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想了半天,也难找出更适合的理由拒绝苏夫人的美意。宋代的婢女没有身份,过去一句愿为奴为婢可不是闹着玩的,婢女进入主人家后,仅仅做些家内杂事吗?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我们来看有段古文这么记载“张泳知益州,单骑赴任,是时一府官属,悼张之严峻,莫敢蓄婢使者。张不欲绝人情,遂自买一婢,以侍巾帻,自此官属稍稍置姬属矣。张在蜀四年,被召还阙,呼婢父母,出赀以嫁之,仍处女也。”
    古文生涩,翻译过来大致文末特别强调“仍处女也”,此事也倍受宋人称赞,可见其难得。反过来说,婢女失身于主人就在所难免了。
    王旁来了大宋这么久,当然知道这个潜规则,但这与你情我愿的事不同,说高尚点出于现代人人权的尊重,而说自私些王旁当然会权衡蔡京对自己的看法。
    总之,王旁思索的半天,对香香说道:“你先下去吧,告诉苏王妃,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这是多么感人的一幕,有这么好的主人香香还不内心激动,叩谢不已?王旁等着香香退下,自己好休息。那知道香香站在门边,低头着头抿着嘴,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你,你哭什么?!”王旁最怕女人哭了,见这样堂堂一个王爷忽然有点无措。
    香香抬起头看着王旁,一脸的委屈哀怨:“王爷莫非是嫌弃小奴。”
    “非也,非也。你跟着苏王妃这么久了,何时听说本王对婢女或是家人有出轨之举。我可没当你们是奴婢,而是当你们兄弟姐妹般。这哪有让自己的姐妹侍奉自己的,所以我才说帮你找个好人家。”王旁一番肺腑之词,说得自己都觉得大义凛然。
    香香听了噗哧一下破涕为笑:“都知道王爷您义薄云天,对待下人也十分的好。其实我也不是因为您说让我回去,我只是有些事心里一难过,眼泪就不听话,让王爷见笑了。”她说着,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泪。
    “哦?什么难过事,说来听听,看看本王能不能帮你。”反正已经这样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香香两只手将手帕揉来揉去,半天这才红着脸说道:“不说也罢,儿女家的事怎么敢劳烦王爷。”
    王旁呵呵笑了笑,她不说自己也不用再追问:“好吧,那你先好好想想,若是真有事,再同你主母说就是了。”
    嗯!香香使劲的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旭日东升,镇南王府在绚丽的晨光笼罩之下。王府教军场上侍卫们口中吼吼哈哈的在做着刺,挑的操练。最外圈的跑道上,王旁抻过了筋骨,正围着跑道悠闲的跑着步。
    虽然各种兵器他也差不多都会用了,而且还跟着张逸学了一套形意剑,但每天跑上几圈这种方式对王旁来说即轻松,又可以保持一天的好状态,和一个好体格。而且如今围着教军场跑步的不光是王旁,还有德云社的队员,王旁身边的童贯,折可适等人。就连贺铸,蔡京等人,都被王旁命令着每天要参加晨练。
    这些未来的文人们,每天都坐着可不健康。当然,这里可是分了好几个梯队。德云社和小将们是一队,他们队形步伐都很整齐,每隔上一段时间,便会从王旁带着的蔡京等人,这个看似悠闲的梯队旁边超过去。
    王旁跑了有两千米,他的额头微微冒着汗,这个距离对他来说刚刚好。“你们几个还有两圈,别偷懒!”王旁回头朝身后蔡京等人说完,朝教军场边上的树下走去。
    尽管王旁跑的悠闲,但还是超过这些人两圈,蔡京,陆慎言等人拖拉着沉重的脚步,满头大汗连吁带喘的。
    “王爷,还是滑板省劲很多啊!是不是以后可以少跑些了。”陆慎言气喘吁吁的问着。
    “想的美,滑板是为了节约时间,跑步是为了让你们锻炼身体。加油,坚持!”王旁好像体育老师一样,鼓掌给他们鼓着劲儿。
    唧唧喳喳的喧闹声,几个不大的孩子在一名家丁的带领下走进教军场,看见王旁几个孩子蹦达着跑过来:“王爷,哥哥,叔叔!”七八岁的孩子将王旁围住。
    这称呼可真奇特,别看都是同岁,但辈份身份却十分悬殊。叫王旁哥哥的包绶,叫王旁叔叔的何里钵的儿子。还有苏楠等人,都被王旁像寄宿学校似的集中在一起。
    王旁挨个拍拍他们的头:“去吧,今天和每天一样!”孩子们应声撒欢似的跑了进去。
    不远处香香正朝王旁走来,来到站在教军场跑道旁边的树下王旁的身边,她从挎着的竹篮中取出毛巾递给王旁:“王爷,王妃说她那边给您准备早餐,请您过去用。”
    王旁接过毛巾,笑着说道:“看来要受审了。”
    香香知道王旁说的是昨晚的是,她含羞低头笑到:“王爷您小心了,王妃可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我倒是奇怪,若是王爷昨天要了奴家,王妃不高兴才是。怎么王爷让奴家守身,王妃也会不高兴呢?!”
