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吗?”
    芳年微怔,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回来路上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回府的路上,偶遇舅家的表哥,问候几句,未曾下车见面。”
    “你还有表哥?”
    他这句话透着刺骨的冰寒,芳年心头涌起怪异之感,有表哥怎么了,谁还没几个表亲?
    姓元的这性子真够怪的,她不过是名义上的王妃,犯得着如此较真吗?还问她有没有表哥,她表哥多怎么了?
    “回王爷话,我有两个嫡亲表哥,四个远房表哥。在我的心里,他们都是兄长,除了血缘亲情,并无其它杂念。”
    “表哥还真不少!”
    他冷哼一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转身进了屋子。留下芳年一人站在院子里,一头的雾水。
    第39章 传话
    安总管和三喜在院子外面, 只听得门“嘭”的一声,吓得三喜心惊肉跳。她不放心自己的小姐, 伸长脖子张望着。
    就见自家小姐一人站在院子里,风把她的衣裙吹得飘起, 看起来瑟瑟。现在天凉, 小姐身上正逢小日子,本就忌冷。穿的衣裳不厚, 外面也没罩个披风什么的,要是身子进了寒气可怎么办。她焦急地求安总管, “安总管,奴婢能不能进去陪我们小姐?”
    “不行,王爷的院子,就是老奴,都不能随意进去。”
    三喜无法,在外在看着自家小姐, 干着急。
    院子里芳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等了半天, 屋里人都没有半点动静。她想着姓元的是不是只顾着生气,忘记自己站在外面。要真是那样, 那么她是不是可能以离开了。才试探着挪动了一下脚,清冷的男声就从屋内飘出来。
    “谁许你动了?”
    她立马站好, 眼观鼻。心道姓元的是长了八只眼, 怎么在屋里还能看到她的小动作?
    “王爷, 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屋里的男人不回话, 回应她的是凉凉的冷风。她之前在马车里,倒不觉得冷,现在感觉背有些寒。
    芳年心里头窝着火,她都弄不清楚姓元的,平白无故地晾着她,究竟又是哪根筋不对?
    “王爷,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这两天身子不好,最近失血又多,还没补回来。站了这么久,我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实在有些受不住了,请王爷您大发慈悲,放我回去吧。”
    屋里的男人冷着脸,面上先是一红,紧跟着黑沉沉的。这个不知羞的,怎么什么事情都敢往外嚷,来葵水的事情恨不得嚷得天下皆知。
    他咬着牙,迸出一个字,“滚!”
    听到这个字的芳年像被鬼追似的很快就看不见人,他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恨不得把她提溜回来,好好地再教训一顿。
    芳年像脚底生风一般,带着三喜快步走着。待远离了悟禅院,她才长舒一口气。
    抬头看了看天,灰压压的。
    “快走吧,看样子雨快来了。”
    她催着三喜,主仆二人步子更疾。
    前脚将迈进玄机院,外面的雨就细绵绵地下开了。雨水带来的水雾泛起丝丝凉意,芳年站在窗前,看着秋雨中的院子,竟恍然生出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小姐,寒气重,你快进内室吧。”三喜小声地劝着。
    芳年站着没动,三喜见状取来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她转头,语气低沉,“三喜,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人家?”
    三喜一愣,没料到小姐会问这样的话。芳年也是刚才心情怅然之际,想起身边之人,三喜前世一生未嫁,陪伴自己。
    今生既是要变,那么身边人应该有不一样的结局。
    “小姐,奴婢没有想过,只想着一直陪着小姐,就心满意足了。”
    芳年莞尔,三喜以前就是这么说的,说到做到,真的一辈子没嫁人。她不急,这一世,定要一个和前世不一样的命运。
    “不急,你慢慢想,若真有一天遇到中意的人,我会替你做主的。”
    “小姐…”
    四喜立在不远处,闻言低下了头。
    芳年朝她望去,四喜前世倒是嫁了,嫁的是裴家的下人。可惜死得早,也没享什么福。
    “四喜,你也一样,将来我也会替你做主。”
    “谢小姐,奴婢和三喜一样,只愿一直侍候小姐。”
    “好,你们的心意,我记在心里。”芳年说着,头转向窗外。若不能改变些什么,重生一世有何意义?
    但现在的她,囿于这王府内院,不知何时才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细雨中,两个人影走近,前面的是安总管,后面跟着撑伞的下人。
    芳年诧异,这个时候,安总管冒雨过来做什么?她才离开悟禅院,不会是姓元的又要折腾她吧。
    安总管在屋外抖掉衣服上的水珠,进屋后立在门口处向芳年行礼,“王妃,老奴奉王爷之命,特来传话。王爷有一句托老奴带给王妃,雨寒天凉,王妃晚膳就不用去悟禅院了。”
    “我知道了,多谢王爷体恤,劳烦安总管受累跑这一趟。”
    “不敢当,都是老奴的本份。”
    安总管传过话,告退冒雨离开。
    芳年琢磨着七王爷的用意,方才在院子里还莫名奇妙地处罚自己,转眼就来示好。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其实七王爷的原话是,“今日本王有事,不在府里用饭。”
    那雨寒天凉什么的话,都是安总管自己加上的。意思一样,意义大不相同,难怪芳年会觉得不对劲。
    她不愿去猜姓元的有什么用意,既然不用去悟禅院一趟,总归是好的。这密密的细雨,自己还真不太想出门,弄得一身的湿气。
    厨房的白嬷嬷惯会看风向,不管雨下得紧,亲自来到玄机院,请示芳年晚膳如何安排。
    悟禅院那边,照旧是几样素菜,芳年今日胃口不佳,让好随意弄几个清淡些的菜色。
    交待好后,她似乎想起什么,问道:“白嬷嬷,今早的血燕…?”
