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当襄阳城里的百姓还在沉睡中时,五千名身披重甲的蒙古骑射军,已经靠近襄阳城百米之内,掩护着后面紧跟的无数抛车,只要襄阳城上的守军向下射击,骑射手们便会集中兵力,与之对射,凭借精湛的神射功夫,很快就能将襄阳军的弓箭手克制住,直到抛石车达到预定的目的地。
    阿刺罕手持长枪,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见到抛车到位,左手一挥,下令道:“击鼓鸣金,抛石机,放!”
    顿时,蒙古军阵中鼓声隆隆,号角四起,前方的骑射军让出位置,数百门抛石机随着号令齐齐发出怒吼,一块块石料飞向襄阳城头,其中间或夹杂着一百斤左右的大型石块。
    蒙古抛石机抛出的石块此起彼伏,不少石块落在了城墙上,砸出一个个不小的坑洞,甚至还有一些小型石块落在了靠近城墙的民居里,好在附近的百姓全都已经撤离,倒也无人伤亡。
    刚开始时,襄阳城上的抛石机、守城弩还能还击对射,不过,没过多久,襄阳军的抛石机便被数量众多的蒙古抛石机所发出的石块压制住了。
    “妈的,蒙古军怎么一下多了这么多抛石机,而且还动用了大型抛石机,阿术的主攻放在了东门不成?”城墙上的吕师夔大声骂道,骂归骂,吕师夔却是心神不乱,让二狗率领一众传令兵四下传达其命令。
    守卫东门的第十六厢将领们一接到吕师夔的命令,立即吩咐各自的手下:“全体隐蔽,注意躲避抛石机的石块,保护好自己。”
    即使是在抛石机旁的将士也全都躲进了掩体中,城墙上好几架抛石机被蒙军抛石机发出的石块击中,顿时散架,成为一堆废物。负责指挥抛石机的将领只能干着急,除了大声骂道,也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抛石机被对方击毁。
    蒙古军的这一轮火轰击,足足持续了两刻钟以上,之后,蒙军的抛石机才停止了发射。
    吕师夔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精神一震,大声道:“众将士听令,准备战斗。”
    等了好一会,全神贯注盯着城外的吕师夔并没有看见城外的蒙古军有进攻的迹象。相反,在骑射军的保护下,抛石车渐渐向远处退去,随后,阿刺罕率领骑射军也慢慢地离去。
    “退了?吕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靠近吕师夔的第九十六军军指挥使赵万问道。
    “不知道。”吕师夔望着城外,发了一会呆,然后吩咐道,“赵将军,着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修缮掩体。”
    满身灰尘的赵万道:“是,将军。”
    城墙下面掩体中的数百名团防队员急忙配合着军中各营、各都(宋军百人为都,每都辖二个小队,共计百人,相当于后世的连,五都为营)的卫生员,首先将伤亡的将士转移到后面的第十六厢战地医院,然后开始修缮起被蒙古抛石机破坏的工事掩体。
    吕师夔站在城墙上,四下看了看,便在亲卫的簇拥下向城中的帅府走去。
    帅府中的吕文焕坐在大堂,仔细听完吕师夔的汇报后道:“襄阳城北门、西门今早同时遭到了蒙古军的攻击,持续时间不长,其情形和东门完全不一样,看来阿术是将其所有的攻城器械都集中到了东门。”
    “东门外地势开阔,哪怕再放上两、三百架抛石机也不成问题。”吕师夔道。
    稍后而至的襄阳主帅吕文德道:“师夔,我军损失如何?”
    “回大帅,末将过来时正在清点之中,不过,据末将目测,伤者虽有不少,但阵亡者微乎其微,损失最大的要算襄阳城的城墙了,不少防御工事都需要修缮或者重建了。”
    “恩,师夔,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大帅。”
    “阿术的目的何在呢?”
