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口罢,春叶端了玫瑰糖过来,顾氏捏起一颗,递到徐幼珈的嘴边。
    徐幼珈却摇摇头。前世,母亲怕她吃坏牙齿,甜腻的东西都是严格限制的,而且每次用完都必须立刻漱口。她自幼就爱吃糖,春杏为了讨她欢心,总会想办法给她弄来好多糖,她躲在被窝里偷偷吃,有时候,嘴里含着糖就睡着了,结果,到十五岁的时候,她就有坏牙了。
    顾氏疑惑更甚,徐幼珈忙解释道:“娘,前两天牙齿有些不舒服,我怕再吃糖会坏牙。”
    顾氏一惊,忙让她张开嘴,把那洁白的小米牙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番,松了一口气,“没事,哪都没坏。不过,既然不舒服,那以后就不要再吃糖了,好不好?”
    徐幼珈点点头,“不吃了,听说牙齿坏了会很疼的。”
    顾氏捏了捏她的小脸,原来如此,女儿自幼最是怕疼,若是因为再也不敢吃糖也好。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削肩细腰的丫鬟挑帘进屋,她手里的红漆小托盘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看见徐幼珈靠在顾氏怀中,惊喜地说道:“姑娘醒了!正好,燕窝粥也熬好了,奴婢仔细挑过的,又熬得糯糯的,可费了不少功夫呢!”
    徐幼珈的手一下子握紧了,指甲掐进了掌心,春杏,这个前世背叛了自己的大丫鬟,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入那样的境地!
    第003章
    顾氏从春杏手中的托盘端过燕窝粥,用小汤匙舀了一点,尝了尝,微微皱起眉头,“太甜了,以后,不要给你们姑娘弄这么甜的东西吃。”
    春杏没有做声,平常这个时候,姑娘总会说“我喜欢甜的”,她看向徐幼珈,正看见姑娘盯着自己,目光凌厉无比,她心中一跳,仔细看去,却见徐幼珈眨了眨眼睛,眸光清澈明亮,哪里还有什么凌厉的光芒,她暗道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娇娇软软的姑娘向来好脾气,怎么可能有那么可怕的眼神。
    徐幼珈看向顾氏手中的燕窝粥,娇声道:“娘,怕牙疼,我不吃。”
    顾氏立刻把碗放到一边,“好,娇娇想吃什么,娘让人给你做去。”
    徐幼珈关在那个会宁侯府的荒僻小院,吃的都是水煮白菜,好容易吃了次带油的,还把自己给毒死了,现在听顾氏这样问,想起自己在徐府闺中,母亲院中的小厨房总会给她做各色美食,顿觉口舌生津饥肠辘辘,她的肚子似乎感觉到了她所思所想,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咕~”,徐幼珈顿时呆了,小脸涨红,扭身扑到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
    春叶春杏都捂着嘴偷笑,顾氏忍着笑,摸了摸她的头,“娇娇昏迷了两天没有进食,醒来觉得饿是好事,说明身体恢复了,有了胃口呢。”她扭头吩咐春叶,去自己院中的小厨房让人准备些饭菜来,要快的要好克化的。
    春叶飞快地跑出去了,没多会儿就拎着个食盒回来了,“小厨房说一直预备着些饭菜呢,就想着姑娘醒来了会饿。”她把食盒放在屋子正中的黄梨木圆桌上,把一碟碟饭菜都摆好。
    徐幼珈闻到香味更饿了,忙坐了起来,顾氏亲自动手,给她套了件海棠红百蝶穿花的褙子,头发简单地梳了个双螺髻,拉着她的手坐到桌边,“娇娇先少用些,晚膳的时候,娘再让小厨房多做些娇娇爱吃的。”
    徐府的主子们用饭,都是各个院子的丫鬟去大厨房取的,饭菜都有定例,要想单点自己想吃的,还要给大厨房银子才行。不过,老太太和大太太王氏、二太太顾氏的院中都有小厨房,顾氏很是宝贝自己的女儿,总是担心大厨房的饭菜做得不够精心,不合女儿的胃口,每餐都让小厨房给徐幼珈额外加菜,她自己倒并不挑剔吃喝,小厨房基本成了徐幼珈专用的。
    玉兰片、酿豆腐、葱油小花卷、枣泥糕、冒着热气的素馅小馄饨,虽然都是素的,徐幼珈也胃口大开,夹了个小馄饨放到嘴里,烫得直吸气,好容易咽了下去,“娘,真好吃,我好久都没有吃到了。”
    “小馋猫,不过才两天没有吃,哪里就好久了。”顾氏宠溺地看看她,倒了一杯温温的茶,放到她手边。
    徐幼珈抿嘴一笑,再不言语,专心地用饭。尽管已经很饿,她还是只吃了七八分饱就停下了。
    春叶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碗碟,春杏服侍着她漱口,顾氏拉着她的手送到床边,“娇娇才刚醒来,精神不济,再躺一会儿吧。”
    徐幼珈用过饭,真的有些困乏,却强睁着眼睛不肯睡,她担心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是自己临死之前的执念,要是睡一觉的话,恐怕醒来就又到了阴森森的地府,温柔美丽的母亲就不见了。
