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一朝,从明太祖朱元璋算起,到最后一任皇帝崇祯,一共有十六个皇帝。从后世的史料来看,明朝皇帝多是奇葩。、
    即便不奇葩的太祖和成祖,也被描写成一个活脱脱的暴君。
    其实,仔细一想,如果明朝的皇帝都是昏君,那明朝为什么还能存在将近三百年,而不像秦朝和隋朝二世而亡。
    即便皇帝再不堪,至少也能说明,明朝的政治制度非常科学和严密,能够位置一个庞大帝国运转顺畅而不至于出大问题。
    后人有一琢磨,突然发现,《明史》出自康熙朝大学士张廷玉之手。满清在东北发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半封建半奴隶社会,到统一全国时,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耕猎部落气息,属于落后文明。
    满清治使,可不讲什么董狐之笔,御用文人也没有任何节操。对于前朝,自然是怎么黑怎么写。
    因此,落到他们笔下,明朝简直就是一个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不亡没有天理。
    不过,从清人写的明史中,后人还是能够依稀琢磨出点什么。
    比如,明朝的皇帝都非常贪婪爱钱。
    再一琢磨,为什么爱钱呢,不就是穷嘛。为什么穷呢,如果把皇帝当成天底下最大的官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明朝的皇帝还蛮清廉的嘛。
    是的,实际上明朝皇帝都穷,弘治朝的时候,甚至还发生过没办法给太监宫女们发工资的事情。
    正德皇帝在真实的历史上其实也挺穷的,不过,在苏木所在的这片时空里。因为有发展银行在,正德、太康两兄妹如今已经变成天底下最有钱的富豪。、
    有了钱,自然要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这几年来,正德每年从发展银行得到的利润,大多投入了修葺西苑之中。他所常住的豹房,整修得尤其精美。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种江南景致,再配上浩淼的中海和南海,和谐而统一,风景堪称京城第一。
    相比之间,肃穆的紫禁城就显得呆板无趣了。
    所以,一年十二个月中,正德有十个月呆在这里。
    正因为如此,帝国的政治重心逐步从皇城转移到这里,各部都在这里设了值房,颇有后世中南海的意思。
    这其中以内阁和司礼监在西苑的值房规模最大。
    今年的北京冬季比往常冷,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永最近偶感风寒,已经在值房里呆了两天两夜了。
    倒不是他勤于王事,实在是怕冷,只要一走出值房的大门,就被冷风吹得连连后退。
    又贪这里的地龙烧得热,索性就住在了这里。
    太监阴阳失调,张永身子又弱,感觉这个冬天分外难熬。
    看到张公公成天呆在值房里不挪窝,侍侯在一旁的小太监们都暗暗叫苦。干爹不走,他们这些做干儿子的又如何敢离开,只能强打起精神陪着加班。
    可看张公公的意思,他好像是要在这里猫冬一样,这就让人无奈了。
    张永今天一大早起来,照例翻看内阁转来的奏章,如果没有问题,就代天子批红。
    按照司礼监的规矩,除了他这个掌印之外,其他几个秉笔太监也有批红的权力。可鉴于刘瑾的往事,张永也知道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权倾天下,可这个权力说穿了却是皇家给了,根本就不稳当。权势使人争,自己这个位置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却是马虎不得。
    因此,他一到任之后,就将批红大权收了回去,叫其他几个秉笔直接变成摆设。虽然说,秉笔们和自己一样都是陛下东宫龙潜时的旧人,可权力面前,天王老子也认不得。
    明朝实在太大,明日的大小事务实在太多,看到案头堆积如山的折子,张永突然有些发愁起来。世人多羡慕自己屁股下这个位置,可又谁知道这其中的辛苦?
    罢,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张永紧了紧面皮,正要开始工作,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干爹,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旁边有一个太监喝道:“混帐东西,这里也是你能乱闯的,惊慌什么,有话好好说?”
    张永也不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小碟子中殷红的朱砂,伸笔蘸了一点,也不抬头:“怎么了,哪里出了事?”
