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杨丽华与陆晗玥并肩而立,站在角落之中,远远地看着高台上那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将军,双目不由痴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又何尝不爱英雄?
    此时此刻,她们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男人总是那般好斗,而且乐此不疲,也终于明白,高兴为何能以一己之力独占两省之地,南征北战,从未有真正的失败过。
    高兴许多思想在很多人看来总是有些异想天开,行为更是离经叛道,然而也正是他异于众生的地方征服了万千的猛士勇将,让一个个娇柔娇艳的女子心甘情愿地投入他的怀抱。
    帅帐门前,高长恭微笑着看着高兴,眼中满是赞赏与欣喜。对于高兴的越俎代庖他没有丝毫的嫉恨猜疑,反而对高兴能够慑服众人,威震天下而自豪。
    看着高兴那挺拔的身形,高长恭的双眼突然有些模糊起来。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的他也如如今的高兴一般热血澎湃,激情四射。只是比起高兴,当年的他似乎显得太过稚嫩而单纯。
    曾几何时,蹉跎的岁月,无情的现实让他只能将梦想埋葬,让激昂的斗志蒙尘,战战兢兢,浑浑噩噩地生活在夹缝之中。
    看似风光实际凄苦的高长恭,如同高兴这个穿越者一样,在混乱畸形的高氏家族中,始终恪守本心,孑然一身,这让他成就了美名的同时,也招致了兄弟叔伯更加严酷残忍的打压。
    四年以来,虽然高长恭声威愈盛,一时无两,但他却是将一切都归功在高兴身上。危难关头显身手,能力挽狂澜,光复祖先荣耀,为百姓带来福祉的,整个北齐只有高兴一人。
    想通此点,高长恭便不再纠结。只是他虽然决定站在高氏一族的对立面,但心中却还是有着自己的思量。
    得子如此,夫复何求。高长恭是王者,一位心怀百姓,仁慈宽厚的智者,更是一位父亲。
    “父亲!”
    不知何时,校场的五万大军已经散去,开始战前的准备,而高兴也已从高台上走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此时,他身上那睥睨天下,威猛无双的霸气已经尽数敛去,只是一个满脸微笑,澄澈而纯粹的孩子。
    “兴儿,你长大了,成熟了,处理事情的方式也愈发独到而老练,很多时候就连为父也十分佩服。”高长恭笑容满面,慈爱地看着清秀颀长的高兴,心中成就的喜悦满满的,“战争不是儿戏,非是一人之力就能取胜。你身为三军统帅,既要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多谢父亲关怀,孩儿一定谨慎小心!”看着高长恭温暖的眼神,高兴心中暖暖,重重地点头道。
    “去吧,为父在此静候你大胜归来!”高长恭抬手重重在高兴挺拔的肩膀上拍了几下,眼中既有鼓励又隐隐有些担忧。
    告别了高长恭,高兴正准备去选马,却见一身戎装的杨丽华迎面走来,看她的样子似是已经在此等候了不少时间。杨丽华性情坚毅果敢,如今穿上戎装,身上更多了几分飒爽英气,魅力无限。只是此时佳人娥眉轻蹙,神情恍惚,看见高兴时露出的笑容也甚是勉强。
    “丽华,你身子不舒服?”高兴走上一步,轻轻握住杨丽华的柔荑,关切地问道。
    杨丽华螓首轻摇,看着高兴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道:“兴哥哥,我要随你出战!”
    “为什么?”高兴话一出口,便从杨丽华眉宇间的担忧猜到了些,遂紧了紧杨丽华的素手,温声道:“别担心,隋国公既是你的生父,也是我的岳丈,我不会伤害他的!”
    被高兴瞧出内心的想法,杨丽华螓首低垂,脸上不由浮现出羞赧的红晕,心底更是涌现无限感激,眼眶微红,哽咽道:“兴哥哥,对不起,我给你添乱了!”
    高兴摇头道:“夫妻本是一体,你我又何分彼此?”说着,高兴用温暖修长的手掌摸索着杨丽华光洁的面颊,柔声道:“你也有三年没见过隋国公了,这次便一同去看看吧!”