    顾氏见她明明瞌睡了,却只盯着自己看,笑道:“娘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娇娇。”徐府是大太太王氏掌中馈,自己是个无比清闲的人,只管照顾好宝贝女儿就行。
    徐幼珈闻言,拉着顾氏的手刚要说话,听见院中的小丫鬟说道:“大太太来了。”
    春杏忙过去帮忙掀帘子,大太太王氏走了进来。她穿着蟹壳青藤纹褙子,梳着惊鹄髻,发上插着赤金嵌红宝的如意钗,略有些方正的面庞,挂着和煦的笑意,“珈姐儿醒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她上前一步按住想要下床的徐幼珈,“珈姐儿别动,咱们自家人,不用讲究那些虚礼。”
    徐幼珈一笑,又靠回到床头,“劳大伯母挂念,这么忙还要亲自过来探望。”
    王氏一摆手,“什么忙不忙的,左不过是府里一些琐事。我正好到珈姐儿这里躲个清闲。”春杏奉茶,王氏接到手里抿了一口,垂眸看了一眼清澈澄亮的茶汤,暗道,怪不得府里的下人都嚼舌头,说二房吃用的东西怎么怎么好,这四姑娘一个小孩子,吃的茶就比她屋里的还好,不过,二房只有四姑娘一个宝贝,顾氏自然是什么好的都往她屋里送。
    王氏放下茶碗,轻咳一声,“说起来,珈姐儿这两天一直昏迷着,我们都不知道当时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珈姐儿,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掉进湖里的?”
    顾氏闻言,也看着徐幼珈,女儿醒来,她光顾着高兴了,还没问这件事呢。
    怎么掉进湖里的?徐幼珈唇角微抿,她是被大房的二少爷徐璋推进湖里的。当时,她在湖边捏了一块点心喂鱼,本来跟在她身边的春杏不知道跑去哪里,有人在她背后重重地推了一把,她面朝湖水载了进去,扑腾挣扎中看见徐璋慌慌张张地从她刚才站的地方跑开。
    前世,她一醒来就向母亲哭诉了此事。母亲虽然温柔可亲与人为善,但是自己却是她的逆鳞,听了自己被徐璋推下湖险些淹死,怒不可遏,正赶上大太太王氏过来探望自己,两人大吵一架,王氏拒不承认,自己又没有证据,结果徐璋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母亲生气难过病了一场。
    她抬眸朝王氏一笑,“我在湖边喂鱼来着,踩的那块石头可能沾了水,有些滑,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王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徐幼珈看着眼里,果然,大太太知道是徐璋推的自己,这次听说自己醒了赶过来看望,也是来听自己口风的。
    大太太王氏刚刚放松下来,就对上徐幼珈若有所思的目光,她心中一跳,难道这个四姑娘知道什么故意没说?她刚想再试探两句,徐幼珈转头朝着顾氏撒娇,“娘,那双鞋子有些滑,我再不穿了。”
    “好,好,扔掉,竟然害得我们掉进湖里,再也不穿了!”顾氏自然是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氏的嘴角一抽,四姑娘的鞋子每一双鞋尖上都缀着珍珠,有时候是一颗大珠,有时是一圈小珠,也不知道顾氏说扔掉的鞋子会不会把那珍珠拆下来。
    “珈姐儿啊,过两天,蔡阁老要过生辰,大伯母带你去赴宴吧,瑛姐儿也去。”
    王氏生了两儿一女,大少爷徐璟,二少爷徐璋,二姑娘徐瑛。徐幼珈在府中排行四姑娘,此外,大房还有两个庶女,除了已经出嫁的大姑娘,还有三姑娘徐琇。
    大老爷是礼部侍郎,蔡阁老过生辰,他也是够资格去贺寿的。二姑娘徐瑛今年十四岁,只比徐幼珈大一岁,正是议亲的时候,一般有什么宴会,王氏都会带着她去。
    徐幼珈暗暗思量,大伯母很少带自己去赴宴,前世虽然和母亲吵了一架,毕竟心虚,带着自己去蔡阁老家,也是为了哄自己和母亲不要再计较落水一事。不过,这次自己是绝对不会跟着大伯母去的,因为,前世,她就是在这次蔡阁老的寿宴上,认识了会宁侯府世子,程翊。
    今世,她绝对不想再见到他。
    第004章
    听了大太太王氏说去蔡阁老家赴宴,顾氏也期待地看着徐幼珈,女儿生得十分美貌,又娇软可爱,正是豆蔻年华,要是能多出去赴宴,见一见人,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青年才俊来提亲的。
    徐幼珈软软一笑,“我还有些头晕,实在是没有精神出门,要辜负大伯母的好意了。”
    顾氏有些遗憾,不过,女儿的身体才是第一重要的,能不能出门赴宴倒是其次。王氏暗暗庆幸,四姑娘和自己的瑛姐儿站在一起,人们只会盯着四姑娘看,谁还会注意到自己的瑛姐儿呢,她不去正好,蔡阁老可是当朝权臣,她一点也不希望这个四姑娘在高官显贵云集的宴会上露面。
    王氏是个大忙人,探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略坐了坐就走了。
    ……
    顾氏守在她床边,徐幼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听见有丫鬟进来,向母亲禀报着什么,恍惚听到“苏州……表少爷……”
