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腾地就红起来,如烛火一般烧得旺旺的。
    夫妻交杯,永结同心,
    喜烛欢庆,鸳鸯交颈。
    第109章 羡慕
    今夜, 注定是许多人的无眠之夜。
    西宫里的太妃太嫔们听宫人们说前殿的情形,不由得心生向往。帝后大婚,想也知道有多隆重, 听说陛下亲自扶皇后下凤辇,两人一起入的永泽宫。纵观历朝历代,若逢喜事, 宫中热闹, 自是少不了太妃们帮衬。
    而太妃们荣养,虽然没什么权力, 却还是能替自己谋划一些的。
    比如提拔家族中的晚辈, 将自己娘家姑娘带进宫来,送到新帝的面前。是以往往宫中最是盘根错结的地方,利益环环相扣,女人们明争暗斗。为得都是争宠,争宠天子的爱怜。
    不过这一切,现在看来, 与她们无关。新帝清理了后宫, 后宫里除去永泽宫,其它宫里都空着。
    可她们身份尴尬, 太上皇与陛下是兄弟,不是父子。再说太上皇是什么德行, 陛下明显没有半点敬重之心。她们也不是庶母妃, 能在西宫里有吃有喝就得烧高香, 哪有权力去过问陛下的婚事。
    “淑太妃姐姐, 你与皇后说过话,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妨与妹妹们说道说道?”
    “是啊,淑太妃姐姐说说吧。”
    帝后大婚,西宫的太妃太嫔们也沾了光,摆了几桌席面。席间杯觥交错,推杯换盏,女人们谈笑嫣嫣。
    宫中许多没有这么的热闹,轻松惬意。
    淑太妃但笑不语,待饮下杯中的美酒,才平淡地道:“话说当日皇后进宫,你们好些人都是瞧见了的,何必本宫再赘述?”
    她这一说,有些人脸上就开始讪讪。那天是个什么光景,想起来都臊得慌。被皇后瞧见她们在宫中生活的不堪,不知现在要被对方如何轻视。
    怪来怪去,都怪太上皇。
    正难吃顿好饭的太上皇又被人怨上,半点不自知。
    成玉乔服侍他用饭,越想越气。弄了半天,皇后原来是姓傅的那个小贱人。姓傅的出身不高,才情不显,怎么就能母仪天下?
    而自己,原是侯府嫡女,哪里比不上姓傅的?
    她阴着脸的模样,太上皇瞧着不喜,“你哭丧着脸做什么?”
    “陛下,臣妾是替陛下不值。你看前殿的陛下,风光大婚,连你这个皇兄没请去观礼。无论放在哪里说,都是不合规矩的。随便几道御膳就将我们打发掉,分明是不敬长兄。”
    “哪那么多废话,且由着他现在得意。等他断子绝孙,求到咱们头上时,咱们再好好出口恶气。”
    太上皇说完,冷冷地一笑,瞥向成玉乔的腹部。
    成玉乔被他一看,心生厌恶,强忍着不适。暗自安慰自己,要想成为人上人,必须吃尽苦中苦。
    等怀上龙子,一切就值了。到时候自己成了太后,再一脚踢开这个窝囊废,独享尊荣。
    两人心思各异,目的一致,酒足饭饱后,就滚到了床上。外面的宫女听到里面传来男女折腾的声音,目露鄙夷。
    太上皇对一个阉人的对食都能下得去嘴,而成嬷嬷也不嫌弃瘫成烂泥的男人。这两人可真是绝配,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永泽宫里,良辰美景,龙凤喜烛燃了一夜。
    只恨春宵苦短,恨不得夜以日继。
    辰正时分,芳年醒来时,龙榻上唯她一人。而外侧的被褥里,已经冰凉。她将锦被拉至下颔处,忆起夜里的缠绵,埋首脸红。
    犹记得深情意浓时,那清冷的男声低语:“给朕生个孩子吧。”
    她想起这句话,不由软了身子,心里瘫成一汪水。她在心里念着佛祖,希望一举得皇子。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根本不想生女儿。
    想到自己莲女的身份,还有外婆娘亲的悲剧。自己能遇到陛下,算是大幸。谁能保证女儿能一生平顺,如自己一样。
    与其担心,不如不生。
    缓了半会,轻吐一口气,心里的火热淡下去。慢慢拥被坐起,觉得身上有股子酸痛,再缓一会,唤三喜的名字。
    三喜闻声进来,“娘娘醒了,陛下已去上朝,吩咐奴婢等不得打扰娘娘。”
    “嗯,本宫知道了,更衣吧。”
    一边的五喜已捧来紫色的凤袍,立在一边静候着。三喜则由内至外,层层叠叠地替自家主子穿戴着。今日是大婚后的第一天,身为皇后的芳年自是要见些人的,穿正袍以示皇后的威严。
    穿戴好,正坐着梳妆,万嬷嬷进来。
    “禀皇后娘娘,淑太妃惠太妃贤太妃以及其他的太妃太嫔们已在殿前等候。”
    芳年眉一锁,她们来向自己请安,似乎有些不妥。
    论辈份,无论太上皇德行如何,总归是陛下的兄长。即是兄长,理应她去西宫向太上皇请安。
    怎么太妃们倒先来她这里?