    “兴哥哥——”杨丽华轻呼一声,揉身扑入高兴的怀中,压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奔涌而出。
    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有一刻不生活在担忧与恐惧之中,虽然北周军队也算精锐,但杨丽华却知道,正面交战他们绝不是高兴的对手。只是一边是自己亲密的爱人,一边是生养她的父亲,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实在是太难,太难。
    ……
    平阳城,刺史府议事厅中。
    北周一干重要将领依次列坐,就连身体刚刚康复了些的杨坚也在其中。虽然此番战争杨坚并没有取得可喜可贺,亮人眼球的战绩,但他灵活变通地救助了赵王宇文招,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帮助宇文邕逃脱敌人的追堵,这些都让他声名大噪。
    如果说以前杨坚被人认为是受到祖宗荫庇的二世祖,如今他却用他的勇气与机智证明了他的能力,在军中树立起一定的威信。
    “诸位,想必这几日对于圣上的情况大家都略有耳闻。”韦孝宽端坐首位,威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语音平缓而低沉,深邃的双眼似是能洞悉一切一般。
    众人顿时心中一紧,神情变得愈发严肃,就连呼吸也刻意压抑得十分轻微而低缓。诚然,这些天来他们对宇文邕的事情做了诸多猜测,尤其是今日四起的谣言,让他们的思维格外混乱,不过如今却不敢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传言不假,皇上确实身体有恙!”
    韦孝宽此言一出,除了知情的少数人,其他人皆是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大张着嘴似是想要说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众人的变化韦孝宽尽收眼底,但他脸上却依旧淡定从容,泰然自若,威严地道:“陛下之所以重病,并非因为晋阳之战的失利,也非是太子谋权篡位,而是身中高兴小贼的毒箭。经过这几天的悉心调养,皇上恢复了许多,只是身子依旧很是虚弱,伤口不能见风,是以才不能亲自部署军令。”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众人还是相信了大半。毕竟,宇文邕是他们的主子,没有人希望他有任何差池,从而让自己的荣华富贵,甚至是身家性命出现问题。
    见众人情绪明显有些舒缓,韦孝宽心中不禁松了口气。换上一副恼怒而仇恨的神情,韦孝宽双目杀气四溢,恶狠狠地道:“高兴猖狂至极,咄咄逼人,先是伤了吾皇万金之躯,如今又陈兵平阳城外,扬言要将我五万大军全歼在此。”
    顿了顿,韦孝宽面目扭曲,义愤填膺地道:“诸位将军,尔等身为大周肱骨,难道能容忍小人得志,恣意践踏我大周威严?”难道堂堂我大周竟无一勇士,任由黄口小儿如此猖獗?”
    “韦大人,末将愿率三千甲士前去取了高兴的狗头进献皇上!”
    “末将愿往,管叫齐人有来无回!”
    众将顿时激愤莫名,火气暴躁些的更是当场挺身而出,大声请战。
    韦孝宽言辞激烈,挑唆众人敌忾之气,目的正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忽略宇文邕重病不起的事实,也是为了让众人战意高昂,低迷的士气有所回升。
    韦孝宽任由下面的纷乱持续了一阵才再次开口说话,言辞恳切而真挚,“诸位,本官知你们对大周忠贞之心,也知你们报国杀敌心切,但皇上宽厚仁慈,考虑到将士出征日久,思乡心切,遂决定撤兵西返。”
    众人心中感动不已,纷纷出言道:“韦大人,大丈夫战死沙场乃是无上的荣耀,我等身强力壮,精气十足,还可再战!”
    “韦大人,论人数我军并不少于齐军,如今更是有平阳为依托,就算高长恭十万大军来犯,我等又何惧之有?”
    “不若冲出去,与齐军决一雌雄,倒要看看高兴如何猖獗!”
    ……
    “士气可用,士气可用啊!”成功地挑起众将的战意与怒火,韦孝宽心中甚是欣喜,但脸上却依旧十分严肃,沉声道:“诸位都是我大周的勇士,你们的心情本官也十分理解,只是圣命不可违。方才皇上传下旨意,今夜子时,全军开拔,弃城归国!”
    众人还想质疑,但见韦孝宽一脸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得服从圣命,只是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澎湃的怒火。
    “韦大人,末将有话要说!”就在这时杨坚突然迈步而出,目光灼灼地看着韦孝宽道。
    “杨将军有话尽管明言!”韦孝宽挑了挑眉头,语气和缓地说道。
    虽然王轨对杨坚的不臣言论韦孝宽也听说过,但前些时日他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生死帮助宇文邕逃脱的事情还是让韦孝宽对他的感官好了不少。
    “韦大人,末将猜想,今日城中的谣言一定是齐人故意散播,目的就是扰乱我军军心,让我们自乱阵脚,他们从而趁机攻城。”
    韦孝宽淡然地点点头,认真地看着杨坚,示意后者继续说下去。
    “韦大人,齐军窥伺在侧,此番撤退必须万分小心,万不能再中了敌人的奸计!”杨坚凝眉直视韦孝宽道。
    “杨将军有何两侧,不妨说将出来。”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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