    “回王妃娘娘,那是安总管亲自过来吩咐奴婢的。”白嬷嬷笑得脸上起褶子,安总管直接听命于王爷,总不会自己做主给王妃补身子,一定是王爷的意思。
    看来这个新王妃,和前王妃完全不一样,在王爷的心目中,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她做下人的,哪有不希望在主母面前得脸的。
    芳年不动声色地笑道:“我就是随口一问,好了,你先下去吧。”
    白嬷嬷恭恭敬敬地告退,芳年支着额头,百般不解姓元的是什么意思。明明他是讨厌自己的,从他的语气还有举止上看得分明,为何会想着替自己补身子。
    一定是因为她的血,她身体好,他才能多吸血。
    这般一想,倒说得通。
    安总管戏做得全,连王爷晚上不在府里用膳的事情都没有知会厨房的人。是以白嬷嬷什么也不知道。
    三喜送了白嬷嬷出院子,回屋后眼神一下往外飘,芳年见着,问道:“外面可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在看什么?”
    “没…小姐,奴婢是想着,不知那两人现在何处?”
    她口中的那两人就是隐七和隐八,芳年看着外面的细雨,这样的雨虽不大,但下得密实,必会湿透衣裳。眼下秋意寒凉,寻常人根本受不住。
    “你到外面喊一声,叫他们去东厢屋子躲雨。”
    “…嗳”三喜得了她的吩咐,撑着油纸伞站在院子里,“我们王妃有命,要是你们还在,就出来去东屋里躲会雨。”
    空中传来两声谢谢王妃,不大会儿,两条人影直奔东屋。东屋是空置的屋子,除了简单的家具,什么都没有。
    三喜进屋后,又道:“小姐,看那两人,淋得狠了,全身都湿得透透的。这秋雨入骨,要是经不住,怕染上风寒。要不,奴婢送壶热茶进去,给他们驱驱寒?”
    “可以,你去吧。”芳年想着,对于他们来说,怕是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早就习经为常。
    三喜得了令,开始忙活着送茶,顺便端走一碟点心。
    四喜低头闷笑,芳年转头,她立马止住。
    那东屋的两人得了容身之所,还喝了三喜送去的茶水,吃了几块点心,全身都热乎起来。
    隐八嘟哝着:“叫他们羡慕死咱们…”
    他们成了玄机院的劳力,没少被其它的暗卫们嘲笑,尤其是搭伙的隐五隐六。看这雨势,夜里都停不下来,隐五隐六夜里来换值,就没那样的好命呆在屋内。
    隐七嗯了一声,喝着茶水不说话。
    这一夜,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停,绵绵沥沥的,带来更深的寒意。
    芳年夜里睡了个囫囵觉,补了昨日的困倦。
    一大早,就见安总管领着两上男子进院。芳年一出去,两人跪地磕头,“属下给王妃娘娘请安,请王妃娘娘赐名。”
    定神一看,原来就是那两个黑衣劳力。换上青色的衣服,倒没认出来。
    “你们是…”
    安总管适时地说道:“禀王妃,这两人是王爷拔给玄机院的侍卫。”
    原来如此,他们从监视她的人,变成了她的侍卫。
    “你们原来叫什么?”
    隐八看一眼隐七,隐七回答道:“回王妃的话,属下之前排在七、八位,以此为名。”
    这名字可真够随意简单的,倒像是姓元的所为。
    她眼神往两人身上看了看,略一沉呤,“你们以后就叫玄青玄墨吧。”
    “谢王妃赐名。”
    至此,玄青玄墨就是玄机院的侍卫。
    安总管完成了王爷的命令,见芳年留下人,并赐了名,就告辞离开。临走前提醒芳年等会去悟禅院陪王爷用膳。
    玄青玄墨从隐卫成为明卫,守在玄机院的门口。屋顶上,趴着的隐五隐六一动未动。
    隐卫一生都活在黑暗中,见不得光,无法同寻常人一般活在阳光下,娶妻生子。隐七隐八倒是好命,入了王妃的眼。
    前段日子受尽隐卫们的嘲笑,说不定以后是众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芳年安顿好,就领着三喜出了院子,一眼看到停在外面的软轿。
    昨夜里下了一场雨,此时的天阴冷冷的。她外面罩着海棠色斗篷,扶着三喜的手,上了软轿。软轿比走路省事的得多,轿夫们走得稳且快,比平日里早到悟禅院。
    院内,一夜风雨后,树上的叶子都掉得差不多精光,更显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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