    苏州是她的外祖家,她七岁那年随母亲回去过一次,今年也回去了,两个月前才回到京都。苏州离京都甚远,她总共就去过这两次。苏州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健在,下面有一个舅舅,舅舅家有三个表哥,姨母也嫁在苏州,姨母家也有三个表哥,她七岁那年第一次到苏州,差点被舅舅家的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和姨母家的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绕晕了,后来干脆以名字加表哥称呼……
    徐幼珈揉揉眼睛,唤了一声:“娘。”刚刚睡醒,声音有些哑。
    顾氏回身见女儿醒了,倒了杯茶过来,徐幼珈坐起身,就着顾氏的手喝了一口,润了喉咙,问道:“娘,苏州怎么了?”
    顾氏拿帕子压了压她嘴角的水渍,“没什么,就是苏州你肃表哥来京都了,说是准备明年的会试。”
    肃表哥?周肃之?!
    徐幼珈猛地坐直身子,差点碰翻了顾氏手中的茶杯,“娘,肃表哥人呢?可安顿好了?姨母家在京都没有置办房产吧,肃表哥是不是要住在咱们家?”
    顾氏把茶杯放到一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娇女儿这么激动干什么,周肃之又不是她嫡亲的表哥,“是住在咱们家的,你大伯母已经把他安顿在外院的青竹院了。老太太说要礼佛,也不用他去拜见。”
    自从大伯父升任了礼部侍郎,也是正三品的大官了,祖母的架子就日益大了起来。对祖母来说,肃表哥不过是二房那个不喜欢的儿媳妇远在苏州的姐姐家的庶子,当然懒得见了。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肃表哥日后会在短短几年内成长为一个怎样的大人物……
    徐幼珈拉着顾氏的衣角,“娘,我好久没见肃表哥了~”
    “哪有好久,咱们才从苏州回来两个月。这个肃之可真是的,既然要来,两个月前怎么不说一声,和咱们一起来京都不是更好。他也真是怪,现在才八月,离明年会试还有半年呢,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一般学子不都是过完年才来的吗?”
    徐幼珈摇了摇顾氏的衣角,不说话,只用一双清澈黑亮的眼睛看着她。
    被娇女儿这样看着,顾氏哪里还顾得上抱怨,“罢了,既然娇娇想见,兰香,你让人告诉表少爷一声,等会儿去我的院子吧。老太太不见,我到底是他的姨母,总是要见一见的。”顾氏的大丫鬟兰香应声出去安排了。
    徐幼珈忙起身,春叶春杏一起上前,服侍着给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穿了件樱草色彩绣褙子,浅绿的细细百褶裙,两根长长的宫绦一直垂到裙角。
    对徐幼珈来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闺中装扮了,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问道:“娘,这样穿可妥帖么?”
    “妥帖,好得很,我的娇娇就像支迎春花一样,又娇嫩又可爱。”顾氏上前拉过她的手,朝着外面走去,徐幼珈回身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嫩黄色褙子绿色罗裙,可不就是迎春花嘛。
    顾氏的院子和徐幼珈的院子紧挨着,出门走两步就到了,就这,顾氏也担心女儿昏迷刚醒来的身体受不住,拉着她的手走得极缓慢。
    刚刚在椅子上坐定,外面的小丫鬟就报“表少爷来了”。
    徐幼珈抬眼望去,一个穿着雨过天青色锦袍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傍晚的霞光笼在他身上,给他渡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秋风轻轻拂动他的衣摆,他气度从容,雍容雅步,进门先给顾氏请安问礼,“外甥肃之见过姨母,姨母身体可好?家中母亲很是惦念您,这次外甥来,给您带了些苏州的特产,明日整理好了,再送到姨母和府中各处。”
    徐幼珈仔细地打量他,对顾氏来说,他们两个月前才见过面,对徐幼珈来说,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美好温润得就像一幅江南水乡的水墨画一般的表哥,日后是如何成了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周肃之已经和顾氏寒暄完毕,她还在悄悄地打量着,顾氏轻咳一声,她这才发现周肃之正在看她,清隽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她忙站起身,端端正正地一褔,“肃表哥。”
    周肃之还了一礼,“表妹。听说表妹前两天落了水,身体可还好?”
