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腾冲一江之隔的,便是二十万叛军的大本营,数十里连绵不绝的营区既体现着他们的力量,也反应着他们无奈。一条由百多条小船组成的浮桥横跨于江面,上面铺上木板,在江水的冲击之下,摇摇晃晃,人行走其上,稍不留神,便会坠下江去。为了封锁水道,从良将从老河口得到的数十条大船全都装上巨石,沉入水道,阻截住了来自荆州城的水师往援腾冲,代价便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大船运送战马以及重型军械,从这条浮桥之上运送,损耗极大。
    苏灿的行动不可谓不快,但程群的反应亦是一流的,二十万大军仅仅过去了五万,便给程群堵在了腾冲,小小的腾冲挤满了双方十数军队,根本再也容不下更多的人,不打破腾冲这个藩蓠,二十万大军便会给在这个地方给耗死。更让人堵心的是,身后的蒙军行进的速度一天快似一天,如果在蒙军赶到这里之前,他们没有离开,蒙人是绝不会介意在他们的伤口之上再狠狠地砍上最后一刀的。
    从良心急如焚,苏灿亦是如此,而负责后勤的权昌斌更是如此,二十万大军在这里每多呆一天,所消耗的粮草便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他们能筹集粮晌的地区却是越来越少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到蒙上占领的区域征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心情沉重的苏灿过了浮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从良的大营,一定是出了什么绝大的事情,否则,从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召回去,打不开腾冲,二十大军的下场是什么,从良心中清楚得很。
    “从良将!”一步跨进从良的大帐,苏灿一眼便看见在从良的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人,他立刻收住了脚步,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
    “苏灿,回来啦,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益州姚长坤将军,奉云昭将军之命,千里迢迢而来。”从良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地看着苏灿,一直在脸上徘徊不去的疲惫似乎已经不翼而飞。
    “姚长坤?”苏灿狐疑地看了一眼对方。
    “苏灿将军!”姚长坤抱拳行了一礼。“久闻大名,今日有幸相见。”
    “幸会!”苏灿还了一礼,正想说什么,帐帘又一次掀起,权昌斌跨了进来,数月不见,权昌斌头上的白发已是清晰可见,身上亦是沾满了灰尘泥土。
    “从将军,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的把我招回来,眼下能多筹集一份粮草对我们而言,都是十分宝贵的!”
    从良笑着再一次介绍了一遍姚长坤。
    “姚将军千里迢迢而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解我等当前危局,在这里,我先谢谢云昭将军了!”从良笑吟吟地道。
    权昌斌一听大为兴奋,他是最了解如今大军后勤的状况的人,如今的二十万军队实则上已经到了及其危险的状况,如果在短时间内不能突破对方的堵截,军无粮草,他们必将崩溃于此。
    苏灿则是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姚长坤,心里却在敲着鼓,很多事情从良并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云昭与四爷有一个无法解开的疙瘩,那就是念云王妃。如果说云昭不知道倒也罢了,但现在大爷上台,为了拉拢云昭,不可能不向云昭提起这件事情,云昭不恨四爷已是难以让人相信,现在居然会为了四爷来为他们解围,打死他也不信。
    “姚将军,请你将云昭将军的计划为两位大人详细地再解说一遍!”从良笑道,很显然,他已经从姚长坤处知道了所有的细节。
    “好的,从良将军!”姚长坤站了起来,从荆州城渡江到了从良的大营,让他兴奋的是,从良在仔细听取了云昭的计划之后,没有多少犹豫,便基本上同意了这一方案,但问题是,这二十万叛军虽然以从良为首,但实际上控制权是由他,苏灿,权昌斌三人共同控制的,不取得这二人同意,这计划便无从实施。
    “云昭将军的计划是这样的!”姚长坤走到了地图之前,开始详细讲解这一次大会战的所有细节。
    从正值午时一直讲到夕阳西下,姚长坤终于将这一次行动的所有细节都讲得清楚明白,他微笑着看着三人,“在苍江两岸,我们汇集了四十万大军,而蒙军精锐共计二十万人,在他们的老窝,云昭将军率安庆边军精锐尽出,亦在全力猛攻燕京,我们以有心算无心,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灭蒙大业,便在今朝!”
    “妙极!”权昌斌拍手赞道:“此计大妙,如此一来,我们不仅可以灭掉蒙军,同时亦打开了我们通往南部的大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从良微笑着看向苏灿,“苏将军意下如何?”
