渌水,幽居,坐愁,秋思,曾经作为隋炀帝择士时考六艺中的乐的条件,必须会弹九弄,才会录用你。宋朝不考六艺了,于是九弄渐渐为人们淡忘。
    会弹会听是雅,不会弹也不碍事。
    并且与《白雪》不同,它描述的不是白雪的高洁,仅是一场冬天雪景,有不同的时间,有古雅之意,但不是高洁。因为第六段,它也是最难弹的古琴曲之一。
    或者好弹,第六段蒙混过关,换其他的乐符代替……
    郑朗闭上眼睛,手搭在古琴的岳山上,不停的抚摸着。
    屋内诸人全部安静下来,各自想着心思,从这一夜起,决战开始了。
    雨渐渐小了,杨八望带着几个手下,将两个穿着锦袍的人揪进府中,道:“郑知府,人抓住了。”
    全部看着这两人,锦袍华美,但在外面淋了雨,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脸上皮扶白净,显然平时没有做过多少粗活,郑朗道:“将他们押下去,刑讯。”
    不是审问,是刑讯。
    又揪到里屋去,一会儿传出鬼哭狼嚎的喊叫。
    郑朗皱了皱眉头,对环儿说道:“你进去,对杨八望说,用布将他们嘴塞上。”
    又扭过头,看着吴畦南,喝道:“吴主薄,你还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
    罢市开始。
    不是工人的罢市,来个游行示威,要求公正的啥。
    也不是真正的罢市。
    胆子再大,也没有人敢做到那种地步。然而操作起来,十分方便,盐提前调运,运到他州,即便在杭州,也不在盐仓里,经过几天的罢盐,然后盐仓官吏喊盐仓里没有盐了。
    于是杭州市面上也没有盐出售。
    有盐,但成了天价,仅过了三天,一斤盐就炒成了三百多文钱。
    第四天,江钧与张从革来到州衙。
    来得正巧,几乎所有杭州的重要官员与石介全部坐在公堂。江钧喝道:“郑朗,石介,你们打算胡闹到什么时候?”
    “江转运使,我哪里胡闹了。”
    “你们滋事生非!”
    “没有啊,难道你指审问贿赂案?范讽受贿几百两银子,朝廷还派出钦差刻意审问,这是几万贯钱,我做错了吗?”郑朗一脸茫然地问。
    “那就走着瞧!”
    “张转运使,不急,既然来了,正好看一出好戏。”
    “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难道你坐看象罢盐一样,自杭州开始,一直到两浙全部罢市?”
    “哼!”江钧冷哼一声,坐下。
    做样子的,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郑朗下令让韩绛与吕公弼审问贿赂案,江张二人知道无法善了。罢盐与罢市的手段使出,郑朗也没有办法与他们二人善了。要么是他们二人走,要么是石介走,还要看,六月带回的金银数量不足,连郑朗也要走。
    一会儿带上几十个人。
    都是将校,从禁军中收押上来的,他们全部有受贿的行为,包括两个禁兵的指挥。
    有人证与物证,但这些将校不承认。
    因为重视内治,宋朝可以说是中国封建朝代中法制最完善的朝代。立法完善,并且不时校正调整,“与时俱进”。制度齐全,从县到州到大理寺、刑部,都有一套齐全的审问机构。允许百姓上诉,甚至允许百姓拦御驾告御状,京师设闻登鼓,防止地方官吏沆瀣一气,造成冤假错案。还有复审与奏谳。疑案必须上报朝廷判决,判决下去,判决的官员必须为自己的判决担当。
    就是这样,唯恐出现地方官员判案不公,又设有一套监察机构,比如州府的通判,一路的转运使,朝堂的御史台。最终定夺疑案不是在大理寺,而是在御史台。
    审案时先由幕职官写出拟判,再由各位官员参加集体审判,签署画押,呈送长官正式宣判。仅在本级官僚系统内部,就形成了三次审核。还不能定判,必须问犯人是否服判,若不服可以上诉。若服罪无异,整个案子才能“结绝”。审讯过程中,可以使用一些刑具,但用刑必须长官同意,刑具、用刑部位、等级都有严格规定,不能随便施行。
    不能当真,真若按照这些规定去做,宋朝的律法可以说领先了中国一千年。
    但表面的样子要必须做一做的。
    比如这些将校不承认罪状,现在有了人证物证,但不是很齐全,必须要一一再审。然而郑朗懒得审了,直接将他们押了起来,连同这些罪状一道带到京城。
    京城若处理,他不问,不处理,他也不问,但不能在杭州继续搞事。
    是第一批。
    接着押进来的人更多,江钧与张从革却气愤的站起来,喝道:“郑朗,你想做什么?”
