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渊脑门一万头羊驼掠过,我可愿意去,我自然是愿意去,可我能这么说么?
    “回陛下。”朱常渊跑到二队中间跪下,道:“臣不愿去。”
    “哦!”崇祯皇帝看了看,呵呵一笑,道:“站起来,按辈分你还是朕的长辈。”
    “臣不敢!”朱常渊可不敢顺着杆子往上爬,特别是皇帝的杆子,不要以为他嘴里说的好听:长辈?
    杀你头的时候,就不说你是长辈了。
    “赐坐吧。”崇祯刚刚说完,就有小太监从一旁搬出来一把太师椅,硬塞到朱常渊的屁股后面。
    “臣不敢。”朱常渊再次拒绝。
    崇祯帝大袖一挥,道:“朕让你坐你就坐,恕你无罪。”
    好吧,坐就坐,你二大爷的。
    可是往那太师椅上一坐,怎么看怎么别扭,上面是身穿明黄服饰的皇帝,两边是一个个大红官袍加身的臣子,自己一个穿了青袍子的六品小官,竟然与天子对坐。
    “当:日你在辽东,朕在朝堂,就听说过你不少故事,朕认为你是个有能力的将军,为何不愿意去,难道不愿意为我大明分忧么?”
    崇祯的语气虽然听上去和软,可是句句之中的意思,可就没有那么良善了。
    “回陛下。”朱常渊微微拱手,道:“陛下圣明,臣也认为自己是个有能力的将军。”
    “噢,哈哈!”崇祯笑了:这个朱常渊顺着杆子往上爬,自己夸自己,有意思。
    与此同时,两边的官员却都对他投过来鄙夷的目光。
    大明朝讲究谦和礼仪,什么时候出来一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自己说自己是个有能力的将军。
    就算你有能力,大家还看不到么?你自谦一下会死啊,特别还是在皇帝面前。
    “朱大人。”薛国观还在地上跪着呢,对于这个坐在自己屁股后面耀武耀威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不禁反感至极,问道:“既然自认为能力出众,为何不愿出仕辽东,难道还嫌陛下许的官职小了不成。”
    “噗!”朱常渊差点从椅子上笑出声来,尼玛,都说明朝朝廷上群臣相互攻讦,没想到这特么一言不和,一个看不顺眼就干起来了。
    “陛下!”朱常渊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天子拱拱手,说道:“臣死罪,但臣之所以不愿督师蓟辽,是有原因的。”
    “讲。”
    崇祯就说了一个字。
    “陛下容禀。”朱常渊跪倒在地,说道:“臣听说,率领一个小的队伍取得战争的胜利,靠的是个人的能力,比如披坚执锐,所向无敌,以一敌百,令人闻风丧胆。”
    “臣就是这样的将军。”
    看看崇祯没有任何反应,朱常渊接着说道:“能够率领一个中等的队伍取得战争的胜利,靠的是将军个人的威望,比如一呼百应,群起而攻之,定能一鼓作气势如虎。”
    “而那些能够率领一个大军团作战并且取得胜利的将军,如古代孙武韩信,靠的既不是个人能力,也不是个人威望。”
    说道这里,朱常渊微微一顿。
    不管是满朝文武还是上头坐着的皇帝,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一个个勾着头朝朱常渊看去,其中崇祯皇帝最为急切,好像发现了什么惊世理论一样的看着朱常渊,道:“那靠的是什么?”
    朱常渊道:“回禀陛下,如果想要取得一场大战役的胜利,靠的既不是将军的个人能力,也不是他的个人威望,而是国家制度,军队军令。”
    “若十万人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则为将者如使指臂,自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否则,即便为将者再有能力,再有威望,有何用焉,能以一敌万乎?”
    “妙啊。”工部尚书刘遵宪笑呵呵的说了一声,然后稽首给崇祯磕了个头,道:“陛下,朱常渊一语道破天机,真是让臣茅塞顿开。国家制度、军队军令,好,好,若是我大明军队中所有将士都守法尊令,辽东何愁不平?”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也深有同感,不过,他的同感似乎有些悲哀,叹了一口气,道:“朕也深以为然,但是反过来说,若是人人都不尊法度,视军令如无物,那辽东还能收复么?”
