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襄阳开始,沿汉江而南下,一路过钟祥、仙桃,在汉口汇入长江。
    大船一旦到达长江,线面邹然开阔,沿岸风物各异,江中舟船甚多,一路往来不绝,可是如朱常渊脚下这个船大的到没有几个。
    江面上,偶有几只大船,碰到朱常渊所乘坐的这种在古代堪称豪华游艇的东西,也自觉不自觉的让开水路,由的他先通过。
    顺着长江而下,不日就到达了南京不远的江面上。
    在大明朝,南京之地,是开国首府,南直隶之都,即便是现在,仍然是大明帝国的陪都,多数人喊他南京,也就不少文人雅士称其为金陵。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南京的历史,几乎横贯了中国古代文明史,是中国四大古都之一,有“六朝古都”、“十朝都会”之称。
    前世,朱常渊就是南都市人,在地理位置上和金陵为一处,气候条件自然也是差不多的,可是,毕竟前后相隔了将近三百五十年之久,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会变化的。
    对于这个城市,朱常渊其实充满了希冀。
    所以,当大船刚一停靠,他就迫不及待的牵着陈圆圆的手上岸,沉醉于古代南京城的风物之中。
    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明亮,像是高高挂在天空中一颗温柔的眼睛,略带着一丝的燥热,看着下面的行人。
    低矮的房屋,熙熙攘攘热热闹闹街道,川流不息的小河,还有那小河中一两个泛着舟你来我往不知道要到何方的舟子。
    秋风一过,满大街熟悉而又陌生,其中夹杂着江水鱼腥味道的空气,陡然扑面而来。朱常渊仰头闭眼,沉醉的深吸一口气,品味着这淡淡的熟悉,一丝丝的陌生。
    “有红梅新唱,香阵卷温柔。且华堂、通宵一醉,待从今、更数八千秋。江南,金陵城,真是个好地方啊,可惜可惜!”
    朱常渊一边走,一边打开随身带着的一把折扇,摇摇晃晃,于普通百姓之间穿行而过,看着这芸芸众生,不由一叹。
    陈圆圆的手被朱常渊紧紧的握着,在大庭广众之下稍微有点不自然,想要用力抽回去,无奈朱常渊力大,也不好硬要甩开,借机说道:“将军为何可惜?”
    朱常渊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其实,他是在为大明朝,在为崇祯,在为这天下汉民可惜。
    不论是历史,还是这个平行世界。
    如果崇祯皇帝在李自成攻破京师之前真的迁都南京,那么清军会不会入住中原、李自成能不能成就大事,真的还很难说。
    朱常渊就是为这个可惜,不过,他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陈圆圆而已。
    “公子!”李信从后面跟上来,走到朱常渊面前微微一拱手,说道:“听说南直隶最有名的客栈就在烟波楼,离此不远,我们就在此处歇息吧。”
    朱常渊点点头,深处折扇轻轻扇了两下,逼意十足的点点头,说道:“好吧,就住在烟波楼。”
    他一身白衣,正直二十岁多一点的年龄,虽然手中拿着一把不合时宜的折扇,但飘飘欲仙,气质非凡,全身上下竟然瞧不出半点不和谐的地方。
    烟波楼,就在金陵城长江的边口,是一座高五层的客栈、酒楼,不但在金陵城享有盛名,也是整个南直隶最好的酒楼。
    朱常渊一行,就在烟波楼五楼住下。
    不得不说,这烟波楼却又独到之处,美味自不必谈,就单单说这环境,北靠长江,南邻繁华的大都市,在繁华之中能够觅得一处幽静,在幽静之中又能看遍繁华。
    背面长江江面的波涛浩淼幽静,和南面金陵城的繁华嚣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静一动之间,尽显整个都市的魅力。
    打开窗户,看着下面浩浩汤汤的长江,朱常渊的眼睛微微一眯,说道:“长江啊,不愧是长江,几百年没见,仍然还是那个老样子。”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朱常渊微微诧异,问道:“谁,何事?”
    他可不认为刚刚才入住酒店,就有什么当地的名门望族前来造访,多半应该还是陈圆圆或者李信等人。
    “官人,有贵客前来拜访。”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类个去,难道我的身份泄露了,这么快就有人上门?
