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你跪下!”
    “太后……”
    “跪下!”
    太康无奈,只得跪了下去,但额头上的汗水却如雨水一般落下,也不知道是热还是害怕?
    张太后继续压低声音喝道:“太康,你我是母女,乃是世界上最亲近之人,难道还有什么话不好对娘说的吗?你老实说,这一年来你经常往太医院跑,又翻看皇帝的医案,究竟想干什么?别以为哀家不再过问政事,就变成了聋子瞎子。哀家这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唯愿自己这一双儿女能够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不……不干什么……”太后居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可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同她说起。
    太康当下紧闭着嘴,但汗水却出得更多。
    精舍关了门窗,本就热,不片刻,太康公主的脚下就湿了一大片。
    “还撒谎?”张太后突然平静下去,面上带着煞气:“太康,你老实告诉哀家,你是不是想对你皇帝哥哥不利?不要忘记了,你就这么一个亲生哥哥,难不成还比不上外人?”
    太康没想到太后会说出这中话来,顿时瞠目结舌,叫道:“太后,你怎么可能做此之想。太康虽然不是个灵醒的人,可也不至于糊涂到要对自己哥哥不利!我这也是对皇帝哥好,心中关切,这才做出这种事来的。”
    张太后:“说,如实说来,一个字不许隐瞒,否则,就以图谋不轨办了你。到时候,别怪娘心狠!”
    这一刹那,当初那个垂帘听政,将弘治朝江山顺利交接到正德手中的女政治家又回来了。
    一种说不清的威压在屋中弥漫,让人喘不过气来。
    太康一急,她毕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什么时候见到母亲如此声色俱厉对自己说过话。
    眼泪都掉下来了:“娘,女儿是真的关系皇帝哥哥,没别的心思。娘大概还不知道,女儿怀疑皇帝哥没有生育。”
    “什么,没有生育!”张太后大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如此惊人消息,恰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到她的头上,叫张太后身体剧烈震颤。
    若不是她心志坚定,只怕早已经晕厥过去了。
    外面,有太监惊问:“太后,太后。”
    张太后:“滚,你们不许偷听,都滚得远远的,否则,凌迟处死,夷三族!”
    然后,一脸可怕地看着太康,用平静的语气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娘,娘你的样子好怕人,女儿害怕。”太康还在哭。
    张太后一把将女儿从地上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吧,这里只有咱们母女,又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然后,爱怜地擦去太康的眼泪。
    太康这才恢复过来,低声道:“太后,女儿也不过是怀疑而已,这事其实最早是苏木发现的。”
    “和苏木又有什么关系。”
    “那天……”太康公主整理了一下思绪,将将近两年前自己送苏木出京巡按陕西学政时所说的那一段话从头到尾又详细说了一遍。
    接着道:“下来之后,女儿也是担心,就在这两年中将太医院查了个遍。”
    “结果呢?”
    太康公主:“可说来也怪,皇帝哥哥的医案却无论如何也找不着,按说,万岁的医案是何等要紧的事务,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呢?女儿心中也是奇怪,查了许久,这才知道,那些留底都被苏木拿了去,付之一炬。”
    “这个苏木,好大胆子!”张太后那张俏脸上涌动着青气:“没有了医案,可以将太医拿下来问一问,不就全清楚了。”
    “太后说得是,可是,这事怪就怪在这里。”太康公主道:“以前,皇帝哥哥的病都是黄太医凭的脉,医案处方也是他亲笔写的。所以,整个太医院也就他一人知道皇帝哥哥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这个黄太医,却在去年年底就死了。”
    “死了……”张太后喃喃道:“手脚真干净,也不知道是皇帝还是苏木所为,他们倒是小心。看来,这事八九成是真的了。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哀家倒有些欣慰了。果然是明君能臣,皇帝长大了。”
    其实,张太后还真是冤枉正德皇帝和苏木了,黄太医的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纯粹是病重不治。
    太康试探着道:“太后,要不另外找人替皇帝看看病?”
    “住口,没脑子。”张太后一急,不觉骂出声来。
    太康公主:“太后,只需找人一看,不就知道真假了吗?”
    张太后摇头:“若你……你皇帝哥哥真的不能生育,那太医必定能看出来的,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我大明朝还不乱成一团……还有,皇帝的身体,这十多年来连伤风感冒都没得过,这次却要去传太医,还不叫人怀疑?”