    吕文焕想了想道:“大哥,对于阿术的战法,我认为其目的无非有二,一是保存其势力,不愿意让蒙军将士在攻城时轻易受到伤害,其二,妄图通过抛石机的远程攻击在我襄阳城东打开一道缺口。”
    吕文德点点头道:“在接下来的数日中,如果蒙军采用的是同一种办法,那就可以证明你的推测了。”
    “恩,明日如果蒙军再度以抛石机进行远程攻击,我去城东亲自看看。”
    “好,到时让老三文信陪你一起。”
    和吕文焕估计的差不多,第二天,阿刺罕再次率军轰襄阳,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竟然达到了半个时辰之多。昨日刚刚修复的阵地又被抛石机所损坏,就连箭楼也被蒙古人的抛石机击中。好在守城将士躲避及时,并无多少人阵亡,但伤者却开始有所增加。
    回到帅府,吕文焕对吕文德道:“我军的抛石机似乎比不上蒙古人的抛石机,无论是距离还是抛掷石料的重量,都不如对方了,这几年中,看来蒙古人对于攻城的抛石机也是做了大量的改进啊。”
    “忽必烈自八年前回撤后,就一直想南下我朝,而我朝唯一的优势就在城池的坚固和水师的强大,忽必烈想要轻松攻破我朝的城池,就需要依靠远程攻击武器,而抛石机就是其首选,这和陛下的想法其实是一致的,只不过,陛下想到了以火器取代冷兵器,忽必烈则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去做改进,这已经被陛下拉下一大截了。”
    吕文焕道:“不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火器竟然有如此威力。唉,真想看看我朝的神器齐鸣,那种场面一定是十分壮观的。”
    之后的数日,蒙古人几乎天天都会在东门外进行轰,每次的时间不一,有长有短。
    刚刚修复的城楼往往在第二天便被损坏,这段时间里,最忙的不是守卫东门的第十六厢将士,而是负责协助东门防御的一众团防队员们,基本上都要加班加点,以赶上修缮的进度。
    到第十七天后,城东工事的修复进展开始赶不上蒙军的攻击速度了。蒙古抛石机的石料源源不断,有时在一天之中甚至会两次轰击城楼,虽然离攻破东门还差得很远,但却让不少将士及百姓心中产生出一丝忧虑,一丝惶恐,假如蒙军天天这般轰击,积少成多,那么这襄阳城迟早要被抛石机砸出一个大缺口的。
    帅府中的吕文德在大堂内走来走去,同时言道:“唉,这就是榷场带来的弊端啊,如果没有榷场,蒙古人就不可能站稳脚跟,而我军自可进行反击,被动,被动啊。”
    吕文焕安慰道:“大哥,既然陛下也认可了此事,想必会将坏事变为好事的。”
    “恩,那眼下该如何应对?”
    “大哥,前期的二十门神器已经安置完毕,在城东的墙内安置了十门,何不上奏陛下,请陛下允许我军使用神器。”
    吕文德道:“对,此法甚好,我立即上奏陛下,请示此事。二弟,在陛下旨意下达之前,再从其它防线调派一部分团防支援东门,务必要在蒙古人下一轮的击前,修复工事掩体。同时,做好城内百姓的安抚工作,增强将士的信心,可以对他们说,蒙古人不敢攻城,只会远距离地进行击,这看起来很危险,但实际上对我襄阳城丝毫无损。”
    “明白。”
    文天祥、李北洋及史岩之在一百名御前侍卫的保护下,首先来到襄阳城南边的郢州。在和驻守在郢州的水师将领陈弈以及陆军第一厢指挥使张顺略作会谈后,便登上沿江舰队的战船,由陈弈亲自护送,前往襄阳。
    十月四日深夜,文天祥一行抵达了襄阳城,从南门进入了城内。
    驻守在南门的第十七厢指挥使唐永坚连忙将众人送到了襄阳帅府。当已经入睡的吕文德在朦朦胧胧中被守卫叫醒时,还在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什么?钦差大人到了?”
    吕文德连忙穿好衣衫,来到帅府大厅,只见政务院院长文天祥、临安军事大学校长史岩之、水师制置使李北洋已经坐在了厅内,提前一步到达的吕文焕、吕文信正在陪着三位大人饮茶。
    在襄阳城被围之际,朝廷一下派出了三位钦差,而且是朝中极有影响力的大臣,这多多少少让吕文德感到十分温暖,十分舒适。李北洋是水师老大,掌握着十万水师,单从麾下兵力的多少来说,李北洋乃是大宋之最,史岩之是军事大学校长,又是军务院院士,虽然没有直接掌兵权,但其在军中的辈分至尊,徒子徒孙在军中任职的不知有多少,即便在襄阳军中就有不少门生,至于文天祥,那更是公认的未来首相。
    如此阵容,不能不说强大啊。
    略作寒暄后,文天祥从侍卫统制云仲飞手里接过圣旨,对吕文德、吕文焕兄弟道:“各位吕大人,接圣旨吧。”
    “是,文大人。”
    吕文德等人摆好香案,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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