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爹娘如今都已到了晋阳城,你看什么时候去见见他们吧!你离开家都好几年了,娘每次说起你都哭得很伤心。都是高兴的错,如今你都快要做娘了,爹娘却还没见过女婿,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吧!”
    “照儿,你快住口!”武顺柳眉轻挑,口气有些严厉地道:“夫君乃是当朝太子,一国储君,更是你的姐夫,你怎可如此不敬,直呼他名讳?!”
    顿了顿,武顺和缓了许多,轻叹道:“夫君胸怀大志,公务繁忙,怎能被儿女私情牵绊?姐姐才疏学浅,不能像其他姐妹一般辅佐夫君,但也不能成为夫君的累赘!”
    “再说这些年大齐一直动荡不安,背后想至夫君于死地的更是不计其数,夫君不想成为别人威胁夫君的工具,更不像爹娘因此而受到牵累,你明白吗?”
    “哼!”武照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道:“姐姐,你怎么总是为他说话?你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可是一年之中他又有多少时间陪在你身边?依我看,他的眼里只有江山社稷,那街上的贫民恐怕在他心里都比你重要!”
    “好大的怨气啊!”武顺正准备开口,一道清朗的声音便自屋外传来,接着便见高兴推门而入,面色冷漠地道:“离得老远就听见你在数落本宫的不是,武照,你好大的胆子啊!”
    “夫君,照儿年轻不懂事,出现不逊,你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武顺连忙站起身来,一脸急切地道。
    “姐姐,我又没有说错什么!”武照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俏脸上寒霜遍布,靓丽的眼眸中满是不忿。
    “你还不住口?快给太子道歉!”武顺气急,用力推了武照一把,然后笑着对高兴道:“夫君,你坐下,我给你倒茶!”说着,武顺又向着武照连打颜色,然而武照却是视若无睹,丝毫没有向高兴低头的意思。
    “真是不知好歹!”高兴冷笑,杀气腾腾地道:“去外面等着,正好本宫和你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高兴,别人怕你,我武照可不怕!哼!”武照冷冷地瞪视了高兴一眼,转身便走,身姿挺拔,极是骄傲。
    “夫君,照儿还小,不懂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千万别怪她,求求你,夫君!”
    武照走得光棍,可急坏了武顺。她一边梨花带雨地央求高兴,一边就要跪下,这可着实吓了高兴一跳,忙抢上前去将她搂在怀中,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地道:“顺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杀人如麻,不念情谊的刽子手吗?你怀有身孕,如此莽撞,伤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武顺一怔,朦胧的双眼看着高兴那双充满温情和责备的眼睛,心中的慌乱与担忧俱顷刻间为温馨和甜蜜所取代。
    想当初高兴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侯爷世子,谁又能料到他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国太子。武顺在暗暗欣喜找了个年轻有为的夫君的同时,又何尝不自惭形秽,毕竟比起高兴的地位家世,她都差了许多,如此一来她不免就有些患得患失,再加上关心则乱,是以才如此失态。
    “顺儿,太子只是职位,我其实与普通人并无什么不同,我是你的丈夫,也是照儿的姐夫,我又怎么会伤害她呢?”
    高兴紧紧地环抱着武顺,下巴轻轻地摩挲着武顺头顶柔顺的发丝,感受着一上一下,两颗心脏一强一弱的跳动,脸上的笑容是那般恬淡、安详。
    “夫君,对不起!”武顺的脸上是满足而甜蜜的笑,眼角的泪水却是慢慢滑落,渗进了高兴的衣衫。
    “我不能给你全部,亏欠你太多!”高兴摇头,低头在武顺的发丝上吻了一下,惭愧地道:“照儿说得对,我的确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明天让岳父岳母来府上吧,虽然这样不合礼数,但以你现在身体也实在不便出行。”
    “谢谢夫君!”武顺满腔欢喜,一脸幸福。
    高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贴在武顺浑圆的肚皮上,感受着那即将出世的小家伙勃勃的生机,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奇异而温暖的境地,让他沉醉不愿醒来。
    当高兴自武顺的房间出来时,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时辰,而他脸上的笑容也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似水般阴沉冰冷。
    “跟我来!”
