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的混乱被董翳抓住了机会,一举投入全部兵力的董翳全力进攻向了周文所部。而后方的章邯也毫不犹豫,立刻增兵进击,压上了指挥失灵的周文大军。
    不错,正是指挥失灵。各个拥兵自重的军将对周文并不服帖,而各个将领也在将近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有了吃独食的想法,于是周文数十万大军在没有整编成功之前只能是一个臃肿的巨人,空有力气,却无法使出来。
    “不要慌,不要乱!”周文领着嫡系死命弹压:“敢有混乱者,直接杀无赦!”
    周文提剑一把揪住一个司马级别的军将,一剑就是斩杀:“敢有擅离职守退后的军将,这就是榜样!”
    周文的果断让其部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时间,然而,他的对手却丝毫没有放弃这个机会。
    “秦人大军全部杀过来了!”一名军将惊呼:“二十万大军,全部杀了过来!”
    周文双目圆瞪:“那是谁,敢误传军情,咆哮扰乱军心,给我斩杀此獠!”
    “大帅,西面洪远跑了!”一名血满衣襟的将官忽然跪在周文身前,哭丧道:“不仅如此,章邯的大军追着洪远过来,一路上将我们增援的将士都给冲散了!”
    周文如遭雷击,踉跄一下,在左右亲卫的搀扶下这才稳住身形:“让车兵冲锋,不要顾虑友军,直接冲杀过去!”
    “报,大帅,有一秦将名作司马欣绕路突袭车兵,御手损失惨重,已经不能使用了啊!”一名车兵的将校纵马来报,神情沮丧。
    周文此刻已经有些木然,看着惊慌失措的将卒,心中哀叹。一路的顺利不仅将周文的警惕心完全打掉,也让麾下的将卒骄傲自满完全没有看到自己的短处,此刻,所有的短处一朝爆发。
    这些没有进过训练,指挥僵硬滞涩,参差不齐的将卒面对大秦军队敢战之士竟然没了十七,胡乱地被人杀得如土鸡瓦狗。而且各部离心,拥兵自重更是让周文心中哀嚎:“左右将官随我……撤退!”
    “一群杂糅起来的农夫罢了!”章邯看着混乱的周文大军,如此点评道。
    此刻,一名将官纵马而来,对章邯道:“将军,贼将的车兵已经被我部所破。”
    章邯看着司马欣,笑道:“不错,想不到司马你除了组织后勤辎重运输外,组织突袭也有一手。”
    司马欣笑道:“只是在骊山里窝了那么久,早就腻歪了。也想着上阵厮杀一场出处怨气!论起斩将夺旗,末将还是不如董翳将军,看董翳将军这架势,万夫不当啊!”
    司马欣和章邯都是在高台之上看着董翳厮杀,放眼望去,果然看到董翳冲杀在前,清一色黑衣黑甲的刑徒凶悍地冲杀过去,尽管人数劣势相当大,可依旧还是被冲杀得七零八落,层层后退。
    “你和董翳都在骊山憋得够呛,当比起来,你们是监工还好。哪里有这些将卒们这般凶悍,怨气冲天,还好转化成了杀气。让他们将这些怨气发在这些盗匪身上也好,不然,在骊山闹起来,吃挂落的还是你我啊!”章邯看着一个个如同见了杀父仇人般的刑徒,如是感叹。
    司马欣也是深有同感,心中还加了一句。心说我和董翳的确憋得厉害,刑徒们更是憋得厉害,但说起来,谁有章邯委屈。那可是胡亥上位稳住跟脚最大的功臣,可却突然被莫名其妙再度打回骊山陵,谁遇上了,估计都得难受得想自杀吧。
    心中这般腹诽,司马欣却不敢表露出来,看着战场,忽然眼睛一亮:“贼将中军后撤了!”
    章邯连忙望过去,见果然周文中军果然后撤,顿时笑道:“此役,胜了!”
    年九月,章邯携骊山刑徒二十万战周文。一战溃之,独周文所部得逃,仓皇溃至函谷。章邯穷追不舍,复函谷,逐周文于关外。当是时,咸阳解禁。
    年九月末,丹阳。
    “北面大战连连啊!”项梁看着茫茫江水,道:“秣陵攻打得如何了?”
    回答的是项伯,提到秣陵,项伯叹了口气:“那两娘们十分坚韧,八千吴中子弟吃亏良多。而且山越人对林中的环境实在太熟悉了,数次进攻都被打退。便是平原对攻,山越营也颇为强悍,几次不分你我,在秣陵挨着,只能是我们吃亏!”
    项梁为之沉默。扶苏在秣陵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在不服王化的东南之地扎下一枚钉子。而且,扶苏在东南之地选人十分诡异。竟然用了两个女人,谁都知道这两个女人和扶苏关系十分亲近。一个施小陌,传说是施小陌女儿的干爹,这么一算,他和施小陌是什么关系?