    苏灿沉吟了一下,看向姚长坤,“姚将军,此举关系重大,可以说,关系着我们二十万人的生死存亡,能否容我们三人商议一番再作决定?”
    姚长坤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三位可以好好商议一番,不过要尽快,时间不等人,每过一天,我们准备的时间便少一天,这一次双方数十万军队的大会战,所有的细节都不能出差错,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每一个节点我们都必须想清楚才好。这样吧,明天日出之时,不知能否给我答案?”
    “当然!”苏灿站了起来,“那就先请姚将军下去休息,这一路行来,姚将军也辛苦了,来人,请姚将军去休息。”
    姚长坤向帐内三人点点头,转身出帐而去。
    苏灿回过头来,看着从良与权昌斌,“此事恐怕得慎重!”
    “苏将军,为什么会如此说?”权昌斌看着苏灿,“从计划上来看,这的确是最佳的方案,而且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从良亦是点头应是:“是啊,老权说得不错,苏灿,如今状况你也清楚,我们被堵在腾冲,进退不得,再拖上一段时间,恐怕我们不但要面临程群,还要面对蒙元,现在难得有云昭出面,程群亦作出了重大让步,答应放我们离去,这对我们而言,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这个计划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苏灿咬咬牙,“只是,我不相信云昭会这么好心,我怕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从良摇头道:“云昭远在千里之外,即便算计了我们,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且此时,他正率军猛攻燕京,所担负的风险并不小。”
    “我就怕他损人不利己!”苏灿看着从良与权昌斌,这个计划太诱人,从良与权昌斌不仅是动心,而是已经同意了。“云昭与四爷有仇,而且是难以解开的大仇。”
    “云昭与四爷有什么仇?”权昌斌惊问道。
    沉默片刻,苏灿一字一顿地道:“王爷侧妃念云王妃原本是云昭的夫人!”
    从良与权昌斌二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权昌斌更是跌坐在椅子之上。
    “怎么会是这样?”权昌斌喃喃地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能以开解的血海深仇啊!
    “所以,我担心。云昭为什么会这么好心?”苏灿低声道:“这件事,二位知道便行了,千万不能泄漏出去。”
    从良闷头沉吟半晌,“家仇,国恨,孰轻孰重?家仇,国恨,孰轻孰重?”
    “从将军!”苏灿叫道。
    从良抬起头来,“苏灿,不管云昭是什么用心,我们的结局会比现在更差么?权大人,我们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不超过二十天,如果不能过江突破程群的包围的话。”权昌斌道。
    转头看着苏灿,“苏灿,你明白了么?这是我们的机会。不管怎么说,云昭的这个计划对我们是有利的,难得程群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你要明白,作出这个决定,对程群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他实质上背叛了李鉴。在这一点上,你,我,都不如他。”
    苏灿低头不语,半晌,抬起头来,“从将军,不管云昭是什么用心,正如你所言,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不妨假意答应他,一旦程群放开口子,我们立即冲出他的包围,径直离去,那时蒙人已经到来,程群即便反应过来,也无暇去追击我们了。便让他们去拼命吧!”
    从良沉默不语。
    权昌斌则是震惊地看着对方。
    苏灿大声道:“程群要做这个英雄,我们便成全他。”
    “苏灿,你知道云昭说过什么吗?”从良看着苏灿,沉声道。
    “他说了什么?”
    “他说,这一次三方联合与蒙会战,争取一战灭蒙,谁若背叛,那从此便是安庆边军的死敌,他将与其不死不休。”从良低沉的声音在帐中回响。
    苏灿冷笑,“他与我们本来便是仇敌,那又如何,我们脱身而去,他却深陷敌后,又怎么能为难我们?”
    “如果他以控制下的益州与卢州向蒙元换取一条南归路呢?那时候,安庆边军十万大军滚滚而来,进入大越,我们不是白白替四爷招来了一个大敌么?”
    “怎么可能?”苏灿失声道。
    “如果不能重创蒙人,云昭正如你所言,深陷敌后,生存艰难,他为什么不能如此做?如果他与四爷的恩怨仅仅是一个女人的话,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但如果我们这一次这么做了,那才是真正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对云昭这种人来说,一个女人的仇与一个国家民族的仇,根本无法比较。你看程群,宁愿放我们南进,也要灭掉蒙人,便知道这种力量的强大了!”从良语气极重。
    苏灿脸色阵红阵白。
    权昌斌亦缓缓地站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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