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十月末的兴化市的夜晚已颇有些寒冷,城中百姓早早就关紧了午门,钻进暖和的被窝享受家中婆娘的温柔,大街上则显得分外空旷寂寥。
    郝昭站在兴化市西门城楼上,抬头看看漆黑一片的天空,一阵寒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将冻得有些僵麻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稍微缓解了不适。虽然躯体是寒冷的,但郝昭的内心却是一片火热。
    一想到家中那娇艳风骚的二八佳人,想到她那婉转动听的呻吟,郝昭就觉得小腹一阵火热,恨不得现在就下得城头,好好疼爱她一番,让站岗执勤这等苦累的营生见鬼去吧。
    郝昭本是城中郝家的外围子弟,因为不是嫡系,日子自然也就过得十分拮据。窦安当政时,郝昭因为年岁合适,体格强健便被强征入伍,后来便归顺了高兴。
    在高兴制定的训兵计划的打磨下,为了在家族中抬起头,站住脚,郝昭表现一直不错,而在山东省发生的几次战争中,他运气不错,取得了不少功勋,从而被提拔为团长,平日里主要负责在兴化市西城门的护卫工作。
    山东义军的待遇虽然不错,但军纪却也十分严肃。郝昭以前郁郁不得志,遭人鄙夷,生活困苦,如今条件大大改善,他自然要享受美好生活。
    追求富足的生活,这是每个人生活的最低追求,无可厚非。然郝昭得意忘形,竟在城中喝酒生事,调戏良家妇女,这自然不容于军纪,狠狠挨了三十皮鞭,三天下不得床。
    是以,郝昭便对义军怀了怨恨之心。恰在这时,家族族长抛来了橄榄枝,不仅送给他无数金银珠宝,更是许了他一房貌美如花的媳妇,尤其是这媳妇还是出身富贵之家。
    比起郝家的待遇,山东义军的待遇自然差之千里,心有怨念的郝昭自然毫不犹豫地倒戈,加入了反叛高鑫的大营。
    “时辰快到了,怎么还不见半个人影?”望着城外空旷黑暗而安静的旷野,郝昭喃喃自语。等待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对心怀激荡的郝昭而言。
    对于反叛高鑫,郝昭没有丝毫悔恨与愧疚,识时务者为俊杰,想他从军入伍,为的不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睡漂亮女人吗,至于其他什么保家卫国,荣耀忠诚不过是狗屁一般。高鑫太过严苛,又贪得无厌,多少权贵之家恨之入骨,期盼着他死亡。
    在郝昭看来,反叛高鑫,此乃大势所趋,只能怪高鑫刚愎自用,夜郎自大,合该要亡。
    天月来月黑,风也越来越大,郝昭及其麾下士卒也愈发激动起来,不住地吞咽着唾液,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刃,紧紧地盯着城中总督府的方向。
    突然,总督府方向亮起了微弱的火光,这火光迎风而长,一发不可收拾,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尤为显眼,几乎将半边天空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还有隐隐的喊杀声从总督府方向传来。郝昭知道,行动开始了,成败在此一举,他不由舔了舔嘴唇,紧紧握住满是汗水的拳头,死死地看着城外的旷野。
    ……
    总督府二百米外的一座楼宇屋顶上,策划反高行动的十人紧紧地盯着总督府,跳跃的火光下,他们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着什么。
    “丁公子,你说咱们能胜吗?”一个矮胖的老者皱眉询问。
    “谭老板,开弓没有回头箭,纵使拼尽最后一个人,我们也必须要杀死高鑫,否则你我焉有活路?如今你我暂且不要关切胜负结局,加紧督促手下迅速进攻总督府才是正经。总督府失火,城外的淮阴王应该已经出发,只消半个时辰他便能到达城下,有那二十万大军相助,我们如何不胜?”
