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里钵,陆慎言以及新郎官阿里骨,勉强的打着精神应付着宾客。但凡有人问起怎么没见镇南王在,何里钵几人就一致回答:“王爷有事进宫了吧!”大概也只有这样一个借口,才能解释王旁今日的不露面。
    童贯忽然出现在院子中,他朝何里钵奔来:“大伯,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么一声,院中坐着的宾客都朝他望去。
    何里钵赶忙一拉童贯,把他拽到一边问道:“你这小子昨天晚上跑哪里去了?知道不知道你爹在哪?”
    童贯一脸茫然,小声说道:“我爹让我去延州避避风头,可昨天那么大的雨,我就在路上找个地方歇了一夜。早上醒来我总觉得不对劲,幸好城中根本没有要抓我的样子,进城也没人盘问,我就回来了。”
    陆慎言快步走过来:“少公子,昨天你和你爹去哪了?你爹和你分开的时候有没有提过什么?”
    “我和我爹去繁塔寺了,然后就回来了,回来看好多官兵在府门外,我爹担心是来抓我的,就给我了些银两让我先去延州躲一躲。”他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两张银票。
    陆慎言一把夺过银票:“坏了,坏了!”
    “什么坏了?”何里钵和童贯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是王爷找我刚刚支用的银票,他把这银票给了你,他身上可就没有钱了。”
    何里钵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就瞎操心,王爷各处这么多分号,你还怕王爷提不出钱来?现在关键问题是,王爷人在哪?对了,童贯,你们去繁塔寺干什么去了?”
    “去见纳言长老,他那有件我娘当年的遗物。”
    何里钵和陆慎言对视了一眼:“走!”两个人快步朝院外走去。
    “你们等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童贯喊着追了出去。
    京城郊外,月下的坟前,何里钵和陆慎言反复的看着。童贯在坟前拜了拜,口中叨念着:“娘,您可要保佑我爹平安回来!”
    何里钵叹气道:“走吧,看来王爷昨天没来过。”
    “你再仔细看看……”陆慎言说道。
    “看什么,昨晚大雨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地还是潮的,你看着周围,除了咱们三个还有别人的足迹吗?”
    “也许,王爷来到时候下雨,然后脚印被冲干净了?!”
    “放屁!”
    陆慎言找不到王旁也正焦虑,正不知火气朝哪发他盯着何里钵:“何大个,你说谁放屁!”
    童贯站起身来,刚刚来的路上他已经大概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见两个人脸红脖子粗的,他拦在两个人中间说道:“大伯,陆总管,你们别吵了。这事都怪我,肯定是那个赵顼把我爹害了……”
    “呸,呸,别胡说!”陆慎言说道。
    “我没胡说,他老子害了我娘,他又来害我爹。昨天我爹为了不让我净身做太监,顶撞了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当时那皇上很不高兴,我爹生把握从皇宫带回来的。看来,昨天晚上皇上是兴师问罪的。肯定是贺铸他们看错了,一定是皇上把握爹带走藏起了,说不定他恼怒之下已经把我爹害死了。”他说着忽然放生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何里钵和陆慎言更闹心了,皇宫里发生的事他们是一点都不知道。难道真的是贺铸他们看错了?
    “皇上……”
    赵顼伸个懒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昨晚一夜的狂风骤雨雷电交加的,搞得他一直没睡好。自己还没杀王旁了,老天爷就发这么大的怒,这要是杀了王旁还不得出大事。他越是这么想,越是看着窗外电闪雷鸣无法入睡。结果这早上看了几份奏折,就觉得困意一个劲的往上涌。
    “皇上,内务府传事的太监的说:参知政事王安石急着要见您。”
    赵顼抬头见杨戬正站在自己面前,躬身禀报着。
    现在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赵顼心里隐约有点后悔,再怎么说他和王旁也有多年的感情。可随即他又想起秦敏学所告密的事,以及太后等人一遍又一遍养虎为患的警示。
    赵顼一抬手,殿中侍奉的婢女便将毛巾递到赵顼的面前,赵顼擦了擦脸清醒了许多:“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也许,也许是替王爷向圣上赔罪来的?!”
    “赔罪?宣他来见!”