    而另一个吕雉,则谁都知道那是扶苏的女人。好好的,一个擅长文治的女子,硬是被扶苏按在了执掌山越营的位置上。而施小陌,这个实际上山越人族长实权领军的人物,却被排斥在军务之中,而是对付那些文治之事。
    更为让项伯觉得诡异的是,这两个女人竟然相处良好。将秣陵那一块经营的稳固无比,再加上长江水道秣陵一段有大秦楼船士的主力在,故而,水道几乎成了反秦势力的噩梦。
    至少,一心想要渡江建功立业的项家不得不徘徊在江东和施小陌缠斗!
    “南部山越不是和施小陌斗得很凶吗?怎么,一个个都退缩了?”项梁纳闷问道。
    项伯也是纳闷:“他们的靠山,瓯越王被赵佗打败了。结果这群山越人盯上了瓯越王的地盘,再加上施小陌用盐铁等硬通货说服了几个部落归附。结果南部山越打了没多久,便都退缩了下去。”
    “联系他们,务必缠住秣陵!”项梁浓眉深皱:“而且长江水道也有早日夺回来,大秦的楼船士实在太难缠了!”
    项伯点点头,心中却对此把握不大,楼船士是蒙毅掌握的一支铁杆力量。只要蒙毅不生出贰心,至少眼下楼船士对大秦的中心就绝不会改变。
    “若是能在江北联系到有一定实力的人牵扯住楼船士,那就好了!”项伯说完,又道:“大兄,我看眼下会稽守的称号并不适合了。会稽已经尽数为大兄所获,若是继续以会稽守相称,日后出战外地,难免有名不正言不顺之嫌!”
    项梁点点头:“伯弟你说如何?”
    “不若,就用武信君吧!”项伯脑子一转,如是道。
    项梁点头称是,目光看着茫茫长江,道:“只可惜中原风云激荡,我辈却要为大江所隔!”
    “这样的困局不会长久的!”项伯如是说,又坚定道:“一定!”
    赵国,邯郸郡。
    “王上,微臣有事要奏!”张良走上邯郸王宫,见了眼下的赵王武臣。
    武臣闻言,微微闪过不悦的神色,挥退内侍,刚才他还想白日宣淫来着。眼下大臣来奏事,却显然不能得逞了,干咳一声,武臣道:“是右相啊。来人,赐坐,请右相奏事!”
    张耳端坐其下,道:“扶苏已经移师代郡,大将军陈馀请奏网上增兵援救!”
    武臣闻言,顿时显得有些不耐烦,道:“前日,左相邵骚不是刚刚发了一万兵马过去援助吗?眼下,他手下都有兵将五万了。难道还不能守住代郡扶苏?”
    张耳神色凝重,道:“扶苏已经增兵代郡至少六万人,余部又有增兵的趋势!”
    武臣腾一下起身,目光一沉,道:“韩广和李良现在所在何处,其部如何了?”
    张耳闻言,有了明悟,道:“韩广眼下攻略燕地颇为顺利,燕地豪杰听闻十分欣喜。而韩广眼下也已经取得了燕地豪贵的支持,攻城略地颇为顺畅。至于李良将军……”
    韩广,原六国中赵国上谷小吏。一个模仿上司非常出名的人……当然,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武臣提到了李良,顿时也是面色发黑。这李良,前日刚刚和张耳、武臣吵了一架。无他,因为李良想要去攻略常山郡,可武臣就是不肯将兵力派给他援助。故而,李良对此是十分不满。
    虽说因为是防御扶苏,可李良心中这刺那是已经按了下来。
    “罢了,李良暂且不论,让韩广出兵威胁一下代郡吧。”武臣思虑良久,也只好如是道。
    张耳躬身退下,然而,宫殿外却是传来了争吵声。
    “放肆,哪里来的粗鄙武夫,连夫人的车驾也敢冲撞,是不想活了吗?”一名尖锐女声响起,话语刻薄尖锐,十分可恶。
    而被这女子斥责的,则是一名脸色稍黑,身上甲胄未除,血污不减的中年军人。这军人原本就脸色颇黑,再加上战场之上下来血污未去,所以这粗鄙勉强也能套上去。
    但显然,这是一名从战场上下来的勇士。因为其身上几处创口扎着,显然是受伤下了火线。
    “哼……不要挡着我去王上!”这军人显然颇为克制,也没有和女子争吵的心情,挪步就要走开。
    但接着,一个满身都是珍贵珠宝的中年妇人走下了车驾,这中年妇人嘴唇浅薄,眼睛微微吊起看着颇为凶恶刻薄,见这粗鄙武夫竟然把自己无视了,顿时怒喝道:“哪里来的丘八,给我丢出去,我弟弟的王宫,也是随便哪个腌臜可以进去的吗?”
    说着,这中年妇人身上金银珠玉摇得满身响,几个粗壮的侍卫更是真的狞笑要拿这受伤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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