    丁昊虽然一脸笃定自信,但手心里却沁满了冷汗,呼吸稍有些急促,心跳更是加速,这其中又激动,更多的却是紧张。
    高鑫何许人,只凭两千兵马便打下了偌大的江山,西退高绰,俘虏十八万大军,南战吴三桂,以一己之力收服江苏。虽然他曾输给高长恭,但其威望却并没有降低多少。毕竟,在北齐民众心中,高长恭是战神一般的存在,高兴的失败是理所当然。
    自高兴掌权以来,无数人想要反抗,但却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并借势扩大了力量。而今,若非高兴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丁昊等人还真不敢轻举妄动。虽是如此,但丁昊心中还是有些畏惧,有些不安。
    金钱美女,这两样始终是男人追求的主体。而真正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人,这世界上有多少?尤其是对于大字不识几个,过惯了穷苦日子的底层人士?丁昊等人既然能收买军中低阶军官,自然也能收买总督府的普通仆役,护卫。
    ……
    “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凌萧云原本盘膝坐在高兴的病榻前的地上,一边闭目修炼,一边保护高兴,却突然听见自前院传来的呼喊声,心头突的一跳,双目豁然睁开,精光爆闪。
    凌萧云扭头看向身侧,一身白色衣衫,作男子装扮的陆晗玥也正向他看来,两人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不待二人开口,总督府突然喊杀声大作,总督府顿时混乱之极。
    “陆小姐,麻烦你守候总督大人,我出去探寻一番!”凌萧云猛然从地上跳将起来,嘱咐陆晗玥一声,拿起身旁的长剑就要出门,却突然听见一个男声突兀地响起,“且慢!”
    凌萧云身形巨震,抬起的右脚生生停在空中,他一脸不敢置信地慢慢转过身向床榻看去,就见昏睡不醒的高兴不知什么时候竟睁开了双眼,此时正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夫君,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最先开口的是陆晗玥,虽然她身上的气息依旧冰冷,但眼中却满是惊喜与释然,冷傲的她此时居然眼圈有些泛红,实在是件怪事。
    “对不起,这些天让你担心了!”高兴歉然一笑,腰腹用力,竟坐直了身体,瞧他那从容的模样,似乎并不费力。
    “你吓死我了!”陆晗玥嗔怪地瞪了高兴一眼,眼角的泪水终于缓缓落下。
    “总督大人,你……”凌萧云瞪大了眼睛,迟疑地说道。
    高兴呵呵一笑,将陆晗玥冰凉柔荑握在手中,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道:“萧云,对不起,我骗了你,也骗了大家。”
    顿了顿,高兴才接着说道:“其实我受的伤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重,从头到尾我不过昏迷了一个时辰。我之所以蒙骗大家,就是料到了今日,也是给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一个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凌萧云不笨,转念一想便知道了高兴的企图,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那刺杀呢?”
    “刺杀也是我一手安排的,出手的是萧凌和晗玥。”高兴紧了紧手中冰凉的小手,笑着说道。
    “怎么会?”凌萧云惊呼一声,不由将疑惑地目光投向陆晗玥。要知道,这十日来,陆晗玥寸步不离地守候在高兴身边,虽然她一脸冰冷,但眸子中那深深的自责和担忧却做不得假。起初凌萧云还道陆晗玥自责于未保护好高兴,如今想来怕是因为出手太重伤了高兴而内疚不已吧。
    “说实话,若不是我武功不错,真气又有些特殊功效,也许真的死在了萧凌与晗玥的联手之下也不一定,刀剑砍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高兴露出一脸后怕地模样。
    “夫君,对不起,我……”陆晗玥秀美轻蹙,眼中自责更甚,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语。
    “那天我让你受伤流血,这次你就当报仇吧!”高兴轻笑着说完,然后看着陆晗玥挑了挑眉头,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陆晗玥顿时语塞,知道高兴意有所指,不由俏脸微红,心中羞涩,暗地里用手掐了高兴一把,后者却是笑得愈发欢愉。
    凌萧云不知高兴因何而笑,不过见高兴神清气完,心中的担忧顿时放下不少,“总督,既然你故意受伤,想必已经有了应对反叛势力的办法吧!”
    “不错!”高兴颔首,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他站直身体,看着窗外那熊熊大火,冷声道:“既然他们活得不耐烦了,我也不介意送他们下地狱。高阿那肱这个蠢货,当真以为二十万大军就能奈何我吗?这次我不但要让他那二十万大军有来无回,还要抄了他的老巢!”
    “请总督下令吧!”感受到高兴话语中那浓重的杀机,凌萧云心中霎时一凛。
    “随我出去,我到要看看他们看见我是什么表情!”高兴冷冷一笑,沉声说道。
    “夫君,你的身体当真无碍?”陆晗玥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高兴。此时高兴的脸上还有一道暗红色的结痂,脸色也分外苍白,明显还未痊愈。
    “杀进敌营,七进七出还是没有问题的,放心吧!”高兴拍了拍陆晗玥的小手,笑着说了一句便当先而走,步履沉稳轻盈,哪里有受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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