    因为押进来的人有大小亭户,各个盐场盐仓官吏,一些大户豪强商贾,船夫走卒,几乎达到二百余人。
    “难道两位转运使连本官审案也不让我审?”
    一切按照制度说话,转运使有监督权,有疑案权,甚至推翻州府已经宣判的案子,但不能阻止州府审案。就是这样,已经让郑朗很难受了。
    “好,某看你如何审!”江钧冷哼一声。
    禁兵推搡着,将这些犯人推倒在地上,迅速离开公堂,到外面戒备去。
    郑朗将厚厚的卷宗拿出,几乎是随机式的,从里面抽出二十份卷宗,一一问案。
    有了两个转运使坐镇于此,被问到的二十人没有一个回答。
    郑朗忽然厉声道:“来人哪,将这些人推出去弃市问斩!”
    “你敢!”张从革与江钧同时站起来喝道。
    张从革又补了一句:“郑朗,你无法无天,难道想谋反不成!”
    又是制度。
    宋朝对死刑案更加重视,不但要有严格的审问过程,并且一定要得到犯人自己的招供书,执行时也要有齐全的措施。行刑必须公开,一般有绞斩两种,另外少数用了族刑、杖杀与弃市,族刑是谋反谋大逆之罪用的,夷一族,只有震慑,几乎未用过。杖杀是乱棍子打死。弃市是带到公共场所处死,多是用在贪官身上,也很少用。
    行刑时,允许家属前来诀别,犯人在行刑时喊冤必须缓刑重审,也别当真,若那样岳飞不会喊冤?但两位转运使坐在此地,又是敌对一方,就必须按照这些程序执行。
    还有时间,必须在每天的未申二时,行刑季节一般在秋后,也就是秋后问斩,但遇到特例,也可以在冬季执行,春夏二季绝对不能执行死刑,重大节日也不能执行死刑。时正好磨蹭一会,到了未时,但季不行。况且手续也不对。
    “不是我想谋反,是这群人想谋反。今天罢盐,又接着罢市,明天要不要罢政,罢军,罢国,罢帝?暴乱谋反之即,正是使用重典之时,来人,拖到衙门外,砍首示众,以便制止谋反暴乱扩大!”
    “你好大的胆子?”
    “难道不是如此,都罢了市,下面还想做什么?我及时用重典阻止局势糜烂,你们二位为什么再三阻拦,难道你们是他们的首领?拉下去,问斩!”
    外面的禁兵闯进来,将这二十人拖了出去。
    喊冤也不行,刽子手拿着鬼头刀走出去,一声声惨厉的喊叫声传出,一会刽子手将二十个人头捧了上来,说道:“郑知府,人犯全部处死。”
    看着血淋的人头,公堂上忽然传出一阵臊臭味,有的犯人吓得尿裤子了。
    郑朗拍了拍手,从堂后走出一人,正是吴畦南。
    人犯中有人发出一声“咦。”
    郑朗道:“诸位,没有想到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居然敢暴乱谋反,你以为你们不交待就能躲过去吗?”
    江钧与张从革也惊讶万分的看着吴畦南,再细细默想一遍,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郑朗继续抽卷宗,又抽出了二十份,点出名字,卷宗都懒得念了,道:“不但你们会死,还有你们家人。不如老实交待,看本官能不能从轻发落。还有,是谁给了你们胆量,让你们这么做的?”(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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