    万嬷嬷站在三喜的旁边,从镜子里看到她皱眉,低声道:“娘娘,论制有些不合,宫中规制,太妃是庶母妃。皇后大婚第一天,应该去给太后请安,太妃们同在,自然会顺便见礼。但您是东宫之主,宫中无太后,论制您要去与太上皇请安,顺便见见她们。可眼下她们过来,娘娘不妨一见。按世俗的礼法,她们是同辈兄长房中的婢妾,来向您请安是合规矩的。”
    芳年的眉头松开,看了万嬷嬷一眼。
    待梳妆好,她扶着三喜的手,出了内殿。
    她一现身,太妃太嫔们就行礼请安,一水的素色衣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奔丧的。转念一想,恐怕是她们顾忌自己,不愿着鲜艳的颜色,所以不约而同地穿了素色。
    只是初衷虽好,却令人看得不舒服。
    “各位太妃太嫔快起平身,本宫正想着去西宫向太上皇请安,与众位叙叙旧。没想成,你们就来了。”
    “也是臣妾们成日无事,想沾沾娘娘您的喜气,不请自来,还望娘娘莫要怪罪。”淑太妃说着,含着半分笑,恰到好处。
    若说太上皇身边的妃嫔,芳年最熟悉就是淑太妃。淑太妃曾帮二姐出宫,在前次她进宫里,也替她解了围,加上又是十王妃的表姐。十王妃与她交情不错,她对淑太妃自是比别人亲厚一些。
    芳年分别给几位位高的太妃们赐了座。
    后面的太嫔们更多的是打量新皇后,暗自赞叹着她的好福气。
    贤太妃是众人当中最不开怀的,她所出的大公主时运不济,远嫁南蕃国。而今新帝登基,说不定其余的公主们不必重蹈覆辙。
    只是可怜她的大公主。
    芳年亦在观察着她们,将她们的表情尽收眼里。后面的太嫔们可以忽略,唯前面几位太妃看得极为仔细。
    惠太妃虽是半抬着头的,可是却一直不敢直视她。芳年心中有数,惠太妃是二皇子的生母,二皇子还在孝善寺中出家。作为太上皇唯一活着的皇子生母,惠太妃恐怕心里有些打鼓。
    芳年能明白她的想法,但自己与明觉在寺中相处过几日,知道那是一位本性良善的孩子。性子较为绵软,不像是有太大野心的。她心里希望这对母子不要起什么异心,否则…
    别说陛下容不得,她都容不得。
    眼下看到惠太妃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心机深沉的。若是真的心机深,必不会避开眼神。
    她真心希望惠太妃能一直这样,方才能平安度日。
    许是人年纪大了,自己重历一生才过上安稳的日子,真不愿意再横生事端。
    其余的太嫔们只敢不时地偷看她,她不动声色,接过三喜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地抿着。
    唯有淑太妃,眼里带着笑,平和地望着她。她抬眸间,与对方的眼神撞到一起。淑太妃温和淡然的眼神,不由得就令人心生好感。她不想把人想得太坏,也不敢把人想得太好。目前为止,她对淑太妃还是好感多一些。
    “以前曾听诚亲王妃提及淑太妃,不若下次本宫召诚亲王妃进宫,一起说说话。”
    淑太妃立马起身,行着礼,“那臣妾就在此多谢娘娘体恤,说起来,臣妾已有很长时日没有见过诚亲王妃,也不知俊儿长高了没有,臣妾颇为挂念。”
    诚亲王妃就是十王妃,十王爷回京后,立马被封为诚亲王。
    “小孩子见风长,想必诚亲王世子已经长高不少。”芳年猜中淑太妃口中的俊儿必是诚亲王的儿子。
    原来他叫俊儿,前世里,登基为帝的应该就是他。
    “想来是的。”淑太妃淡淡地笑着,眼含温情。
