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他们家的好东西,都让别人给拿走了。
    可是,让他继续跟许老太太争执,他也不敢。
    他得想办法,找找那些宝贝,不能在他们分了家之后,全交给许宝荣他们。
    而等许诚毅把夏古元请来,许老太太也不废话,就盯着许宝兴和霍平茹两人,让他们顺利签字盖章后,他和许宝荣各自保管一张字据。
    有这个字据,许宝兴就赖不了。
    剩下的就是请村里人,帮许宝兴他们造房子。
    山里人嘛!干活又快又猛,只要一动工,那真是眨眼之间就好了。
    许诚毅这几天却见许宝兴鬼鬼祟祟,有事没事就在院子各个角落瞎溜达。
    有时趁着他太奶,以及他爷爷奶奶不在家,还想跑到他们的屋里翻东西,幸亏他阻止的及时。
    并且瞧他那跟小偷似的架势,让他不得不防。
    许老太太当然也知道,但是她没法时时刻刻待在许宝兴的身边,就让许诚毅他们几个孩子多看着一点。
    等房子造好,他们一搬出去,她就给每个屋子上把锁。
    她还要在院子里养一条大黄狗,专门给她看家。
    谁来偷他们家的东西,都得被狠狠咬一口。
    刚好,许诚毅也有这个想法,便从他叔公家里抱来一只他手臂大小的小黄狗,而且是非常正宗的中华田园犬,既听话,又聪明。
    顺便他给一个人居住的樊教授,也送去了一只。
    毕竟樊教授待得那地儿,极其偏僻,他想跟人说话,恐怕也不成。
    本来,他性子就古怪,惹村民不喜。
    干脆让他养一条小狗,这养着养着,说不定人味就浓郁不少,跟村民之间,也能好相处。
    第20章 谣言
    只是樊教授本来挺嫌弃许诚毅这个狡猾的小鬼头, 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坑了一把。
    但架不住许诚毅是个聪明孩子, 能随便从他的一句话中,听出许多信息。
    这样,还省了他不少事儿,尤其他是个口不对心的人,极其别扭。
    让他把话说太明白,那他这老脸往哪搁。
    而且许添海在他生病那段时间,让许诚毅隔三差五就给他送一次东西, 这份人情,他一直记着呢!不会忘记。
    甚至他现在当面跟许添海对话,也没以前那么阴阳怪气,顶多就是心里嘚瑟, 表面却还一副你把我当朋友,我还不稀罕的模样。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 许添海都不会跟他吵起来。
    相反, 他跟公社社长夏古元一点都不对付, 两人碰面,像是死对头似的。
    他骂人家一句老黄牛, 人家骂他一句臭老九。
    各自看不顺眼, 有时都还要打好长一段时间的口水仗。
    你不饶人, 我不饶人,这画面精彩得很。
    比两个骂街的泼妇, 更能喋喋不休。
    可是, 谁能想到, 他们越是互相讨厌,就越是能容易碰面。
    这不,许老太太请村民给许宝兴和霍平茹造房子,每天都要管三顿饭,那他们能不给人吃点好的,虽说他们在农村,这家庭条件还没有一般的工人家庭过得去。
    不过这大中午,怎么着都得给大家伙炒两个肉菜下饭,这干活才有力气。
    所以樊教授心想,许家现在肯定很困难,任谁给一帮大约三四十人左右的大老爷们供饭,那就算不吃穷,也得吃他们一点存粮都拿不出,还要去粮站买米。
    干脆拎了几斤他专门存放到下个月的地瓜,以及他攒了数天的杂粮,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许家。
    但许添海和许宝荣他们都跑去村子东边帮忙,哪怕许宝荣已经是村子里的会计,任务特别多。
    再说,这是农村,也没有请人造房子,主人家在一旁看热闹的。
    连动不动想找时机,偷摸古董的许宝兴,都被许老太太趁机,撵了过去。
    否则这传出去,不是让人说闲话吗?
    当然就只有许老太太她们在家,偏偏樊教授一见到许老太太的面儿,他就有些尴尬和难堪。
    他平生最怕和两种人打交道,一种就是夏古元这般读书不多,觉得文人矫情又酸腐的老农民。
    另一种就是许老太太这般一言不合就要骂骂咧咧,粗话一堆,光靠大嗓门就能赢了他。
    这两种人,你跟他们怎么讲道理,到最后都会被他们带偏。
    何况他还亲耳听过许老太太对他的评价,说他比个娘们儿还要扭扭捏捏,不像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大学教授。
    那让他咋开口?
    对他而言,这个评价已经上身到了人身攻击,他又不能跟一个比他年长,能做他母亲的老人计较,毕竟许家人对他有恩,他被许老太太这么说,也就一时气愤和难过。
    等他自己一个人待着时,他就忽然不得不认同许老太太对他的看法。
    偶尔,他自己都恨他那种清高到极点,死活都嘴硬的个性,不知吓跑了多少对他散发善意的好人。
    可就是一把年纪都改不过来。
    硬是磨蹭了一会儿,许老太太都忍不住想出声骂他是不是个哑巴的刹那,樊教授突然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许老太太面前,又从包里掏出几张粮票和肉票,塞在许老太太的手里。
    面无表情道:“这是我欠许添海的人情,您必须要收下,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许老太太猜到他要干什么,就是没想到他这态度和反应都干巴巴,硬邦邦的,才说完一句话,后面就像是有鬼在追他,神色急匆匆地便要转身离开。
    就连跟小黄狗玩得正开心的许诚毅都纳闷了,这樊教授性子再别扭,再古怪,也不能说话这么急切和敷衍。
    莫非,樊教授是想躲什么人?
