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的人,正是来自金鳞陛下右首第一位席座,冯璋玉。
    六大灵院院长中,另一尊修为达到玄元八重境的强者出手了。
    海兰心、万毒夫、东风泪、东风遇饶有兴致地看着两名金鳞国的顶尖修者对战,让这些达到怪物级别的人物交手可数十年难遇。
    赤信尊脸色倏然沉凝,似乎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文武百官以及周遭的士兵很少见过修者之间的战斗,凛凛气浪冲击着他们的眼睛,难以睁开,只觉得这样的战斗,比以往经历的战争总和还要猛烈。
    坐在文武百官之前的修罗灵院九系分院长神色喜忧参半,喜的是冯院长出手,元真的危机自然可以化解,忧的是,他的出手,是否代表了一个信号呢?
    几息之间,冯璋玉便来到展伏威十米之处,此时,展伏威的右手灵光闪烁,凝聚出一只接近实质般的手掌,拍向“元真”。
    猛烈的掌风笼罩了以“元真”为中心的数人,那威猛的压迫和杀伐感,震慑他们心脏漏跳了数拍,眼中的惊恐更是难以言表。
    不完全是害怕,更多的,是惊诧。
    这就是玄元境强者的一击么?
    那一掌可是灵气凝聚而成的真正实体啊!
    按照九天界陆的实力划分的标志,黄元境可以凝聚真灵幻影,战斗时,运用不同的武技,灵气能够凝聚成不同的幻影,但仅是幻影而已。
    而修为踏入玄元境,幻影就可以转化为实体,随着境界的提升,转化成实体的程度越高,展伏威这一击,该有百分之八十的幻影化为实体。
    多么恐怖的一招啊!
    林归秦、孺慕遮、周效瑜、花问柳等人顿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之感,相比起来,他们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刚刚结束的西北小战场之行的重重困难,也变得不足一提。
    其他灵院的修者们虽然不在风暴的中心,但亲眼目睹、亲身感受到玄元境强者的恐怖,心中的颤栗,不比林归秦等人少多少。
    “展伏威,欺负一个小辈,算什么本事?”
    冯璋玉左手捏着一个指诀,右手凌空一点,指尖上,一道碧绿的灵光射出,它随之化为一根玉杖,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展伏威的掌影。
    又是幻影化为实体!
    即使有展伏威的例子在前,第二次看到玄元境高手幻影化实的能力,仍是让得年轻修者们心底震颤。
    展伏威的一掌气势恢宏,掌影落下,如似高山倾倒,磅礴万千,而冯璋玉的玉杖将威力凝聚成一点,好似金钉钉地,任你大地何等广博,我都能钻出一道破绽。
    两种气势甫一相遇,便摩擦出强烈的花光,一股股波动回荡,排斥着周围人尽皆退后。
    就在玉杖要触及掌影时,展伏威忽然冷厉地笑了出来:“冯兄,恕我不奉陪了。”
    他右掌陡然一翻,原本覆笼了“元真”的手掌竟然硬生生地变招,以掌刀之势,切向玉杖。
    玉杖颀长,掌刀锋利,两者交错而过,掌刀的攻击已经落在冯璋玉本人身上,而玉杖的攻势,仍直指方才手掌位置。
    “展伏威,说走就走么?”
    冯璋玉也是历经无数战斗之人,经验何其丰富,当即变招,玉杖横扫。
    就在这时,一道青云飘到“元真”诸人头顶,似幻似真,遮天蔽日,倾斜下万千气魄,又将“元真”等人陷入险境。
    “葛,青,云。”
    冯璋玉脸色沉了下来,那葛青云的修为不低,在玄元七重境,他出手,学生们还有得活么?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之间,玉杖的攻势缓了一分,展伏威哈哈一笑,左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剑,明光剑,名剑灵院的镇院名剑。
    唰。
    剑光闪过。
    一匹彩练般的剑势凌空劈出一条剑道,好像斩碎了虚空,想当年修罗灵院的首任院长罗修般,一刀劈开西北小战场的禁制,看到了上元宗的宗门。
    很多上了年纪的修者都作如是想,只有赤信尊、海兰心等院长才看得出,展伏威的那一剑,距离罗修的那一刀,存在难以逾越的距离。
    那一剑,劈开的不是空间,而是冯璋玉的气势,剑道也并非真正的空间之道,而是剑势铺成的一条通路。
    但,足矣。
    展伏威人随剑走,游鱼一般跃上剑道,连纵六步,离开了冯璋玉的攻击范围。
    下一刻,包括冯璋玉在内,所有人脸色骤然剧变。
    因为,展伏威剑道的指向,是金鳞陛下!
    他,要弑君!
    这个疯子,为了给儿子报仇,什么都不顾了么?
    金鳞陛下枯槁的眼睛更加枯槁。
    八贤王狂喜到笑出声来,原来展伏威早有打算,只是不肯轻易向自己低头,有他如此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最纠结的当属冯璋玉。
    他本来坐在金鳞陛下身旁,负责保护陛下和击杀八贤王之责,但没想到展伏威突然发难,出手的对象还是修罗灵院的学生,而能够与展伏威有一拼之力的,只有自己,他不得已出手救人。
    现在,他又面临一个两难选择,是继续保护学生们不受伤害,还是选择追击展伏威,一方面是学生们的性命,另一方面是金鳞陛下的安危。
    两难之时,一阵清风自白石广场的右侧吹来。
    清风纤弱,无形而有质,它竟然毫无阻碍地进入冯璋玉的气势,令得他衣衫翩然,头发飘动。
    冯璋玉的脸色立即释然,身形一纵,踏着展伏威离去的剑道纵去。
    修罗灵院的很多人想到了一年半前的那一幕,凌灵与元真一战,最后放出剧毒孔雀血,也是一阵清风,将扩散的孔雀血聚拢起来。
    现在的清风,与那阵清风……很像。
    很多道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于千尺,他昏昏欲睡的脸上露出一抹祖父般的慈祥,挥了挥衣袖,又是一阵清风。
    天空中的青云被徐徐吹散,切割成无数的斑斓,然后被第二阵清风化去,掠过凌灵、宋艳艳等学生们的发际。
    他们同时生出一片感慨:生而为修罗灵院弟子,我很幸运。(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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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里,很自然地想到了《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的经典台词:“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衣岳不会写悲剧,衣岳向来乐观,衣岳很想说:“生而为人,能为你们写书,我很快乐;生而为人,你们愿意看我的书,我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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