    一瞬间,下面的人又静了。
    朱常渊道:“所以陛下,臣虽有小能力,可些许威望都谈不上,更别说什么督师蓟辽了,臣真的是无能为力。”
    朱常渊哪里知道什么兵书兵法,刚刚所说的,不过是将后世那句著名的管理学理念拿了出来献丑罢了。还记得现代话说,就是:小企业靠能力,中等企业靠信誉,大型企业靠制度。朱常渊不过是个可恶的盗版者而已。
    “好吧,卿且退下。”崇祯皇帝一摆手,朱常渊与薛国观均各自入队。
    没多久,户部尚书程国祥出列,道:“陛下,臣推荐陕西总督孙传庭为蓟辽总督。现如今川陕晋豫四省贼兵或降或灭,已无法为乱,陕西之地兵力尽可抽调去往辽东。”
    礼部尚书姜逢元道:“陛下,臣姜逢元,举荐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继任蓟辽总督之职。吴三桂守蓟辽有年,熟悉军务,是不可多得的良将。”
    “陛下,臣举荐陕西巡抚洪承畴为蓟辽督师,此人攻伐果断,在剿灭贼军中曾立大功。”
    “陛下,臣举荐兵部侍郎卢象升为蓟辽督师。”
    “陛下,臣举荐孙承宗为蓟辽督师。”
    。。。
    下面的臣子举荐完毕,崇祯皇帝一一驳回,道:“孙承宗为国征战多年,现年事已高,就让他在高阳养老吧,朕无心叨扰;卢象升身兼湖广,无暇抽身北顾,再说张献忠虽降,但此人首鼠两端,建斗(卢象升)留在南方最好;吴三桂年尚不足三十,晋升太快怕难以服众。”
    崇祯一个个评点完毕,独独没有说孙传庭与洪承畴,众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陛下。”刘宗周再次走出来,跪倒在地道:“臣举荐朱常渊。”
    刘遵宪也走出来,道:“臣也举荐朱常渊。”
    刘宗周是一代大儒,此前举荐薛国观确实是在给这家伙挖坑,可现在举荐朱常渊,便是出自真心实意,便是为了大明朝负责。
    刘遵宪亦然。
    然,崇祯皇帝不可能同意朱常渊出仕辽东,左右环顾,看了一眼温体仁。
    温体仁终于颤悠悠的出来,道:“陛下,臣温体仁,弹劾工部主事朱常渊,在辽东领兵期间,做吃空饷、欺君罔上、私吞我大明兵卒等十二条大罪,请陛下过目。”
    我去年买了个表,还十二条大罪,当年清算魏忠贤那阉货的时候才十二条,老子不过刚当官几个月,你特么就能给老子整出十二条大罪,我真是服了你了。
    朱常渊心中把温体仁全家上下外加十八代祖宗问候个遍。
    不过好在,这一切他都已经提前知晓,只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往正中间一跪,道:“陛下,温体仁污臣清名,请治其罪!”
    温体仁道:“陛下,这并非臣诬告,乃登莱巡抚杨文岳从海上探查的事实,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那些所谓死去的兵卒,现在都隐藏在日月岛上。”
    “且。”温体仁抖擞了一下精神,继续道:“朱常渊胆大包天,不但私藏兵卒,竟敢私纳皇太极长女固伦公主为妾,里通建虏,臣奏请将朱常渊就地格拿论罪!”
    “温大人空口白牙只凭一张嘴,可有证据证明本官之罪。”
    朱常渊冷笑一声,直视温体仁。
    温体仁道:“证据就在你自己身上!”朝崇祯皇帝磕了个头,道:“陛下,将朱常渊交给刑部,只需大刑加身,料他明日便会招供。”
    奇怪的是,二人在朝堂上你来我往,竟然无一人出来为他们辩解。朱常渊心里知道,这在崇祯朝,并不奇怪,因为下面的官员都害怕一件事:被皇帝认为党争。
    “陛下!”朱常渊也朝崇祯磕了一个头,说道:“将温大人交给微臣来处理,明日早上微臣就能让他承认昨天奸淫过九十岁老妪。”
    “噗!”
    崇祯身边的司礼太监曹化淳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崇祯也想笑,可是他是皇帝,得绷着。朝曹化淳训斥道:“狗奴才,笑什么笑?”
    曹化淳拱手道:“奴才该死,朱大人所说虽然是个笑话,可老奴认为也有道理。老奴可是掌管过东厂,知道里面酷刑的厉害。”
    曹化淳这就是已经帮助朱常渊说话了。
    崇祯冷笑一声,没有言语。
    要想让天下信服,不可能光靠审问酷刑,这加在一般的人身上可以,但是用在朱常渊身上,不行。
    温体仁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转移视线,让刘宗周别再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朱常渊推到蓟辽总督的位置上去。
    旁边的薛国观自作聪明,出来道:“陛下,不如着刑部派人,去日月岛一查便知。”
    这就是骚主意了。
    崇祯心中一阵冷笑:去查日月岛?这不是要将朝鲜王李倧逼到皇太极那边去么?
    薛国观还在等崇祯的回话,可他没能等到。
    因为另外一个重量级的人物,突然出来,跪倒在地,道:“臣,左都御史商周祚,弹劾内阁首辅温体仁,私收贿赂,科场舞弊一案,请陛下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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