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水城东侧校场外,陈新刚刚从文登视察回来,现在辽海开冻,代正刚被调回了登州,转任第三营营官,郑三虎调任第二营营官,第二营在辽南的兵马回归文登,陈新专程跑了一趟去安抚军队,帮助郑三虎接手。沿途又看了几个屯堡,检查了一番春耕的情况。
    辽南已经开展热烈的建设,从金州到南关密布屯堡和工事,参加过旅顺战役的大批辅兵都获得了冷兵器武装,加上后金军刚刚完成宣大攻略,至少今年上半年他们没有实力发动辽南进攻,陈新甚至觉得他们几年之内都不敢再来辽南。
    去年商社的收入增加到了两百三十万两,虽然大部分还需要用于扩大规模,但陈新俨然成了最富裕的军镇,加上去年打紫金梁抢了一笔,朝廷的军费也都按时到了,登州的费用已经超过关宁军,关宁军有三百多万的辽饷份额,不过他们跟陈新一样要截留近半在京师各部。
    开春后登州的棉布潮水般涌向青州和济南府,靠着细密的质地和便宜一成的价格,迅速打垮了本地棉布,连山东巡抚徐从治都在济南开了一家棉布店,专门从四海商社购货来销售,陈新当然给了他低价。
    登莱各地与棉布相关的产业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很多是以屯堡的的方式组织起来的,主要从事染色、运输、小船厂、织机制造这一类,由钱庄提供低息贷款,登莱的工商业正在棉纺和烟草两个大行业的带动下发展。
    本地的三家船厂开始造沙船和渔船,这三家船厂都是由沿海屯堡联合办的,渔船卖得不错,货船却销量低下。
    刘民有给出的政策,同样可以贷款,只要是屯户的人,都可以购买船只参与货物运输,刘民有需要解决棉纺业运输的难题,沿海的屯堡中有很多渔民,有些不愿意继续打渔的,又看上运输有利可图,来船厂订货的不少,但愿意贷款的还不多,基本都是各家各户凑钱。
    加上春耕开始,登州庞大的民事系统都运转起来,过百万的屯民都在忙碌,整个登莱都苏醒过来。
    陈新到了军门前想了想,给副官吩咐几句,然后又调头去了民政那边,一路上民事官员来来往往,显得十分忙碌。下属忙碌,领导就开心,陈新一路哼着小调到了刘民有的公事房。
    进了屋子刘民有正在跟王带喜说船厂的事情,王带喜一看陈新来了,连忙起来告辞。
    陈新笑道,“我又不是牛魔王,干嘛每次我一来你就要走。”
    王带喜脸一红道:“我是怕陈大人你有要紧事,不敢耽搁您。”
    “没啥事,我就是来看看民政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还有就是问问春耕的情形,你们继续谈,我不着急。”
    陈新把帽子取了挂在衣架上,果真自己去找杯子倒茶,王带喜只得又坐下。
    刘民有看看陈新,然后对王带喜说道:“船厂的船只产量,要与棉厂的产量对应,但必须要赶上,钱庄这边给贷款,但是愿意借钱的人不多,那些屯户都对贷款有些惧怕,船只购买的数量还不多。所以我希望从财政司这边制定另外一个制度,叫做保险。”
    “保险?”王带喜一脸茫然。
    陈新听了不由支起身子,他也没听刘民有说过保险的事情。
    “对,就是保险,海边的屯户不愿运输,也是怕海运风险大,一旦出事还要给商社赔钱,就是每艘船都缴纳一笔费用,若是其中有船出了问题,由保险费来赔偿,还可以给遇难的船员一笔抚恤,但只限于运送四海商社的货品,先暂时由财政司来办这个事情。”
    王带喜眨眨眼睛,“那其他商家的船呢?”
    “那咱们不管,只能保咱们屯户买的船,否则那些人万一骗保,咱们费的精力太多,你带人先制定一个章程出来。”
    王带喜轻轻道:“明白了,那我先走了。”
    王带喜站起来又跟陈新作了一个万福,径自出门去了。
    陈新马上凑过来道:“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刘民有瞥他一眼,“有什么不是时候,我和她在公事房只谈公事。”
    “那你们私下。。。”
    刘民有赶紧打断道:“你不都知道了么,这事都是你当红娘,反正我也跟她说了,还要等上几年。”
    陈新啧啧的叹道:“真是幸福,我咋就这么两个,都每个当官的给我送个女儿当妾。”
    刘民有摇头笑道:“你有事就说,我这里忙得很。”
    “保险是咋回事?”