    暂且不管王安石是为什么事来,眼下朝廷就是用人之际,而能符合赵顼的心意,还得加上一条没野心不危险的也就是王安石了。
    王安石一进大殿就忙禀报:“圣上,大事不好了,镇南王不见了。”
    “什么?”赵顼噌的从龙椅上站起来,虽然他也希望王旁消失,但这也太快点了。而且,自己刚刚去过王府,王旁就不知所踪,要是天下人问起了,先不说王旁如何犯上,反而到觉得自己这个当今天子做了什么手脚一样。
    “皇上,淡定。”杨戬一旁小声提醒到。
    “王参政,昨天官家才见过镇南王,你这急慌慌的来报镇南王不见了,又是何故?而且昨天王旁欺君犯上,念在往日君臣情分上,我不追究他的过错,只是免去了他的封爵和官职,让他反省反省。会不会是他一时想不通,外出散心去了?”
    “这……”王安石一时语塞:“圣上,臣不知犬子之最,怪臣教导无方……”
    “算了,王爷也不是小孩子,怎么能怪王公你呢?况且你为了新政之事,每日操劳,自然不知道这些闲事。”赵顼大度的说道。
    王安石心里十分感动,但想到王旁不知去向,眉头又皱了起来。
    “自古不缺圣主贤臣,共襄大业,同享富贵;但是,主君与臣下能够真正交心相待,坦诚到推心置腹的,却是少之又少。我与镇南王便是如此,今日罢黜了他的爵位,也是因为怕他狂妄性格会影响到咱们新政的实施。”
    “圣上,这又是为什么?”
    “安石,你想啊,新政还没推行了,你看我这龙书案上,都是反对和弹劾的奏折!近日王爷又袒护其子童贯,弄的会仙楼的命案无法调查,再这样下去,朝着的矛头势必会指向你们父子。那咱们还怎么变法?我昨天去了镇南王府,就是平心静气的想和王旁谈谈,让他暂时避开风头。”
    王安石点点头,若有所悟:“圣上英明,想的很周到,旁儿聪明但是好胜。即是如此,皇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来了就是找你儿子来的?看王安石的神情不像开玩笑或是来试探自己,赵顼说道:“等等……”
    沉吟了片刻,赵顼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个社稷朕交予你了。不变法大宋要亡;变法许是还有一线生机。安石,朕信任你。”
    赵顼的话说的突然这么沉重,王安石忽然感觉到身上的担子不轻,皇上这么信任自己,自己怎么就为了儿子半天不见匆匆来皇宫问皇上呢?顿时王安石羞愧的脸色通红。
    “臣谨记!”
    “还有,我想好了,新司部虽是发改之意,但其主要目的在于制置三司条例,现在不少大臣反对发展改革一词,认为目前国泰民安谈不上发展,祖宗之法更不可变革。因此我还是觉得你的提议比较好,就用制置三司条例司作为新司部的名字。咱们柔和一点,反对的声音就会少一点,安石,你认为呢?”
    “圣上英明!”
    “恩,你下去赶紧准备吧,另外别等到秋考时候再选拔人才,一个月之内用人要到位。新生经验少,可以先从现有的朝廷散官中去选。”
    “圣上,这会不会有些仓促?”
    “凡是开头难,只要开头了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不难了,我看过你所有的呈报,先从均输法入手,漕运漏洞是个大问题,而且商贾结私也是大问题。昨天我还和镇南王谈到这个。王爷愿意将银行与朝廷公私合并,这可是对安石你开展变法的最大的支持啊!”
    杨戬一旁听着,眼睛都慢慢的睁大了,皇上这是口吐莲花啊,不但字字珠玑感人肺腑,而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王旁早就不管煤炭,茶叶等生意了,银行是他唯一的根本,皇上这招就是把王旁的根都断了,而且现成的银行体系一锅端给了朝廷,还落得是支持王安石的工作。
    王安石显然没注意到杨戬的表情,此刻他就差对皇上感激涕零了,而且想到王旁这么支持自己工作,心里无比骄傲和自豪。
    “谢主隆恩,在下一定尽心竭力,为我大宋江山,为我新政鞠躬尽瘁!”
    赵顼微微一笑:“好了,退下吧,一旦有王旁的消息就赶紧通知官家,我也是很惦记他的。”
    王安石走了,赵顼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王旁在搞什么鬼?跟官家玩失踪?”
    “皇上,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赵顼打断了杨戬的话。
    “派人四处找,有消息马上禀告我!”
    “要不要,找到他就……”杨戬比划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赵顼冷冷一笑:“你当我是黑帮老大?我是一国之君,想杀一个人还用偷偷摸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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