    “劳肃表哥挂念,已经大好了。肃表哥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吧?”徐幼珈看看周肃之的脸,倒是没有疲惫之态,看来他身体很好。
    “不辛苦,我大半的时间都是坐船。”
    顾氏看不惯自己的宝贝娇女儿对一个庶子这样殷勤,“肃之虽然在苏州成绩不错,可是这里是京都,人才济济,肃之有空闲也可以出去结交些其他学子,不要坐井观天,以为自己——”
    “娘!”徐幼珈听着母亲这样教训未来的大人物,吓了一跳,赶紧打断了顾氏的话,“表哥他是苏州解元,这次来京都,会试的时候一定能中会元,殿试也会中状元,表哥会三元连中的!”
    周肃之唇角微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承表妹吉言,肃之一定会努力,争取不辜负表妹的期望。”虽然表妹说的是吉祥话,但对他来说,不过是再走一遍的程序,前世虽然连中三元,但是簪金花着红袍跨马游街的自己,却是心如刀绞,今世,一定要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
    纵然是娇女儿,顾氏也忍不住像看傻子那样看了徐幼珈一眼,“全国的学子那么多,你知道来会试的有多少个解元?难道人人都能连中三元?那得多少个状元郎啊?”
    母亲一再泼冷水,徐幼珈急得脑门都快要冒汗了,她偷偷去看周肃之的表情,见他脸上淡淡的,并没有生气,暗暗松了一口气,生怕母亲又说出什么打击人的话来惹周肃之生气,干脆说道:“肃表哥累了吧,回去歇一歇,用完晚膳就早点歇息,睡上一晚就解乏了。”
    “也好。”周肃之起身告辞而去。
    眼见着周肃之快要走出院门,徐幼珈又轻喊了一声,“肃表哥,等等我。”顾氏来不及阻拦,她已经小步跑出屋了。
    周肃之听到声音回身,正看见徐幼珈在霞光中朝自己跑来,裙摆轻摇,两条长长的宫绦荡来荡去,裙下小巧的绣鞋时不时探出来,鞋尖上缀着一圈圆润的珍珠。
    徐幼珈落水昏迷,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跑了两步就有些气喘吁吁,周肃之大步往回走,迎上她,“莫要跑了,我等你。”
    不知是因为跑了两步还是霞光映的,徐幼珈的脸有些红。“肃表哥,我送送你。”
    第005章
    徐幼珈陪着周肃之朝青竹院走去,暗道,徐府的人对肃表哥都这样冷淡,不过是看他的身份是姨母的庶子,母亲也是这样,却不知道表哥真的会连中三元,这样大的事她不可能记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肃表哥这次来得这么早,明明她记得前世的时候,肃表哥跟大多数学子一样,是在年后才来到京都的,那个时候,她刚刚和程翊定下了亲事……
    青竹院里种了一丛青竹,迎风簌簌。
    徐幼珈到处查看一番,大太太掌家从来不会出大纰漏,青竹院布置得很妥当。她摸了摸被子,“表哥,京都比苏州冷一些呢,尤其是晚上,就算被子厚了些,你也不要瞪被子哦。”她在苏州可是听说过的,姨母家这个最小的表哥,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喜欢蹬掉被子。
    周肃之含笑看着她,没有说话,明明是个小丫头,比自己足足小了六岁,却像个小大人一般嘱咐自己,好像自己才是个顽皮的孩子。
    徐幼珈见他不以为意,有些着急,“表哥,你,你身上的衣服也太单薄了些,京都不比苏州,秋风一起秋雨一落,天气马上就变冷,你这样会着凉的。”
    “我从来没有到过京都,没想到京都竟然这样凉了,我带的衣服都是这样薄的,怎么办,要不表妹给我做上一套?”
    “啊?”给表哥做衣服?
    徐幼珈嘴巴惊讶地微微张开,红润的唇瓣内露出一点洁白的小米牙,周肃之眸光略深,轻笑一声,“顽笑罢了,怎敢劳动表妹,后日我上街去买上一套就是了,正好也领略一下京都的风土人情。可惜表妹的身体还没好,不然……”
    “啊,我已经好了,后日——”徐幼珈刚想说自己后日陪他去,突然想到自己刚刚跟大伯母说了身体不舒服不能出门,转头就陪了肃表哥上街,难免会让大伯母多想。
    周肃之见她提到后日,明明是准备答应自己的,突然又停了,手指暗暗捏紧,看来她打算后日去蔡阁老的寿宴了,无论如何,不仅要阻止她,那个程翊也别想去,双管齐下,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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