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的话听在李舜举的耳朵里可是真真的,他本以为童贯会跳起来冲出去,但转头再看童贯已经趴在桌上呼呼的睡开了,对他来说小石头活着让他莫名的开心,一颗心落地了酒劲又上来了,再想打起精神可打不起来了。
    夜色中两人两马出了永乐城,向城外走了三五里路边看见几十个帐篷搭起的营寨,营寨外圈有值守的士兵把手着,听见马蹄声又见有人影靠近,士兵高举火把高声问道:“对面来的什么人?”
    王铎跟着几名侍卫也闻声出了帐篷,这一晚他们片刻不敢放松警惕,见高雨和梁乙逋二人已经来到营寨前,王铎迎了上去:“王爷,公子,你们怎么回来了?”
    梁乙逋一言不发,快步走到大帐之内。“拿酒来?”
    “这?”王铎诧异的看着高雨,高雨点点头。
    王铎吩咐下去,不大的功夫,梁乙逋面前的书案上就摆上了酒。梁乙逋连喝两三万,越发觉得心头发闷,他猛的将酒碗摔在地上。
    一只酒碗递到梁乙逋面前,他抬起头,高雨正端着酒碗看着他。“喝!接着喝!喝酒就不憋屈了?就不矛盾纠结了?什么事都解决了?”
    高雨的目光十分严厉,梁乙逋用一只袖子抹了抹嘴,另一只袖子空荡荡的,胳膊上的胎记尤其明显。再抬头看高雨梁乙逋踌躇不决了,都说高雨长的和王旁一样,自己的生父是这样的,如果自己的生父就站在自己眼前,自己将如何决断?
    “啪”一碗酒迎面泼在梁乙逋的脸上:“你自己看看,你哪点像王旁的儿子?你明明不是西夏人,却偏要帮着西夏人诈降为了夺下永乐城。这下好了,知道自己身世了?你不开心吗?你有什么不开心!你没死,你还有命活着,你比李谅祚要强,你比王旁要强,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都应该庆幸,喝酒,摔碗,这就是你回到营帐要做的事吗?你在永乐城里是怎么和沈括说的?!”
    “我?”本来梁乙逋一肚子委屈,被高雨这么一问,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看看帐内,其他人都已经退了出去。
    “你是曾经是谁,你的身份都不重要,现在我问你,你想是谁?!”高雨看着梁乙逋,现在他也是心如刀绞,自己的儿子就在自己眼前,而梁乙逋面对的抉择一样的在考验着他自己。
    高雨一把抓起梁乙逋的手臂,让他看着自己的胎记:“你是汉人,你是王旁的儿子,你的娘叫梁月下。造成你今天这样的,是西夏太后梁落瑶……”
    “我要杀回去,踏平西夏!”梁乙逋恨恨的说道。高雨一把攥紧梁乙逋的手腕,梁乙逋没想到高雨这么大的劲:“你今天给我记住了,梁落瑶是西夏太后,她为了自己皇权做了太多伤害无辜的事。你也是受害者,我让你借机攻回西夏,不是让你踏平西夏,我让你夺权是让你推翻梁落瑶自己去做明君,不是让你去复仇去做暴君!”
    梁乙逋试图甩开高雨,他一惊看着高雨:“高兄!你?”
    “以后别叫我高兄,我不叫高雨,你也不叫梁乙逋!!”高雨逼视着梁乙逋喝道。
    “你,你到底是谁?”梁乙逋早已经被高雨的气势压住了,高雨的每一句话都敲打在他心上。
    “我就是王旁!”这句话说出来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
    “你?你?你是王旁?哈,哈哈,哈哈哈?”梁乙逋忽然笑起来,但笑的竟然很难看:“这,这是玩笑吗?你不是大理的使者吗?”
    终于说出来自己就是王旁了,此时心情无比轻松,就连王旁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名字如同烙印一样已经存在于自己的生命,甚至他开始怀疑,难道是因为眼前这个小石头,这个自己生命的延续才给了他动力。
    他放开梁乙逋的手:“我就是王旁,拿去给大理国相的扇子是当年他送我的,所以他会配合;沈括是当年我的好友,也是替我医治脸上烧伤的人,所以他是唯一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如果不是这样,你能这么轻松的走出永乐城?”
    “不,不可能,王旁十四年就死了。你,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他?”
    “我要是说我被人绑架了,关在某地一关就是十四年,被送回来的时候就放到西夏,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这么说,你信吗?”
