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话,还回头看了徐椀一眼。
    作为此事的宣扬者,发现小殿下病症的大功臣,徐椀冷汗直流。
    顾青城故意透露出她来,分明是不怀好意。
    来的路人,淑娴还拉了她的手一下,让她自求多福。
    原来这两天李显不正常,淑娴是知道的,平日都是她在处理,到了她这夜里,没藏住,只怕李显要埋怨她才是。
    她心如捣鼓,实在不敢抬头。
    李壬还逗着李显:“你现在是不懂女人滋味,所以才避而远之,皇叔告诉你,等你尝到了滋味,让你舍都舍不得,精气神别都遗没了,好生弄两回,实在不愿要宫女,那就使两个小太监,一样的。”
    急得李显恼了:“皇叔!”
    顾青城也是皱眉:“真是胡闹。”
    太子从来洁身自好,身边女人也没两个,自然懂得其中利害,脸色冷漠,直接叫人将老五请走了。至于自己儿子,自然的叫了人来,好‘照顾’着。
    徐椀也在这些人之列,忐忑得心都要碎了。
    将太子恭送走了以后,她才松了口气,可李显一起来目光已然不善,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顾青城还在,更是把淑娴姑姑叫了来,好生训斥。
    徐椀侧立一旁,终于明白过来,她犯了第一条大忌,既然到东宫认了主,必当心中眼中就他那么一个,再许不得别人。
    可惜明白过来也是晚了,她暗自叹着气,只怕李显要恼了她。
    顾青城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挑拨,怨念,就那么瞥着他,他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抬了眸:“看什么,还想讨些赏赐不成?”
    她想哭:“……”
    亏得她还偷着帮李显洗了那一小块精,斑,生怕别人发现,全都白做了。
    少女脸上懊悔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
    顾青城也是瞥着才坐下来的李显:“我这个妹子,从来没伺候过别人,本来送来也就同你做个玩伴,圆了她想当女官的心,我看你现在看她也不大顺眼了,不如这就让我带她出宫去吧,东宫少她一个也不少,她来的不是好时候。”
    他神色淡淡地,此话可不像玩笑,徐椀快步走过来,忙是跪下:“求小殿下留下阿蛮,阿蛮心意未变,我真不是有心透露出去的……”
    话未说完,李显已是看向淑娴:“还不把人扶起来?”
    淑娴忙扶了徐椀起来,只是叹气:“早晚也得让人知道,破开这个脸也好,你也别太多想,小殿下不会怪你的。”
    李显也是扬眉:“是了,阿蛮有什么错处,她愿意留下,自然是要陪着我的,我原先也想养她几年,让她行走宫中,做个特立独行的女官,多好。”
    他脸上热潮已退,冷静得很。
    顾青城瞥着他眉眼,也是勾唇:“一个不愿走,一个愿留,那就留下吧!”
    徐椀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好言好语谢了他。
    他倒是应得痛快,让淑娴带了她先下去,殿内的宫女连忙上前倒茶,李显心中还有情绪闹腾,自然不喝。
    顾青城抿了一口,才是回头:“若是别人,她万万不会说出去,只在我面前一时失言而已,你不必怨她,因着你,可是求了我半晌。”
    李显怎能不在意,怎么能不恼:“表叔也帮着她拿话哄我?”
    男人扬着眉,目光浅浅:“没空哄你,你道她是谁,可是记住了,别碰她,也别动她,不愿看见她哭,一哭起来总不好哄,你让我省点心。”
    今日表叔话多,偏心太厉害,也太明显,如何看不出,李显也是恼怒:“表叔!”
    顾青城难得耐心十足,放了茶碗,倾身。
    他以指代笔,蘸了茶水,就在桌上写下一个字,看见李显变了脸色了,知道他懂了,才是颔首,站起来,在侄儿的肩头拍了拍,抬步出去了。
    太医院的人又来了,给开了些安神定神的汤药,喝罢,李显又被人请出去练拳脚舒展身体,太傅临时又加了课业,可给他忙的,一天没有消停。
    本来这几日就虚得很,如此一来更觉浑身无力。
    徐椀一直在殿内留守,晚膳时候,李显才带着淑娴等人回来,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宫女还有两个太监,走过她的身边,还对她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样子。
    她可不敢这么以为,此事就这么算了了。
    一直小心翼翼的,看也不敢多看一眼,李显身边人太多,此时也不是解释的好时候,待晚些了,再与他说一说,能宽慰宽慰她才好。
    耳朵竖着老高,可惜李显一直没有叫她,真是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
    不过,也是没安心多久,李显那边洗了手,用了膳,淑娴就出来叫她了。徐椀连忙上前,低着头心里又打了鼓。
    李显就靠坐了榻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卷,似乎没什么不妥。
    连忙见礼,小小少年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下颌一点,对着她背后勾起了唇角:“闷热闷热的,阿蛮给我扇扇风吧!”
    说话的语气,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徐椀回头,看见一旁立着的大扇,举起来,这就走回了榻边。
    好重的扇子!
