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军中十万兵,若是几位不敢上,我的辎重辅兵终究还是有几分战力的!”最后开口的庆倪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脸色憋红。
    一群拿着砍柴朴刀的辅兵竟是要赶在一干正军面前,这如何不叫三川郡本地武官为之羞赧。别的大军没有帝国经制大军这般奢侈,还有经过训练,拥有大量车马的辎重兵。一般都是民夫拿来运转后勤,而今先是被石姜这么一压,其后李左车、期泽、庆倪三人又是这么红脸白脸唱了出来。
    当下,所有人都是面色憋红。齐声道:“敢不效死?”
    “好!”李左车正色,看向李斯庆倪,道:“留守使君,庆倪将军。此次,守城任务,还请拜托两位了!”
    “请放心!”李斯毫不含糊。
    庆倪更是一个最严苛的军礼官也挑不出来错处的军礼:“喏!”
    “全军,出战!”李左车目视左右,看着材官部和骑军部十数将官,高喝:“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功便在眼前,荣耀便在剑下,诸位,可敢战否?”
    “何惧一死?”
    “何惧一死?”
    洛阳城外,失却了东方所有阻拦的洛阳此刻坦诚在了楚军的战矛之下。
    赢得胜利的楚人们高歌着,欢呼着。刘邦的所有部下更是面带喜色,尽皆与有荣焉。占据了陈留和颍川,迈过了前一番刘邦和更前的吴广、田臧都没有迈过去的关口。
    获得了陈留这个军事重镇,以及荥阳这个曾经的三川郡中心。又是得到了敖仓数之不尽的粮草,这叫刘邦一干部将如何不兴奋欢呼?
    收获巨大的刘邦兵马急剧扩充,在这个乱世草头王,有兵就是娘的年代。刘邦招降纳叛,兵马迅速突破十万。又在陈留获得大批辎重,在敖仓获得钱粮补给。如此,公子高千辛万苦准备的东西都为刘邦做了嫁衣。
    而得到这些补充的刘邦实力更见巩固,各方大将都是意气风发。
    最后整顿兵马,已经有战车八百辆,骑卒组建了四个部,两万余。而其余兵马,量多价便宜的材官更是十五个部。
    如此急剧攀升的实力叫刘邦举目远望,胸中豪情一起,大有天下之大,何处不能为我所有的强大自信。而看向西方,刘邦更是目光深邃之中藏着挥之不起的阴冷。
    那个叫做扶苏的男人,夺去了刘邦的未婚妻子。几乎将刘邦的所有基业统统毁去,最后,甚至逼迫得刘邦不得不在田氏的帮助之下,用了假死药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然于此,刘邦心中隐隐作痛,那个不敢告之于人的隐疾更是折磨得刘邦几欲崩溃。自从起兵沛县到而今攻占了陈留、荥阳两个大邑。一路上,数不尽的美艳妇人可以叫刘邦尽情享用,但数年以来,他竟是再无所处出。
    如此叫刘邦如何不暗自作痛?
    那立志复国,看似忠心耿耿的张良还蹑窜着刘邦躲避可能的扶苏兵锋,这叫刘邦如何能容忍?而今已经将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占据了大半,只差最后一步便可跨过,刘邦心中的兴奋,是别人根本不能理解的。
    而张良前些时日纠缠着派去南越的那个使者,更是叫刘邦暗自嗤笑。
    而今,正当刘邦想着如何将扶苏挖心剖肺才能一介心头只恨时,忽然荥阳华丽的行宫外,马蹄急促。只见从沛县一路跟随到此的老兄弟夏侯婴神色凝重透着惊惧,一路直入宫内,大拜而下,沉声道:“扶苏出手了!”
    刘邦一听,竟是立马便警醒了过来,声音激动得更是稍稍有些变形,再次质问:“扶苏……出手了?兵马多少,领兵之人是谁?兵马到了何方,你可有接触,战力如何,胜败怎论”
    “快说!”刘邦激动得一连抛出这么多个问题,亏得是夏侯婴一路做了十足的功课。
    于是迅速回道:“兵马十万,正是在咸阳组建的京师卫戍军团,扶苏所为此军团,竟不是为了守备之意。更是将这些兵马,统统都当做了远出主战之军。领军之人为李左车,兵马已经在洛阳布下了防务,末将初探实力,竟是被期泽追赶回来,而今……而今损失颇巨!”