    “这女人心海底针,怀孕的女人更爱胡思乱想。她是怕我家花没有野花香,看不上身边的侍婢了。”
    香香听王旁这么说,更忍不住了笑道:“王爷,您这些新鲜话听多了,容易中毒。”
    两个人说着,蔡京等人从两个人身边跑过,香香忍不住朝队伍望去。王旁看着香香的目光中一丝关切的看着蔡京,他又朝蔡京看去,发现这小子明明看到了他们,反而头偏向一边,憋着劲儿好像没看见一样。
    香香轻轻的咳了一声,神情之中一丝失望。王旁指着蔡京的背影问道:“你昨天要和我说的事,和元长有关吧。
    “算了,王爷,不再说此人了!”香香说完一转身朝校军场外走去,不用看王旁也知道,转身转的这么快,可未必是羞涩更可能是气闷的。
    王旁又看了看蔡京的背影,这小子不是一直对香香有意吗?这是怎么了。
    一顿早饭的功夫,王旁同苏小妹的口中才闹明白,原来是香香的雇期到了。在唐以前,奴婢来源主要有买卖、罪没、战俘、家生等,这些奴婢一般都是终生服务于主人家中。到了宋代,情况发生变化,出现了“雇”这一新现象。当时很多奴婢都是被主人“雇”进家中,并“立定年限”。
    可是在宋人眼中,“雇”与“买(卖)”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它们可以相互替代。婢女被“雇”到主人家后,可为主家生儿育女、延续香火。而香香若是不被王旁留在身边,年纪大了婢女就会被专卖出去。
    当然苏小妹说的只是外面的做法,她才不舍得将香香专卖,这可是她陪嫁的丫头。这才动心思让王旁收了香香,王旁将自己想把香香送给蔡京的事和小妹商量了一下。苏小妹有点不情愿,可仔细想想王旁只不过是送个婢女,又一本正经的和自己商量,便也说不出什么不是,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成人姻缘是件好事,可王旁怎么也想不到,将来这件事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王旁吃过早饭来到王府的办公楼。
    王旁照例在一楼的大殿处理完公事,像散朝一样的散了会来到自己的书房。随手看了看桌上的公文,推算着邕州人手回京城到京城的时间大抵也快到了。桌上还放着几分拜帖,都是各地来京城办事的地方官员或是商人想见见自己。
    王旁随手翻了翻,没有自己太想见的人,拜帖的下边还有一份最新的《云摘》,他拿起云摘来,有篇程颐程颢两兄弟开创“洛学”,在嵩阳、扶沟等地设学院的报道。王旁看着心中一动,当年在晋城程颢在那里做县令,晋香府的事程颢没少帮忙。但也因为此时,后来程颢受了些牵连。
    如今发改司正是用人的时候,要是程颢能来就好了。王旁又想了想,凭着穿古石带给他的记忆,程颢似乎在变法的问题上和王安石的政见不同。管他历史呢,政见不同未必是坏事,备不住有政见不同的人在身边,还能提醒父亲和自己一些急于变革者看不到的问题。想到这,王旁提起笔在这页书页上做了个记号。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蔡京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爷,刚您说让我半柱香来找您!”
    王旁看了案台上焚香,刚刚半柱香。他微微一笑:“好,掐这点呢。坐吧!”他指了指书案一边的凳子,蔡京忐忑的坐在凳子上,上身笔直的等着王旁的训话。
    “干嘛这么拘谨,来,送你点东西!”王旁说完拿起书案上的一个信封推到书案边。蔡京好奇的拿起了,取出信封中的一沓纸,看着忽然脸一红。
    王旁心想,这里面是香香的押身,也就是所谓的契约,把这个宋给蔡京,等于送给他一个婢女。“元长跟我做事这么久,学业也很刻苦,本王赏个婢女给你,也好打理服侍你的生活。”
    本以为蔡京满心欢心,但蔡京却将信封放到书案上说道:“王爷,您这让元长如何承受?!我可不想学那李端愿被人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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