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侍卫的禀报,王旁的酒彻底醒了,他一跃从卧榻上跳了起来。“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他早晚得给我闯祸!”
    办公楼内片刻就嘈杂了起来,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漫常和韩德荣也都陆续来了。府门的侍卫接到开封府派来人的通知,即可分头去禀报王旁和侍卫统领。
    “王爷,少公子出事了?”漫常瞪着眼急匆匆的问道。
    “嗯,听说现在开封府!”
    “王爷要不要给您备马?”韩德荣也问道。
    “慢着!”人一多王旁反而冷静了下来,事情还没弄清楚,自己急匆匆的去开封府干什么。他一摆手阻止住焦虑的众人,这里最着急要说陆慎言和漫常。
    陆慎言是看着童贯长大的,这里的感情自然不必说;而漫常从王旁带着童贯去西夏,就十分喜欢这少年,虽然沙场上两个人曾经交手,但也正因为如此,更觉得童贯是个大将的苗子。
    听到童贯出事了,众人忍不住焦急起来。
    “陆慎言,让韩德荣跟你一起去开封府,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回来禀报。”
    陆慎言听了答应一声,催着韩德荣:“快走,快走!”说着话快步离开了书房。
    王旁看了一眼呆在那的周美美,他似乎备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小周,你若是累了就下去休息吧。”
    “不累,不累!”周美美忙回答到。
    “那你去点壶茶来,我和漫将军说会话!”
    周美美清脆的答应了一声赶忙去办,王旁和漫常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陆慎言他们带回来的消息。
    漫常哪有心思喝茶,看到王旁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漫常问道:“王爷,您不去看看吗?”
    王旁摇了摇头,他的头脑中快速的盘算着:汴京城中如果想找饭菜最出名的地方,那当属锦绣楼;汴京城中若是想找花街柳巷,寻花问柳的地方,那当属福田院;汴京城若是想找歌妓最美,曲儿最好的地方,那就要说的上是会仙楼。
    都知道会仙楼的歌美曲子好,歌妓也是很漂亮。但会先楼是歌妓卖艺不卖身的地方,或者说算是玩高雅的地方。听曲要属会先楼的酒茶钱是最贵的。
    歌妓唱曲是免费听,但是买酒买茶要加税,酒楼赚的是酒水钱,歌妓也是靠唱曲来推销酒。
    宋人不仅爱饮酒,宋代的财政开支有很大的部分还靠酒税支持。为了收到足够的酒税,宋朝时对酒的生产和销售管理相当严格,酒税已成为当时国家的重要税收之一,宋朝的酒政主要包括酒的专卖、酒曲专卖和税酒。由于没有酒曲,酿酒无法进行,朝廷垄断酒曲的生产,也能有效地控制酒的税收。
    王旁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缘故,当听说童贯经常去的地方是会仙楼,对童贯的担心无非是想知道他是否结识的都是酒肉朋友。
    可既然童贯去的是这样疑似高雅的地方,怎么还闹出人命来了呢?
    这可要从童贯悄悄的离开王府说起了。
    王旁的给大家接风宴是中午兴起宣布的,那个时候童贯已经和他小伙伴儿约好了今天的局。王府人多材料多,别说临时准备个接风宴,就是临时安排个几百人的大宴都不成问题。
    童贯今天也是高兴,一下子看到府上回来这么多人。当年自己小不觉得什么,可如今每个人见到他都是少公子如何如何,更有的说起童贯跟王旁攻打西夏时候那个勇猛,童贯不由得有点发飘。
    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王旁离开去见辛赞,大伙等了半天才知道王爷见的人挺重要的。本来童贯早就想溜,可王旁在大伙都看着王旁,王旁不在的时候,自己怎么着也是少公子,总要撑着点场面。所以直到酒席散了,童贯趁着贺铸,折可适,种师道等人不注意自己了,这才悄悄的立刻府上。
    骗过了陆慎言,大大方方的出府,哪个侍卫敢拦着他?况且王旁也没吩咐过侍卫要看着他,所以王府门口的侍卫谁也没当回事。
    会仙楼离着王府也不算远,离得老远就能听到楼中传来的丝竹曲乐之声,这座楼是进今年才重修的,装潢丝毫不逊色于矾楼。楼上有六十多个阁儿,下面散铺七八十副桌凳。
    会先楼的门前站着两个伙计,他们头戴方顶样头巾,身上穿着紫衫,脚下丝鞋净袜,站在那里对过路的人彬彬有礼,拱手齐胸、俯首躬腰的殷勤模样,往酒楼里相让。
    童贯刚走到门口,伙计便开口说道:“童公子,您来了!快快里面请。”
    童贯大摇大摆的走进会仙楼,进了门他四下张望着。
    “道夫!这边,这边!”童贯顺着声音望去,高球在靠近看台的一张桌子边上和他打着招呼。
    童贯走到近前,一桌之上还有四五个人,年对大多在十六七岁上下,而且多数他是认识的,都是朝中官员后人,其中还有爵位最高的是郡王高公纪。
    “怎么?郡王也来了?我说高俅,你到底是跟着谁的队啊?!”