    幸亏她习了两年武,才能拿的动。
    徐椀肩动,大扇带着一股风吹过来,李显手里的书页哗哗作响,他忙按住了,头也没抬:“小点力气。”
    她连忙收了些力气,但是扇子太高,又不好控制力道,只得站得远了些,轻轻地扇着。没扇了几下,李显又是轻描淡写地嚷嚷了句:“好热,怎么这么热,再大点力气。”
    一旁站着的小宫女有没忍住偷笑的了,徐椀手下加了些力气,抬头看了那偷笑的宫女一眼,那姑娘顿时抿唇不笑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察觉不出李显的故意,那可是真傻了。
    徐椀假意不知,配合着他,给他扇着风。
    殿内也不算太过闷热,李显看了会书,也是困乏,强撑着眼皮不肯离开。
    徐椀继续给他扇着风,手腕发麻,动作就慢了下来。
    动作一慢,风力顿时小了许多,李显叹了口气,光翻着书页:“阿蛮,你这力气也太小了些,再大些力气。”
    她应了一声,大力一扇,眼瞧着他打了个冷战。
    出了一身闷汗,才洗过,被风一吹,自然浑身凉意。
    李显没忍住,阿嚏一声!
    徐椀顿时低头:“小殿下,仔细受了凉。”
    他吸了吸鼻子,神色不变:“继续扇。”
    她只得继续,眼看着他立即打起了瞌睡,没忍住,笑眼弯弯的。
    李显点着头,偶然抬头看见:“笑什么?”
    徐椀忙敛起了笑意:“没什么。”
    他也实在熬不住,见她扇风一下慢似一下,也就站起了身来:“我歇息片刻,阿蛮你随侍在旁,不得离开。”
    说着放下书卷,大步走进了寝宫里去。
    一旁站着的小宫女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徐椀坦然放下扇子,快步跟上了李显脚步,淑娴姑姑已经给铺好了床褥。
    李显只说要喝水,徐椀忙倒了水来,端着送了来。
    谁想他又说不喝了,让她站在床侧,她背脊溜直,规规矩矩地站了。
    李显可是困乏,不多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淑娴过来给他仔细盖上了薄被,和徐椀站了一处。
    已经举了好半晌,徐椀虎口发麻,两只胳膊酸得像枯枝一样了,淑娴默默伸手,接了她手里的托盘来。
    徐椀忙是点头谢过,甩了甩发麻的手腕。
    淑娴轻叹了口气,凑近了她耳畔轻声低语:“姑娘,何苦受这个罪,要么干脆求个离开东宫,要么跟大公子说说,他若知道小殿下为难你,也定会护着你。”
    徐椀笑笑,又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去:“多谢姑姑提点,可错了就是错了,不分无心还有心,比起小殿下受的窘,这点苦不算什么。还望姑姑帮着瞒着些,殿下还小,都是孩子气,我哥哥脾气却是不好,为着我闹不愉快就不好了。”
    她声音不高不低,也带了三分笑意。
    站了一会儿,也越发清醒了,淑娴到底是谁的人,顾青城怎么可能一点不知情,这个时候捅破了窗纸,她似撞到他的心头刺上了。
    而那根刺,多半是因为他以为她看见了恼了。
    他心思藏得深,也禁不住细琢磨。
    这个时候,少不得把他拿出来故意溜溜了。
    淑娴两手空空,听她这么一说,讪讪地笑笑:“阿蛮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
    音调已然高了些,徐椀只当什么也听不出,低眉顺目地瞥着床上的人。
    果然,李显长长吁了口气。
    他似梦呓着轻笑了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似乎缓过来了点了,明天见。
    第69章 掉落星海
    和她想的一样,睡到半夜,李显起来把水喝了。
    也没再叫她,淑娴姑姑仍旧让她去里面榻上睡了,这一次时间比她想的要早,所以也洗漱一番,踏踏实实睡了。连续熬了两个晚上,也是困乏,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可不安稳,迷迷糊糊还做了个梦。
    梦中的自己在将军府逛园子,一会儿在楼上,一会儿在竹林,想着好累快点走到尽头,结果一直走在路上,前后都没有人,怎么走也走不出将军府去。
    心里知道是梦,在梦里又跳又叫,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来。
    她是被人拍醒的,一睁眼,就是淑娴姑姑的笑眼,天色才亮,时间还早得很,连忙起身了。李显可还没起,穿戴整齐,赶紧过去伺候着。
    很快,淑娴叫醒了李显,洗手,洗脸,他一直半睁着眼,好像还没在梦中醒过来一样,徐椀随侍在旁,帮拿着手巾。
    天还没亮透,殿内烛火跳跃。
    淑娴叫了人去传膳,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了其余两个小宫女和她,徐椀低着眉眼,侧立一旁。李显靠坐了椅子上,突然叫了她一声:“阿蛮,你过来些。”
    她坦然上前:“殿下。”
    站了他的面前,李显一手扶着桌边,目光在她腰间的那块玉上一扫而过:“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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