    太康:“那……该如何是好?”
    张太后:“此事苏木应该最清楚,他马上要班师回朝,到时候叫林森传他进宫一问不就清楚了……不,不能这么办,宫里宫外都知道林森是侍侯哀家的人,难保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太后沉吟许久,道:“太康,你挑个手下,秘密将苏木接进宫来。”
    太康:“是,我知道该怎么做。”
    张太后森然道:“你皇帝哥哥都二十岁了,还没有诞下龙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子真的有问题,但愿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虚惊一场。还有,太康,你也老大不小,也该有个孩子了。你整天呆在皇宫里不回家,是不是和驸马有什么过节?”
    “没……没什么?”
    张太后叹息一声:“夫妻之间,遇事还是要容让的,女儿啊,顾驸马其实也生得俊俏,你又怎么会看不上他呢?男女之事,其实就是那样,该尽的义务还是必须要尽的。你老不让驸马碰你的身子,也是不成的。孩子还是要一个的,总不可能就这么终老一生吧?”
    太康公主没想到太后连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都知道,一想起顾润,就气道:“太后说得话是有道理,可女儿心理这一道关口却是过不去。那顾润面目可憎,女儿看了就恶心,又如何能与他同床共枕头,太后你也别劝我了。”
    说到这里,太康一副要呕吐的模样:“娘大概不知道,你替女儿选的那个驸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吧。此人贪花好色不说,人品也不堪得紧。最近又同他的书童搞在一起,还说要走什么旱道。”
    “别说了,恶心死了!”张太后大怒,站起来,这回她是彻底地爆发了:“哀家要杀了这个贼子,杀了这个贼子!”
    这“霍”一声站起来,张太后黛脸含威,眼神中涌动着一丝煞气。
    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康公主竟被吓得缩了一下肩膀:“太后,你也别生气。”
    “别生气,能不生气吗?”张太后怒道:“家里出了这么个丑货,咱们皇室的脸都被顾润给丢尽了,传了出去,还不被天下人笑话?不成,这事不能就这么完。”
    张太后气愤地在大殿中转了一圈,立即拿定主意:“太康,你难道就放任不管吗?回去之后,用家法治了那书童,打死了拖出去喂狗。”
    “咱们皇室,女儿心目中根本就没拿他当过咱们家的人。”太康镇定下来:“太后,你让女儿打死那书童之后又如何?保不准打死了一个,他明天又弄一个回家。还有,驸马在外面的女人可多了去,再在外面养几个小妾、**,谁又知道呢?所以,随他去吧。”
    看女儿一脸的平静,就好象说不相干的人。张太后一楞:“怎么了,难道就由乱来?”
    太康点点头:“太后,这事真不要紧。”
    张太后:“那可是你的丈夫啊……”
    说着话,张太后突然明白了:“太康,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一直不满意娘给你安排的这门亲事,不喜欢这个驸马。如果这样,当初你怎么同意嫁给顾润?”
    这语气却像是一个普通母亲和女儿在说体己话。
    太康突然微笑起来:“太后,女儿什么人物,就算要嫁,也得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可这天下一等一的人物未必肯给我们皇家做驸马,再说了,皇帝哥哥和太后你也不可能答应。实话告诉你吧,女儿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放心好了,等苏木一回北京,女儿就会派人去接,就算他不肯进宫来,女儿绑也会将他绑来。此事关系到咱们朱家的江山社稷,女儿知道轻重。”
    说完,就紧闭着嘴唇,一施礼,转身出了大殿。
    “处子之身!”张太后看着太康的背影,一连退了好几步,软软地坐到椅子上:“天啦,天啦,怎么会是这样。老天爷啊,哀家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么惩罚我?丈夫三十来岁就走了,儿子又没有生育。到现在,女儿心中却有别人,死活也不肯和驸马同房。难道……难道咱们弘治先帝爷这一脉就要绝种了吗?”
    眼泪夺眶而出,再也遏制不住。
    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看起来刚强的张太后才恢复成一个弱女子的模样。
    哭了半天,张太后突然咬牙:“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一等一的人物,难道是苏木?”
    想到这里,她霍然转头看着西方,面容变得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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