    “我想把海运的资源控制在自己手上,外边商家或许也有足够的船,但银子给人家赚了,而且一旦有事的时候,咱们需要运兵啥的,征调不了人家的,由咱们的屯户赚运输的钱,钱又在登莱用,得拉动多少gdp。所以我想让沿海合适地方的屯堡组织船务社,既帮商社运货,也可以接受外地客商的雇佣运货,这就是咱们潜在的海军。但眼下很多屯堡担心海运风险,”
    陈新连连点头,“刘兄大才,这真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估摸着接受起来不会太快,但确实是好事,咱们的水师就这么个样子,对面建奴就根本没有,打他们不需要太专业的海军,就这些渔民开沙船运兵就挺好。”
    刘民有抬头看陈新,“到底有啥事?”
    “我上次说的,要扩建辽南第四营为辽南旅,扩建第五营为中原旅,跟你问问军费。。。”
    刘民有打断道:“不是说了只够增加五千人,包括你的少年近卫军在内,随你怎么分配。其他的嘛,上半年你别想了,咱们的银子都用来收购棉花了,包括你去年打紫金梁抢的银子在内,只留了前面几个营今年的费用,下半年若是棉纺顺利,还需要扩大生产,到时我最多再给你五千人的份额。”
    “那黄金也行。”
    “黄金要发行七成含量的金币,除非你不要那三分的钱息。”
    “这。。。”陈新抓抓脑袋,一万感觉有点少,不过暂时也只能这样,“那你还是先过来开会,今日正好说到扩军的事情。”
    “嗯。”刘民有看看屋角的澳门自鸣钟,点点头道,“可以,但最多半个时辰。”
    。。。。。。
    两人到了总兵府的中型会议室,里面已经乌烟瘴气,一群军官正在吞云吐雾,陈新的副官则等在门口。
    “总兵大人到!”
    屋子里面的军官里面齐刷刷的起立,椅子脚一阵乱响。
    两人走到上首站好,那些军官一起敬礼,陈新回礼后挥手让众人坐下,这里有军令、兵务、军需、训导各司的司长或次长,今日是讨论两个旅级单位的兵额分配问题,所以朱国斌也特意从旅顺赶回,只留下刘破军在金州主持辽南大局。
    陈新坐下就对董渔道:“刘大人说了,上半年有五千人的兵额,近卫营第四总已经占了一千人,剩下辽南旅和中原旅,这两边的费用不一样,按照兵额分法,你要把不同的费用报出来给刘大人听听,财政司那边好有个准备。”
    董渔清清嗓子刚要开口,军令司的次长突然对陈新道:“刚刚有捷报到军令司,是第五营龙骑兵大胜,共斩杀后金旗主一名,固山额真两人,是大胜啊!”
    会议室中顿时热闹起来,陈新哈哈一笑道:“好个钟老四,连旗主都有了,有捷报就拿出来大声念念,这里都是一级以上保密等级的人,都可以听听,你念。”
    会议室里面众人都低声议论,等着那次长念捷报。
    次长站起打开捷报大声读道:“近卫营营官、勤王战斗群主官王长福报总兵官陈大人,第五营龙骑兵千总部于二月初六日接军令司军令救援宣大,在第五营副营官钟财生带领下,经武安、真定、倒马关进入战场,于马头关大破后金镶黄旗兵马,阵斩镶黄旗固山额真达尔哈以下真夷三百二十三人,另给与镶黄旗阿巴泰部重创。。。”
    会议室中立即传来吸气声,陈新满意的眯着眼连连点头,大声评论道:“这个钟老四打仗有一套,也很会选敌手,重点就是要打击皇太极的嫡系,这么说来,那斩杀的旗主是不是豪格?”
    那次长激动的继续道:“随即龙骑兵千总部发现正蓝旗行踪,一路追击至茨沟营,时正蓝旗被千总张修身阻于竹帛口,我龙骑兵连续攻击,于竹帛口外尽灭正蓝旗主力。。。”
    陈新一听到正蓝旗几个字,嘴巴就微微张开。
    “阵斩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
    “咝。。。”陈新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起来道:“你说阵斩谁?”
    “莽古尔泰啊,大贝勒啊,大人。”
    一屋子军官以为陈新惊讶是个大贝勒,都一起鼓掌,“第五营好样的,连大贝勒都杀了。”
    “龙骑兵威武!”
    “这个钟老四不错,在复州就挺会打的。”
    刘民有看陈新还在呆呆站着,好奇的对他问道:“你不高兴?”
    “高兴,高兴。”陈新一屁股坐下,有点不自在的微笑着道。
    那次长声音发抖继续念着,“另阵斩和俘获正蓝旗固山额真托博辉以下真夷六百七十三人,既包衣七百余,两次作战共解救被掳百姓七千三百余,缴获。。。”
    陈新满脸微笑轻轻点头,一副赞扬的表情,从牙缝中用蚊子般声音道:“狗日的钟老四真是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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