    朱常渊心中起疑,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打开门,问道:“何人?”却见小二后面,一个五十岁左右颇为肥胖的男人正拱手堆笑的看着自己,道:“王爷,打扰了。”
    朱常渊一看,笑了,要说别人来造访,他还真的是有点怀疑,可是这个人过来,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因为这个人,是他事先安排好在南京接场子的家伙。
    “原来是汪先生,里面请吧。”
    朱常渊手中折扇合在一起,往里面微微一指,说道:“请进,小二,帮我泡上两杯好茶。”
    来人正是朱常渊的老相识,大名鼎鼎的徽商:汪燃明。
    “不敢,王爷一路风尘,车马劳顿,定然是辛苦。”汪燃明对朱常渊很恭敬,不单单是因为朱常渊给他大量的货物在大陆出售,让他赚的盆满钵满,更是以为朱常渊曾经帮忙,救了他一位生死之交,钱谦益。
    “我来金陵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吧?”朱常渊请汪燃明坐下,淡然的问道。
    “王爷不要多虑!”汪燃明看着朱常渊,说道:“此次王爷到南京来事关重大,除了汪某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
    “很好!”朱常渊示意汪燃明饮茶,而后道:“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办置妥当,就明日,秦淮河上。”汪燃明胸有成竹的说道:“王爷要的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被汪某人请到。”
    听到这里,朱常渊脸上露出了笑容。
    其实让汪燃明请的人也不多,关键是有冒辟疆和董小宛二人。
    “呵呵,感情的事情,就这样,别说我卑鄙,是你自己做的不好。”朱常渊心中默念了两句,说道:“不错,从现在开始,汪先生就不用喊我王爷了,喊我常公子就行了。”
    说完,又不无担心的说道:“你通知这些人的时候,不是以我的名号通知的吧?”
    汪燃明道:“不敢,这些人全部是是用沐斋的名号通知的。”
    我去!
    朱常渊道:“钱牧斋名满江左,一呼百应,用他的名字请这些人来,应该是极容易的。”
    钱谦益虽然为人不耻,后来投降满清,可是在那之前,他可是整个大明文坛的领袖人物,甚至明亡以后,不少有志之士过来投靠他,希望他能带领大家北上抗击建虏。
    不过这个人,骨气有限。
    “这样吧,既然用了沐斋先生的名字,也让他来一趟吧,但是有一点,不许他泄露本王的半点身份。”
    “是!”汪燃明点点头。
    。。。
    汪燃明走后,朱常渊专门将陈圆圆喊过来,想要给她说明情况。
    陈圆圆走到朱常渊的房间,脸蛋红红的,心里一直担心朱常渊对她有不轨的心思,而且,她还不知道一旦发生那种情况,自己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过,等到朱常渊开口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
    “圆圆!”朱常渊慢悠悠的说道:“本将此次来江南金陵,主要就是兑现当初对你的誓言。”
    陈圆圆听了,心中暮然一抖,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是到了最后的关口,她越是感觉到,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依恋,已经慢慢的大于了自己心目中的冒郎。
    甚至于,让陈圆圆更为惊恐的是,她有的时候,甚至会记不清那个冒郎的容貌。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对冒郎山盟海誓永不变心么?怎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陈圆圆不止一次的对自己的感情产生过怀疑。但是,作为一个封建礼教约束下的妇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心中的情感深埋。
    “王爷待臣妾仁至义尽,臣妾万死不能报答万一。”陈圆圆嘴上说的诚恳,可是心中恍惚,眼神也不由自主的飘到了窗外的江面上。
    “本将不用任何报答,只求你日后能够想到曾经有个叫做朱常渊的人,为你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本将此生足矣。”朱常渊装作慨然一叹的样子,说道:“毕竟,你是陈圆圆。”
    “臣妾不想做陈圆圆。”陈圆圆茫然的看着窗外,面对浩渺无极的江面,说道:“如果有可能,臣妾宁愿做这江水中的一条小鱼,想要逆流顺流,尽随我愿。”
    朱常渊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继续道:“我已经让南京的朋友安排好,明日上午,在秦淮河将要举行一场文人雅会,到时候你的冒郎也会出席。”
    “啊?”陈圆圆身子一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这么快。
    第二天,无论陈圆圆愿意,或者是不愿意,都无法改变朱常渊的意志。一大早,他就带着李信等一行五人,从长江岸边坐船出发,前往了金陵城西不远处的江左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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