    果然,他扬起脑袋,四处张望,马上看到了樊教授最不愿当面接触的夏古元。
    甚至樊教授还没踏出许家大院门槛,夏古元就双手放在背后,上下一通打量,说道:“樊教授,看你这精神模样,应该是大好了。咋,今天还有时间跑来这,该不会是报恩来了吧!”
    “我报不报恩,关你什么事,你自己不也拿着东西,上许家。”樊教授说着,还指了指他身后被遮掩的大竹筐。
    顿时,夏古元就无话可说,还装模作样拿起一只拳头,捂着鼻子下边,咳嗽了几声。
    他就是想逗一逗这樊教授,图个乐子。
    谁想到这老家伙还是那么冲,就不能说话语气缓和些,活像别人欠他几百万。
    让他都懒得再出声,让这老家伙自个儿玩泥巴去。
    樊教授看夏古元被他挤兑地一句话也说不出,这心情瞬间开朗起来,得意的模样,立即显露无疑,似乎是故意表现出来,让夏古元郁闷。
    夏古元摇头嗤笑一声,也不跟他生气,他今天跟樊教授的目的一样,都是给许家送点他们自己储存的蔬菜或者粮食。
    送完这些,他就得到打谷场忙活。
    实在是抽不出空,跟这老家伙吵翻天,斗嘴皮子。
    “行了,把这东西都带回去,不需要你们特意给我们送过来。”夏古元还没抬脚,跟樊教授擦肩而过。
    许老太太就走过来,对他们俩一起说了一句。
    这樊教授和夏古元的家庭情况,她从夏美月那里是了解的明明白白。
    他们两人应该算是村子里的贫困户了,一个比一个穷。
    别看俩人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公社社长,其实身上根本就没多少家底。
    她要是拿了他们俩人送过来的蔬菜粮食,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况且有她在,绝对不会让许家沦落到连帮忙干活的村民,都拿不出饭菜招待的那一天。
    甚至不等樊教授和夏古元两人主动启齿,想要好好劝劝许老太太,收下这些东西。
    许老太太就拍拍自己的口袋,接着说道:“放心,我活了这么多年,这傍身钱,我还是有些的。到时粮食缺了,猪肉缺了,我直接花票去买就行。还有你们也别怪我说话直白,实在是你们俩这日子都过得苦的很,咋还那么心宽,把自家放着的粮食,肉票都拿来,这不是成心让我们为难,惦记你们吃不饱吗?”
    樊教授和夏古元听后,却颇为不好意思。
    他们能拿出来的东西,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没料到许老太太坚决不收,还把他们俩人一起训了一顿。
    让他们想说什么,都辩不过许老太太。
    只能在心里感激许老太太,他们知道,许老太太这么说,是为了他们好,怕他们吃不上饭。
    可让他们相信许家一点都不困难,那他们是打死都不相信。
    见状,许老太太赶忙把许诚毅唤到跟前,指着许诚毅,向樊教授和夏古元说道:“你们应该都悄悄听过我小曾孙在镇子和县城帮人吆喝卖东西的事儿,不怕你们笑话,诚诚那钱加起来都快一百块了,还有好多张粮票和肉票,搁在我那里,怎么着都轮不到你们救济。听我的,把东西拿回去,别让婶子我都嘴皮子说干,你们还不信。”
    话说到这份上,樊教授和夏古元压根就没法反驳。
    只好拿着东西,原路返回。
    却又不禁在心里暗道:这许诚毅真是一个胆子大过天的小滑头,帮人卖东西,收取薄利。
    这种危险性十足的事儿,他都干得出来。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搁他们这些大人都必须要仔细隐瞒和考虑,而且他们全都是搞集体化,渠道就两个,差不多都是通过供销社或者国营饭店交易,毕竟都是摆在明面上,不违法。
    像私人买卖被抓到的案例,全国多着呢!
    幸亏他们这管得不严,再加上许诚毅及时收手,那些人也就随他去。
    而除了樊教授和夏古元两人,许诚毅他姨婆夏巧玲也给他们送来了一点粮食和蔬菜。
    不过许老太太没推脱,直接给收下。
    谁让夏巧玲她媳妇郑华娥是个爱说闲话的小心眼儿,跟霍平茹就是同路人,搞不好是霍平茹叫她在背后偷偷宣扬,说她儿子许添海和她儿媳柳珮琴都偏袒大房,处处为难二房。
    只疼大房的孩子,不在乎二房孩子等等,而闲话传着传着,版本竟然变成许添海他们纵容大房孩子,欺负孩子,想让二房断子绝孙。
    哎哟,这么恶毒的谣言,传播速度更快,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周边几个相邻的村子。
    现在,好多不知道情况的人,都以为许宝荣和夏美月一家是极品,仗着自己父母的疼爱,专门压榨二房的劳动力。
    许宝兴和霍平茹两人却乐见其成,也不澄清,任其传言自由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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