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当然不知道赵珍珠是谁:“咱们珍珠?谁?”
    他嘿嘿笑着,一手扶着她胳膊,一手轻抚在她隆起的腹部上面:“我想了,如果是小姑娘的话,那可以叫明珠宝珠珍珠,连着姓叫的话,只有珍珠最好。”
    徐回无语:“珠珠珠亏你想得出来,是你眼珠子啊,怎么不叫赵眼珠?”
    赵澜之很认真地念了一遍,又是笑:“还是珍珠好,一听就是万千宠爱的,和眼珠子也没什么区别啦。”
    起身走了两步,徐回是真心烦躁。
    才走到门口,她又一转念,忙是推了赵澜之去:“去,你现在去将军府,亲自请了顾青城来,就说多谢他照拂,刚好阿蛮回来了,请他过来坐坐。”
    赵澜之忙又回头来扶她:“那你回去坐着,别乱走,我去去就回……”
    啰里啰嗦,没等他再说别的,被徐回一把推了出去。
    第75章 中意阿蛮
    才坐下来,脸色顿时变了。
    她爹竟然去请了顾青城来,他像没事人一样,与她爹把酒言欢,看见她还似勾唇浅笑,她低了眼帘,垂眸叫了声哥哥,给他请个好。
    徐回不动声色地瞥着她们,可惜这两个人全程再无目光交集。
    她敏,感地察觉到那种涌动在女儿和这年轻人之间的暗流,心中微惊,所谓的家宴也都是随意闲聊,徐椀早早离席,说是累了,回自己屋里去了。
    徐回给赵澜之使了眼色,只管叫他多多给顾青城倒酒。
    说起阿蛮了,她语调也是轻快许多:“阿妧已经定下了婚事,说起来也是多感谢你,高家那孩子我见过了,内敛又稳当,家里门风也不错,很是相当。”
    这婚事本来就是顾青城从中牵线,他也并未推脱下去:“不出三年,此子必当高中,徐家也算是抬了脸了。”
    徐回笑笑:“那些,我都不大在意了,徐门高低都不是我能想的事了。”
    顾青城也是唏嘘:“将军可是甘心?”
    甘心不甘心都是相互比较才能得出的结论,徐回伸手去拿酒盏,不想赵澜之却夺走了不许她碰,从前那些大口喝酒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也是叹息:“各有各的好,现在享受的是恬静田园,也没什么不好。”
    赵澜之也为她放下了一身傲骨,她也当有所放下。
    顾青城看着她的眉眼,前世能记得她的狠厉,也能记得她的愤怒,不顾他的阻拦,硬是带着阿蛮走了。
    或许只因了无牵绊,才那样决绝。
    如今她腹中怀了孩子,赵澜之一直陪着她,许也是圆满了。
    不过,徐家的事,还是要告诉她的:“但是瑾瑜大哥并不这么想,他托了人,将徐婼送进宫来了,也见过了,说是想讨个名号,不愿让做宫女。”
    徐回虽然皱眉,但也很快撇开:“我大哥想得简单,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还将女儿送了进去,利欲熏心了,可人家爹娘都愿意的事,两厢情愿,我不管。”
    顾青城也是颔首:“那就如他所愿。”
    赵澜之还劝着酒,徐回也是又伸手来摸酒盏,被他一下拍回。
    回眸瞪着他,脸色就沉下了许多:“你干什么?”
    赵澜之叹着气,已见酒意:“多为我们珍珠想想,不能喝酒,这可千万要忍住,我绝对会让你滴酒不沾的。”
    啰嗦,徐回忍住,回过头来看见顾青城意味深长的目光也是笑:“阿妧的婚事,你也是多费心了,眼看着阿蛮也一日日大了,我也真为她担忧,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心扑奔做个女官,竟然也有一个人浪迹天涯的心。青城你识人较多,不如也给阿蛮留意着,不用高门子弟,年纪相仿,一般门第正合适。”
    顾青城垂眸不语。
    徐回眼底都是笑意:“或许我们阿蛮还是小,再等两年也不迟。青城已是适婚年纪,却不知京中可有什么中意的姑娘了?”