    说了一会话,太妃太嫔们告辞。芳年手抚着额头,若是这一大群女人时不时的来向她请安,她可不愿意应付。
    “娘娘,可是吵到了?”万嬷嬷小声地问着,“可否要老奴替娘娘松松肩。”
    芳年抬眼看了她一下,算是默认。
    万嬷嬷的手法很好,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到好处。芳年很快得到放松,闭目聚神,随意地问道:“嬷嬷以前是在哪里侍候的?”
    “回娘娘的话,老奴在侍候娘娘之前,是浣衣局的掌事。”
    浣衣局,那可是宫里最苦的地方。夏天手在水中泡得久就得脱皮,冬天冰裂红肿,奇痒难奈。万嬷嬷的手,关节粗大,不用想也知道做过不少苦活。
    “那嬷嬷是多少年前进的宫?”
    “回娘娘的话,老奴十五岁进宫。进宫后分在冷贵人的身边,是四等宫女,负责杂扫。那时候冷贵人住在兰妃的宫中,宫里还有另一位小主,就是常嫔。”
    芳年心一动,万嬷嬷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起先帝时候的事情。那她口中的冷贵人和常嫔兰妃会是谁?
    万嬷嬷低垂着眼眸,语气带着怀念,“冷贵人与常嫔要好,冷贵人育有七皇子,后来常嫔生十皇子时难产而死,十皇子就由兰妃养着。接下来宫中倾轧,皇子们死了不少。最后先帝去世,冷贵人和兰妃先后离世,老奴就被贬到浣衣局。”
    听到这里,芳年已经明白,万嬷嬷是谁的人。说不定陛下和诚亲王在幼时,曾受过万嬷嬷的照顾。
    “嬷嬷手法不错,本宫觉得好多了。”
    万嬷嬷收回手,垂首立着。
    那边太妃太嫔们回去,沿涂小声地议论着今日见到的皇后娘娘,七嘴八舌什么的都有,最多的就是羡慕她的好命。淑妃走在最前面,面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反倒是惠太妃,心里有些惴惴。
    “淑太妃姐姐,你说皇后是什么样的人?”
    “看着还算和善,但你我都知道,世上哪有什么真的良善之人。皇后是怎样进的王府,众人皆知。就是那样不堪的境地,她都能将陛下笼住,可见也不是简单的。”
    她这一说,惠太妃心里越发不安。虽说皇儿已出家为僧,可毕竟是太上皇唯一存活的皇子,陛下不可能没有想法。
    都说天家无血亲,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有什么事情是一个皇帝做不出来的。
    “淑太妃姐姐,那你说,妹妹该怎么做?”
    “怎么办?本宫哪里知道。我们做太妃的,无宠无权的,还能怎么办?妹妹你与我们不一样,二皇子还在孝善寺中,若是出家还俗,当个闲散王爷,妹妹您就母凭子贵。说不定陛下开恩,还能许二皇子接你出宫享福。”
    若真是这样,皆大欢喜。但惠太妃只觉得心底一寒,淑太妃说了好的一面,没有说另一种可能。
    要是笙儿还俗,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会死得不明不白,无声无息。要真是那样,还不如一直待在寺中,平平安安的过一世。
    她停住脚步,琢磨着淑太妃的话,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淑太妃像是没有觉出她的异样,端直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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