    “期泽……”一想到这个名字刘邦便恨得牙痒,期泽既然已经出动。那便意味着扶苏将军中最为精锐的骑卒配备到了这个打着京师卫戍幌子的主战军团上。
    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天下最强悍的三万铁骑,刘邦便觉得一阵头大。
    但此刻,不是他怯懦的时候。
    “报,秦军出击邀战!”此刻,亲卫速报刘邦。
    刘邦麾下文武,听此,齐至原公子高行宫,面见刘邦。
    刘邦见到诸人,腮帮子微鼓,牙根紧咬。眼中惊愕最终逐渐化为复仇的狂热,叫人看了,如觉心中灼烧,最后蹦出两字:“出战!”
    嘭嘭嘭……鼓声响起,原本洛阳距离荥阳便没有多远。而今,李左车悍然出战,带着数次血战大战的底气和强大的自信,领着同样拥有强大实力的大秦眼下唯一一个驻站兵团开拔向了战场。
    十万大军,七万余主战正军以齐整俨然的军阵缓缓向着东方移动。
    而东方,天际一片墨色。黑压压攒动的人头代表的是拥兵十数万的刘邦所具有的实力,而今,刘邦毫不吝惜地展露了自己的实力。每一个人在这样的肃杀的气氛之下,变得静默不语起来,紧握着手中战矛秦戟,感受着铁甲在烈日之下带来的滚烫和前所未有的保护。每个人看着前方的敌人,眼中逐渐坚定。
    秦人不会惧怕来自敌人的挑战,李左车这位帝国的统帅今日难得地激扬了一次。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沉重的语调配上李左车坚毅的面容,这一刻,十万大军的军阵之上,只为这一种语调展现。
    接着期泽毫无阻滞地接下了唱起:“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到最后,所有人都唱起了这熟悉的歌词,奏起了这令人心神激扬的旋律:“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甚至,有些老兵在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后,竟是激动难抑,不禁泪流满面。帝国自从始皇驾崩之后,除了章邯让帝国的辉煌短暂延续外。已经再难有这样一曲让所有人恨不得奋不顾身的大战了。
    而今,终于将解决内患的扶苏组建了这支帝国而今最是强大的军队。组建了十万强军,奏着代表帝国军人荣耀的歌曲,打开了此战第一个音符。
    李左车轻轻奏起《诗经-秦风-无衣》将整个十万男儿的气势提升到了顶点,至此,看向东方,李左车目光平静,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吼出了开战的音符:“战!”
    “喝!”
    “喝!”
    “喝!”十万大军似乎是要将那股子激扬的感觉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达出来一般,震彻云霄的高吼以及传令官此起彼伏的高吼下飞起箭雨拉开了战争的帷幕。
    头战,财大势雄的庆倪领着兵马守护着后军,源源不断地将从仓库之中将箭支搬出。而前方,在李左车箭阵的轰鸣后,接连飞起,如同箭幕一般的攻势将整个天空几乎全部遮蔽。
    于此箭雨侵袭,老练的刘邦没有慌乱,尽管惊异秦军如此大手笔。但秦人弩阵强悍,早就是天下闻名。
    在一顶顶大盾的保护之下,纪信领着首战出场的兵马顶着激烈的箭雨不断往前冲锋。一路不停被箭雨射倒的士卒统统被身后不断涌过的战卒覆盖,后方不断响起本管军官的呼喝在纪信的军令之下稳步朝着前方进发。
    盾墙林立,居于纪信其后的灌婴也是整军备战。而掌握着军中所有弓箭手和弩兵的卢绾也是丝毫不示弱,下令箭雨还击。不过终归是底蕴浅薄,双方对射了半个时辰,秦军的箭雨依旧犀利,虽然频率因为弩机剧烈使用的损坏而有所降低。但持续性却根本不断!
    整整百余步的射程,竟是全阶段都有覆盖了起来。而相比秦军的财大气粗,半个时辰后,尽管不断轮回休息,但一干弓手已经是双臂浮肿,无论卢绾怎么想办法,也难以挽回。
    于是箭雨之下,楚军生生忍受了秦军又是半个时辰的箭雨。
    当箭雨落下帷幕时,两军互相朝前缓慢行进的兵马终于汇聚到了一起。纪信领着两万材官,两军不断冲杀,唱着秦曲的秦军将士毫无畏惧。在国家荣誉的激扬之下,根本无惧牺牲,这些帝国的精锐,自诩的骄傲,哪里肯输过一干乡巴佬一般的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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