    求婚被拒,也没几个月。
    她这般问出口了,得多故意。
    顾青城叹了口气,也无遮掩,坦然看着她:“我中意阿蛮,此事迟早世人皆知。”
    赵澜之手里的酒壶差点没直接摔了:“你中意阿蛮?什么时候的事?她才多大你就中意她,还要闹得世人皆知……”
    他眼底都是怒意,身形一动又被徐回拉住了。
    女人笑意浅浅,似是浑不在意一样:“青城,其实我很中意你,早在途径青城的时候,咱们就打过照面,我就觉得这孩子太令人心疼了,宗亲围困你,所谓的众叛亲离也不过如此,但是你一直都那样冷静,即使爹娘并去也从未见你苦色,如今高高在上,说中意阿蛮,你中意她什么呢?”
    顾青城向来不善言辞,不过提及阿蛮了,眼底终于现了些柔色:“看见她笑就很欢喜,想让她一直笑。”
    门外夜色微凉,徐椀站在窗下,一手抚在心口。
    顾青城的这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跳得厉害,低了头悄悄下了石阶,这就奔后院自己闺房去了。
    正好洪珠久不见她回,提灯出来寻她了:“小姐!”
    徐椀连忙上前,捂着她唇不叫她出声,一起往回走。
    洪珠在前提灯:“小姐什么时候走,我前几日还给来福做了个新窝,总不见你,它肯定是想你的,喵喵喵地总叫。”
    “它叫什么?”
    “早上晚上啊,来福总到你枕边去蹭蹭,我想它就是想你了。”
    “想我了?”
    “嗯。”
    到了门前,洪珠给她掀着门帘,徐椀才走进来,果然听见一声猫叫,来福扭着猫步直奔她来了,这小猫长得倒是快,白白一团,就在她脚边轻轻蹭着。
    可真是认得她呢,徐椀弯腰把猫抱了怀中,低头轻抚两下,又举了起来:“跟你主子一个样,啧啧啧……”
    说来也是奇怪,这猫儿见了她就窝在她怀里不愿离去。
    抱着放了枕边,起身去洗手。
    离席之后,她本来是回了自己屋里,可怎么想怎么不踏实,匆匆又返了回来,本来是要进屋的,可站在门外,就听见她娘问顾青城,让他给她留意亲事,这就没有动。
    再往后,听着他当着爹娘的面说中意她,脸都热了起来。
    可不能再听下去了,赶紧回了来。
    洗了手,换了里衣,拆开发辫,这就上了床。
    来福直往她胳膊上蹭,顺手就抱了过来。
    洪珠将笼子提了过来,让她看里面的沙袋和小窝:“我特意在门口放了沙,这猫儿可有灵性,从来不会祸害别处,我特别喜欢它这小模样。”
    徐椀看了两眼,轻抚着猫儿:“行啊,你喜欢就多照看照看它吧,我常不在家中,你把她养大了,她就跟你亲了。”
    洪珠笑笑,也凑过来逗猫。
    来福懒洋洋地躺着徐椀怀中,舒服得竟是闭上了眼睛。
    又说了会话,徐椀也困乏了,她让洪珠到前面去留意着爹娘动静,自己拿了本书歪着,正是迷迷糊糊要闭眼,门口又有动静了。
    抬眼,花桂扶着徐回这就走进来了。
    徐椀一下清醒了,掀被下床:“娘,你怎么来了?有事让人来说一声我过去多好,这外面黑的,你可小心点。”
    扶着她坐下了,才松了口气。
    徐回也拉她坐下:“别和你爹一样的,哪有那么娇气,什么事都没有,你娘我行走几十里都还行,有了孩子这不让动,那不让动的,他也是管得太宽。”
    的确是,适当走动对生产还好,徐椀嘻嘻笑着,这就靠了她的肩头:“那想走动也白天走么,大晚上的,让人担心。”
    女人摆了手,这就让花桂先出去了。
    她回手轻抚女儿的脸,真是唏嘘:“没想到这么快,你就长大了,眼看着也快到了找婆家的时候,娘的心呀,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怎么突然说起找婆家的事了,徐椀直往她怀里钻:“我要是一直不找呢?娘的心里会不会也不好受?”