    武照正百无聊赖地撕扯着花瓣,身后突然传来高兴冷漠的声音,让她激灵灵打了个颤,心下微微一突,暗道:他难道真的生气了,是因为我对他不敬,还是朔州的事情?
    旋即武照心中的怯意便为傲气与怒气驱散,若不是我,朔州恐怕早就落在了突厥人手中,我没有错,他凭什么怪我?再说明明是他有负姐姐,我怕他作甚?
    随手将手中早已不堪入目地鲜花扔在地上,武照从容起身,冷冷地看着高兴的背影道:“看你能奈我何?”说着,武照便昂首跟在高兴身后,一路进入书房。
    “谁让你坐下的?”
    一进门,武照便向着高兴对面的椅子上坐去,高兴顿时怒声道。
    武照却只是扬了扬眉头,气定神闲地坐了下去,静静地看着高兴。
    “好你个武照,如此胆大妄为,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吗?”高兴气急反笑,身上更是散发出浓郁的杀气。
    “只要你不怕我姐姐伤心,你只管动手!”武照非但不惧,反而面带笑容地道。
    “好,好!”高兴气急,冷笑道:“本宫承认不好动你,不过拜月教无视纲纪,恣意妄为,本宫要杀人,却没有多少顾忌吧?”
    “你!”武照终于脸色微变,恼怒地盯着高兴道:“卑鄙!我们拜月教为你出谋划策,出力卖命,你居然过河拆桥,不守信用,真是可耻!”
    “哼!”
    高兴冷哼一声,斥道:“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挟持朝廷命官,下令杀害大齐的同胞百姓?你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心地怎的如此歹毒狠辣?!”
    “非常时期当然要采取非常手段!”武照毫不示弱地瞪视着高兴,理直气壮地道:“如果让那些人进城,突厥大军势必趁机攻城,若是朔州失守,又会有多少百姓遭受战火荼毒?你这般迂腐的仁慈只会害了更多的人,我实在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选择你!”
    顿了顿,武照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更何况你早已满手血腥,这般妇人之仁,是不是太虚伪了些?”
    出乎武照意料的是,高兴并没有雷霆震怒,脸上的怒气反而消失得干干净净,神色突然黯淡许多,深邃的双眸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伤感。
    长叹一声,高兴才缓缓道:“你说得对,在当时的情况下,杀死所有人事最正确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未免太残酷了些。如果当时我在场,恐怕会领军出战,护送所有百姓都进城。”
    武照惊愕得张大了嘴,一时都忘了说话。高兴轻笑着看着她,郑重地道:“我是一个战士,希望竭尽所能保护好每一个大齐的子民,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这一次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朔州也许已经失守,突厥大军可能也已经兵临晋阳城下。”
    “你,你,我——”饶是以武照的机敏,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实难想象,高兴非但没有降罪于她,反而认可她的做法,更是真诚地向她道谢。
    “照儿,能告诉我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面对这个突然的问题,武照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不明白高兴为什么这么问,同时也在暗自询问自己。
    高兴并没有给武照太多的时间思考,便再次说道:“照儿,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治理一方,你可以造富百姓吗?”
    “什么?!”
    方才是惊愕,此时更多地是震撼,武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让我从政为官,这可能吗?我,可以么?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让武照有些发懵。
    高兴目光灼灼地看着武照,语气十分郑重而严肃地道:“照儿,我可以给你一个进入仕途的机会,但你最终所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只能靠你自己努力,我不会给你特殊的帮助。也许他日金銮殿的前列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我很期待!”
    深吸口气,武照再次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执着地看着高兴,大声道:“我会想你证明的!”
    高兴满意地笑道:“好,给你十天时间准备,十天后,你便去山东兴化市找崔季舒,他会为你安排职位。”
    “我会将拜月教教主之位交还给太上大长老的。”武照起身,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若是无事,武照这就告辞了!”
    “明天带你早些来我这里,我们一起去接他们入府!”
    武照一愣,很快便明白了高兴的意思,心下暗暗替姐姐武顺高兴,却又想到了什么,脸上莫名地闪过一抹红晕,看得高兴有些疑惑。
    刚送武照离开,便见一名精悍的侍卫快步而来,恭声道:“太子殿下,皇上有旨,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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