    “呵呵呵”梁乙逋笑的十分僵硬,至今他所见到的人凡是认识王旁的没有一个人不说高雨长得像王旁,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地方呆上十四年竟然让人容貌丝毫没有变化。
    “我知道你不信,这也是我一直隐瞒身份的原因之一。”
    梁乙逋再也笑不出来了,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沉默了一会,他说道:“你给我讲讲王旁的事吧!”
    这才是自己的儿子,王旁知道梁乙逋一旦冷静下来,不会嘶声力竭,虽然他年纪不到二十岁,却有不同常人的智慧和沉稳,这点大概是最的遗传,而且梁乙逋有想法甚至有野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穿越过来开始吧,如何救了苏轼,怎么结识的沈括。做了包拯的义子,认狄青为师。到后来,和月下两情相悦,定了终身。月下的读心术源于一块白石,西夏人却拿月下当做能预知未来的白石神。到后来,西夏人劫持月下,再后来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西夏与大宋边境摩擦,王旁如何来到西夏谈商榷的事,之后和李谅祚结拜,又送给梁落瑶一块玉石谎称白石神会转世。
    梁乙逋终于知道这块刻着“诣”字白石的来历,太多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一个“权”字,梁落瑶做了那么多夫妻恩断义绝的事,更伤害了那么多无辜。也因为这个,从英宗对王旁的猜忌,到神宗得权之后对王旁的戒心,几乎几次要了王旁的命。
    有的事王旁说的清楚,有的事则轻描淡写,将十四年前的恩恩恩怨化作一晚的讲述。侍卫几次进帐换了已经燃到底的灯烛,直到外面已经天色微微发亮。
    梁乙逋揉了揉布满血丝发红的双眼,这眼睛有熬的,有激动的落泪的。看到王旁微微闭上了眼睛,他亲自到了一杯茶端到王旁面前:“爹,您请用茶!”
    四目相对王旁知道梁乙逋想明白了,他忽然特别开心,说不出的心情舒畅,几十年的压抑突然释放了,眼前就是他的儿子,父子相认比什么事都让王旁开心:“耶!”王旁大吼一声一把抱住梁乙逋。
    帐帘掀开,王铎走了进来:“王爷,这……”
    猛然看到这一幕,王铎脸一红,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这是这么状况。他忙一捂眼转身要走,王旁拍拍梁乙逋松说道:“王铎!”
    王铎背对的王旁二人:“王爷有何吩咐!”
    梁乙逋说道:“不是王爷,是王爷他爹有吩咐!”
    “什么?”王铎转过身来,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王旁笑了笑:“算了,这件事,现在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梁乙逋这个身份,你还要用到。”
    梁乙逋恭敬说道:“是!现在我们做什么?”
    对于现在的梁乙逋,能与王旁相认,让他也感觉十分快乐。虽然整件事让他很纠结,但当了解整个事情来龙去脉之后,他明白纠结历史于事无补。不如和王旁一起去创造未来,做王旁的儿子没什么不好,能做镇南王的儿子是骄傲的事,甚至他都想好了如何对对梁乙埋。沉迷于恩恩怨怨不是他的个性,他相信那样也做不成大事。
    “集合部队,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对了,不要说是王旁之子,咱们就顺着梁落瑶说的。如果有愿意跟你回去夺回属于的皇位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可以放走!”高雨说道。
    “这行吗?”王铎有些迟疑。
    “行!想走的留不住,想留的不会走。西夏士兵也是人,他们会判断!”高雨果断的说道。
    几千士兵在一阵急促的集合鼓声,很快就纷纷整装从帐篷中出来。三千士兵在旷野整齐的列好队伍,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再王旁父子身后照出一片耀眼的金黄。
    梁乙逋大声宣布道,自己进永乐城,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自己是李谅祚之子,真正皇子。如果不是有严格的军纪,肯定下面是一片喧哗。而梁乙逋更说道:“如今太后执掌大权,置龙威不顾,愿意同我回西夏夺回属于我的皇位的,日后加官进爵必有重赏。不愿意冒险的,可以领钱回家!”
    没有人领钱走,这些士兵多是梁乙逋的亲信,更有早看不惯梁落瑶执掌西夏的,更何况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自己跟对人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即使现在领钱走了,回去照样会被充军,会再次和宋对峙,没完没了的征战。谁不想过安宁的日子,谁不想升官发财?
    王铎带头喊道:“愿意追随王爷,誓死效忠!”
    三千士兵喊声一片,声音传的老远。梁乙逋看了一眼王旁:“爹!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王旁嘴角一丝微笑,不仅仅是如愿增了三千兵,他一挥手“跟我上山!静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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