    徐回失笑,伸臂将女儿轻拥在怀:“胡说八道,你一辈子不找婆家,要是过的自在也没什么,到时候娘日日看着你,才不管你。”
    或许这就是为母之心,徐椀笑得眼眶湿润,更觉暖心:“那说准了,到时候我年纪大了,可不许催着我找人嫁。”
    徐回低眸,眼底都是笑意:“等你年纪大了,我就死了,更不能管你。”
    娘两个靠在了一起,徐椀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说什么呢!不兴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许你说,娘要长长久久地,一直看着我才行。”
    生死有命,谁真能长生不死呢,徐回才不在意:“好好好,看着你看着你,阿蛮是爹娘的心肝肉,怎么能不看着。”
    “……”
    她笑得也是温柔,伸手抚着徐椀的脸:“今个叫了青城过来,你不自在了?嗯?”
    “娘!”
    “是不是不自在了?”
    “娘!你说什么呀!”
    徐回了然地扬眉,更是不放过她:“不用隐瞒,你就是娘生的,心底的那点事也遮掩不住,说吧,你和顾青城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对你上上心了,你过了这个年也才十五,总说不嫁不嫁的,欲盖弥彰。”
    徐椀脸色变了又变,实在瞒不过去,也总不能说,因为是上辈子的事,在娘亲的再三追问之下,到底是嗯了一声。
    “是和他,有那么一点过节。”
    “过节,什么样的过节?”
    徐椀别开眼去,只叹着气:“娘,你就别问了,反正就特别生气,特别在意,看见他心里头就堵得慌,恨不得拿天下最伤人的话说他,恨不得打他骂他,总也不放过他。”
    这在说什么,徐回忍俊不禁,笑了:“傻姑娘,你这哪里是无心,我看正经有心呢!”
    诶呀,徐椀耳根发热,又是娇嗔:“娘~”
    徐回点着头,知道女儿害羞,更是站了起来,来回在屋里踱着步:“娘当然知道这种心情,但是男女之情,其实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简单到高兴就在一起,不高兴就算了,复杂到人心复杂,枕边人也看不透。”
    徐椀来回直跟着她:“我不知道那些,我就是伤心。”
    她娘往门口走了走:“因为有心才伤心,你这孩子,倔强和娘是一模一样,说起来娘当年也怄这一口气,才怄出了你。”
    她娘当年多洒脱,徐椀走了她娘前面,背着手倒着走:“我和娘不一样,娘有怄气的身家,我没有,所以更是诚惶诚恐。”
    徐回点头:“我那时候,比你还倔,一句软话都未说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别人捡了空去,多年过去了,我见他一如经年,其实也是心疼。”
    徐椀难得听见她说起自己的事,自然侧耳细听:“心疼?娘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徐回才不后悔:“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若岁月倒转,想来我还是会那么做,真心待我时,不论对错,男女之间也就这么些个。不过你和娘不同,娘生来吃了多少苦,却不愿你再重蹈覆辙,若是有心,可敞开心扉,什么事做到极致了,就算得不了想要的果,总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就想,到了那个时候,再后悔,那就一个人去浪迹天涯了,也没空度岁月。”
    徐椀咬着唇:“……”
    徐回见她低头,也是叹了口气:“前几日想去天香楼听讲书,就同你爹去了,我在雅间里听着说书的胡诌,困乏时就闭上了眼,你爹怕我凉着说出去讨个毯子,没多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到我身边,听着就不是你爹,可我没睁眼,因为我知道是谁。他将身上的大氅给我盖了,走的时候还叹了口气,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真的就是,当时一句话,一个念想的事,我至今也才明白过来。”
    徐椀抬起脸了:“娘今天为何要说这些,要是让我爹知道了,怕是要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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