    髙公绘和高公纪是亲兄弟,都是高皇后的外甥。
    “反正我们都姓高,跟谁不一样嘛!!”高俅迎着童贯,就像刚才门口的伙计一样,点头哈腰将童贯带到一个少年面前。
    坐在高公纪身边的是个小胖子,圆墩墩的脑袋显得他头上的璞头像是一个碗扣在头顶。他嘎嘎的笑着,胸脯上的肉跟着一块颤着:“那要看谁给他赏银多,他就跟谁。反正我是支持公纪兄,而且我这次都押在公纪兄身上了,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
    高公纪撇嘴说道:“朱子真,说你小气你还不高兴,区区五十两而已,有高俅放水,到时候你恐怕能赢个几百两银子。”
    “嘿,还说我小气,这会仙楼哪次不是我结账……”被称作朱子真的小胖子不服气的说道。
    “嗨嗨嗨,你们吵什么!谁说的就一定是郡王府赢?!”童贯一听不高兴了,他们几个议论的正事过几天王府之间的蹴鞠大赛的事。
    朱子真说道:“难道还是你们镇南王府赢?皇家这次的蹴鞠大会,能让镇南王府参加,就已经给够你们王爷面子了,你们王爷不给几位亲王爷的面子,童公子还不给我们小哥几个面子吗?”
    高俅一拽童贯说道:“就是嘛,到时候,你也跟我一样,随便放水给高公纪郡王,现在就他的赔率高,那咱们可就都赚大发了。”
    “去去去!”童贯甩开高俅:“我就知道你们几个小子不安好心,不跟你们玩了,这顿我请!”说着童贯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啪的往桌上一放。
    这可都是大家公子哥的做派,要知道在宋朝酒楼里面饮酒吃饭,四五个人的花销也就是几十文钱而已。即使是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会先楼,也花不了三四百文钱。一两银子也就是三百钱左右,这二两银子那可以给翻倍了。
    看到童贯真生气,坐在朱子真身边的一个瘦高个少年一把拿过银子,塞给童贯:“道夫,他们玩笑的。”
    这几个人里数这个人年纪最大些,但也不过十八九岁。
    “对对对,我们开玩笑的,道夫何必认真呢!”高公纪改口说着,朝朱子真驽了驽嘴。
    “好!玩笑嘛,来来,喝酒喝酒!”朱子真立刻明白了高公纪的意图,高俅忙张罗着给几个倒酒。
    童贯又左右张望看了看。
    “道夫,你找什么啊?”高俅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怎么选这么地方?”童贯皱着眉头说道,这地方人多眼杂,万一给义父知道恐怕他会不高兴的。
    “唉,还说呢,都是等你等的。我们知道了你今天来的晚,自然也都晚出来了,到这里已经没有楼上的阁间了。”那个身材瘦高的叫韩士进,他回答着童贯的话。
    “唉,光喝酒没啥意思!”朱子真嘟囔着,随即抬头对柜上说道:“怎么叫的唱曲的还没来?!”
    “马上,马上,几位公子稍作,花小姐马上就来!”伙计客气的回应着。
    “又是这个花小姐?”童贯问道。
    “哼,本大爷就不信,咱们特意来捧她,竟然对咱们一点笑脸都没有!今天我得好好收拾收拾她,朱子真说着,挽了挽上好面料做的长衫衣袖。”
    “你收拾谁啊,大概人家花小姐就看不上你,唱个曲给你听就不错了。”高公纪哈哈大笑着说道。
    过了一会,一个小女孩抱着琴走了过来,她低着头,给桌上的几个少年行礼,然后坐在一边弹唱起来。小女孩也就是十五六岁,她倒也不是傲慢,只是来这里弹唱时间不长,又是满腹的心酸事,所以唱起曲子来哀怨委婉,加上她略带稚气清脆的声音,竟将酒楼中不少吃饭喝酒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几个少年并未注意到这些,女孩唱到一半,朱子真一拍桌子:“行了行了,爷们来这是来找乐子的,你就不能唱点高兴的?”
    女孩仍然低着头:“奴家不会!”
    “啪!”朱子真借着酒劲,将杯子摔到地上,掌柜忙走了过来:“哎呦,朱公子,这,这新来的姑娘不懂事,我给您陪不是了。小二,大爷们要的阁儿楼有了没?”
    一个伙计端着一堆收拾好的碗筷从楼上跑下来:“有了,有了,楼上刚刚腾出一间!”
    掌柜的陪着笑:“几位公子,楼下的不算,楼上给你们预备好新酒菜,您几位楼上请!”
    朱子真朝高俅挤了下眼睛,高俅一拉那姓花的姑娘:“走,楼上给爷们唱去!”
    姑娘扭捏这却挣脱不开,掌柜的也不拦着,花姑娘被高俅半拉半拽的上了楼上单间。伙计一边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一面问着掌柜:“要不要上去看看?”
    掌柜摇摇头:“这,这几个人,哪个都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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