    进来的那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喘着气道:“万岁爷,万岁爷……万岁爷那里出事了,杨阁老现在正在豹房,和万岁爷吵得厉害。”
    “那个杨阁老……哦,定然是杨廷和。”张永手也不停,在那份奏折上批道“知道了。”这份折子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广东巡抚写来的请安折子,在过一个多月就是春节,像这种贺岁请安的折子会越来越多。这些进士出身的封疆大吏们做这种官样文章最是擅长,一本折子,屁事没一件,就敢扬扬撒撒万余言,看得人昏昏欲睡,偏偏又不好发作。
    一边说话,他一边有翻开另外一本折子,依旧是请安折。
    小太监:“干爹说得是,正是杨廷和杨阁老。”
    “杨师傅乃是帝王师,性子急,可以理解。对了,这次阁老又是为什么同万岁爷起了争执?”有是请安折子,这次是了山东布政使写来的。这人和张永闹过不快,张永就仔细看起来,准备在里面挑些错,整治整治这个不开眼的家伙,至少也得训斥几句。
    一边问着,张永心想,这一年多来皇帝也实在是闹得不象话。基本不理朝政,整天在豹房里玩耍,不是同钱宁练习武艺,就是微服出宫游玩。一应国家大事,都让内阁和司礼监看着办。
    不知道是值房里的实在太热,还是心中害怕,来报信的那个小太监面上出现了一层汗迹,颤声道:“是为了一个女人。”
    “女人,可是从外面带进宫来的女人?晦气……”看了半天,竟然从折子里挑不出半点错来,山东布政使这篇文章写得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干爹说得没错,正是从外面带进豹房来的女人。”
    “这个钱宁,好歹也是锦衣亲军指挥使,为了固宠,将乱七八糟的女人送到陛下身边,连体面都不要了?”张永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钱宁也就是个夯货,不过是仗着弓马了得,得了皇帝欢心。可为了讨好皇帝,这人做起事来也是肆无忌惮,没有下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而陛下,最近一年,对于女色好象很上心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陛下喜得龙子,突然有了兴趣吧?张永想。
    经钱宁手,还真给万岁爷闹出了几桩丑闻。
    比如上个月前延绥总兵马昂那事,就差一点引起了大风波。
    前延绥总兵马昂以前犯了事,被免了官职,赋闲在京城。这人是个官迷,不肯就此退休,就拿了大笔银子四下活动,想官复原职。不知道怎么的,就攀上了钱宁这根高枝。
    于是,两人一合计,就将马昂的妹妹送到正德皇帝身边侍寝。
    其实,送个女人给皇帝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
    问题是,马总兵的妹妹可是已经结婚了的人,丈夫也在。
    这事一传出去,群臣大哗,气得内阁的阁们同正德大闹了一场,将马昂的妹妹赶出豹房才算了事。
    事后,万岁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感叹了一声:“原来宫外的女子这么不错,尤其是已经结婚的,当真是识情知趣啊!”
    于是,阁老们吐血了。
    冷笑完,张永又问:“这次,钱宁又给陛下弄进来什么女人,不会又是已婚女人吧?”
    来报信的太监额头上汗水更多:“是……干爹说得是,确实是已婚妇人。”
    张永:“什么来历?”
    小太监声音开始发颤:“正是那马昂的小妾。”
    “混帐东西,连自己老婆也送人,马总兵头上也不怕绿。”张永气得笑起来:“这个小人,无耻之尤。”
    “干爹说得是,实在是太无耻了。”屋中几个太监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个马总兵为了当官,两老婆都肯送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世界间难觅。
    张永冷笑:“马总兵喜欢戴绿帽子,由着他去好了。杨阁老性子急,为人又刚直,自然要去吵闹的。不过,咱家也懒得管,旁边看着就是了。”
    其他几个太监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可是,这次干爹想不管都不成了。”那小太监道:“干爹,你如果不管不问,只怕立即就是一场大风波。”
    “怎么说?”张永听他说得严重,留了神。
    小太监大约是实在太害怕了,哇一声哭起来:“干爹,马昂那小妾已经有孕在身,都四个月,肚子好大的。”
    “什么!”不但张永,其他几个太监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张永手一抖,蘸了朱砂的笔落到那本折子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红点。
    他霍一声站起来,森然问:“马昂小妾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
    小太监还在哭:“干爹,马昂小妾昨夜才是第一次进宫。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马总兵的,和万岁爷没有任何关系。”
    张永抽了一口冷气,只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事严重了,若是陛下喜欢上马昂的小妾,要留在宫中。将来那孩子生下来,算谁的?
    这可是关系到天家脸面,关系到皇嗣皇统的大事,马虎不得。
    “走,我去见陛下!”想到这里,张永再坐不住了,将手中笔一扔,大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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