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正如先前苏木所推断的那样,马全事先得了杨自烈和刘孔和、景亭的指示,让周五等人将军械库烧了,然后将库银的亏空算在被烧的军械里面。至于苏木,无论他是死是活,这个失火之罪都要算到他的头上。
    反正,到时候,周五、吕家兄弟和袁豹众口一辞咬死他就是了。
    既然无论死活,那就索性害了他的性命。
    马全自从遇到苏木之后,连番不顺,被人撸掉了巡检司副巡检不说,上次在半壁店还被苏木烫了一身燎泡,毁了容。
    对他,马全是恨到骨子里去。
    今天晚上,他一直在衙门里等着军械库这边的消息,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这个方向。
    可等到时辰,却传了砰砰几声枪响,然后一丛烟花升上夜空。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一丝不妥,但却还是隐忍不发,内心之中未免不存这一丝侥幸。
    后来,军械库那边又是一亮,却不是火头,而是……灯光。
    这下,马全才知道大事不妙,忙点起兵马杀了过来。
    一看到苏木那张笑眯眯的脸,一看到周五等人横尸在地,一看到军械库里站满了人,马全一颗心顿时变成冰凉。
    他也弄不明白苏木从那里调集了这么多人马。
    不过,心中却也知道,这个阴谋败露了。
    马全也是个狠人,眼睛里凶光一闪,就要上前动手。
    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管这群人什么来头,先打了再说。到时候打成一团,再乘乱放上一把火,直接将失火之罪按到姓梅他们头上就是。到时候,杀了梅富贵,烧了军械库,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
    “马全,你居然敢来军械库。”苏木笑眯眯地问。
    马全大喝一声:“梅富贵勾结外人,谋害看守,图谋不轨,事同反叛,来人来,杀进去。梅富贵,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啊!”
    话还没有说完,苏木抬起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如果说起真实的武艺,苏木或许不是马全的对手。可在西苑那么长时间,苏木手脚却异常灵活,这一巴掌闪出去,马全一时不防,就被人打得眼冒金星。
    这是他第二次被苏木打耳光,一口血差点从嗓门里涌了出来。
    正要拔刀行凶,苏木却厉声喝道:“马全,你一个不入流的胥吏,也不看看站在这里的究竟是什么人。冲撞了吴大人,还不快快跪下请罪。”
    原来,苏木看到马全眼睛里的凶光,就知道这家伙要挺而走险,当下就先发制人,给了他一记狠的。
    然后对着盐兵喝道:“推官吴大老爷就在军械库里办案,有歹人意欲放火焚烧军械,已是不赦重罪,凡事都要他做主,尔等休要参和!否则,若乱起来走了。烧了军械,以纵火罪论处!”
    顺着苏木的手指,众人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正七品的朝廷命官坐在值房里。
    看到满地的尸体,又看到满眼都是火把。若是动起手来,还真保不准要点着什么。到时候,还真说不清楚了。
    当下,面面相觑,再不敢有任何异动。
    马全还在暴跳如雷,连声呼喝:“动手,动手。”
    可明朝的军户地位卑微,一个正七品的朝廷命官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头上那片苍天,又如何敢乱来。
    这下场面顿时安静起来,只余火把燃烧的声音,和马全声嘶力竭的呐喊。
    这个时候,吴推官抬着一张椅子走了出来,直接坐在大门口,冷冷地问马全:“你是什么人?”
    马全冷笑:“我是长芦盐运司使吏目马全,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带人攻占我盐司军械库?”
    吴推官不屑地道:“一个小小的胥吏,同本大人说话,竟然站着,跪下!”
    马全一呆,这才想起官民的分别,如自己这种身份,见了朝廷命官,是没有站着说话的资格。可若是一跪下去,这军械库就别想再拿回来,也别想再浑水摸鱼放上一把火了。
    本来,依他的性子,就想心一横,直接杀进去的。
    可手下的人一看到这个七品官老爷,心中却是怯了,根本不可能跟自己一起动手。
    今日之事,已然是无可挽回了,等下见了刘大老爷、景大老爷和杨大老爷,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杨同知还好,自己毕竟是他的心腹;刘使同身份尊贵,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可景副使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他会放过我马全吗?
    一想到这个严重的后果,马全楞楞地站在那里,额头上的汗水溪流一样渗出来,落到地上。
    看到吴老爷一出场,只咳嗽一声就镇住场面,作为他的亲戚,宗真也是得意扬扬,心想:这才是人上人的威风啊,这才是文官大老爷的气派啊!亏得有苏老爷当初将妹子嫁给老二,我宗真才有今日的风光。只需天两,宗某的名字就要传遍整个沧州了。不……苏老爷是个举人,将来也是要做官的,以他的手段,将来只怕比吴大老爷的官还大。说起来,苏老爷真是我宗真命里的贵人啊!
    见马全还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宗真喝道:“马全,好大胆子,跪下说话!”
    马全已经彻底傻了。
    吴推官摆了摆手:“本官一向不肯同这种卑贱小人说话,多说一句也是脏了嘴巴,将他给叉出去!”
    “是!”宗真和几个士兵轰然应了一声,就要动手。
    马全这才醒过来,知道今天这事自己已经控制不住,须得尽快报告三位大人。
    当下就恨恨地看了苏木一眼,也不废话,转身抱着头,急冲冲地跑了。
    马全这一跑,其他的数千盐兵没以后了主张,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是,以军械库大门为界限,两边人马相互对峙起来。
    夜风猛烈起来,已是黎明时分,天气也冷。吴推官做在那里,始终保持着笔挺的腰杆。
    苏木在旁边看得心中点头:我这个准老丈人虽然迂腐,却是争气凛然。一般官僚碰到这种麻烦事,多半会绕着走。否则,一个不好,就要将自己陷了进去。带兵跨地区攻占别人的军械库,就算查到实证,也免不了要被言官差上一本,对于自己的将来的仕途也是一笔污点。可为了他心中所谓的天地正气,将牙一咬,脚一跺,干了。
    这大概就是古代士大夫的风骨吧!
    苟利国家生死与,*******?
    不知道怎么的,苏木一笑,心中却有些隐约的不好意思:算计一个老实人,我确实有些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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