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高兴猛然坐直了身子,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顿时射出两道湛然的精光,浑身上下更是释放出有如实质的杀气,瞬间便将屋内夏日的闷热驱散出去。
    虽然高兴的气势张顺之不止一次体会过,但他的呼吸还是微微一滞,身子也轻轻晃了晃,比起高兴,他还是差得太远。好在高兴的气势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恢复到那淡然的样子。只是张顺之却发现,高兴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眼神也愈发深邃而冷静。
    “回大人,扬州刺史卢潜害怕陈将黄法氍围点打援,所以没有派兵援救王琳将军,合州距离淮州太远,又有吴明彻窥伺在侧,王爷也是鞭长莫及。黄法氍率军猛攻合州,合州城物资早已匮乏,最多半月,也许更短,合州城必破无疑!”张顺之调整了下心绪,然后迅速地说道。
    “还没破就好!”高兴暗暗舒了口气。方才一听王琳时日无多,他还当是王琳受了伤,寿命将近。原来却是合州将破,高兴心神顿时放松下来。
    合州城是深入当前陈国境内的一颗钉子,距离建康也不太远,对陈国威胁很大,陈顼和吴明彻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合州的统兵将领还是和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王琳。万一吴明彻率军北上,合州突然派兵断了后路,其结果陈顼绝不愿意接受。
    只是王琳素来不受朝廷重视,高纬又不愿意让将领过多掌握兵权,所以合州并无多少兵马。就算王琳有自行招兵的权利,但小小的合州能有多少钱粮,又能有多少人呢?若非有高长恭的接济,极大的牵制着吴明彻,王琳根本守不住多长时间。
    合州城的丢失,高兴并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王琳的生死。当今的北齐,除了高长恭,王琳,独孤永业,傅伏等人,还真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来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尤其是高兴志在天下,王琳这种身经百战,经验丰厚的统帅更是他需要的。更不必说高兴与王衍投缘,于情于理也不愿看到王琳如历史上一样悲怆。
    张顺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垂手而立,等待着高兴的命令。
    “顺之,我上次让你安排手下潜入陈国的事情如何了?”高兴沉吟半晌,然后抬头看着张顺之说道。
    “人员已经就为,就等大人您的命令了!”张顺之点头回答。
    “如此就好!吴明彻和陈顼太嚣张了,陈国也太平静了。齐国发生了叛乱,周国也不宁静,偏偏陈国一片祥和,这实在不是件和谐的事情。”高兴玩味地笑着,顿了顿,这才接着沉声说道:“通知下去,按计划行事!”
    高兴的声音很冷,让张顺之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想而知高兴心中的怒气与杀意。
    “是,属下这就前去安排!”张顺之正准备告辞,高兴却抬手叫住了他,低声说道:“通知吴三桂,该往北动一动了,不能让高纬缓过气来。不过必须将损失降到最低,我不想听见有太多冤魂的呻吟!”
    “是!”张顺之咬了咬牙,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下却是一片感动。无论高兴面对敌人是是多了冷酷而无情,但对那些手无寸铁,生活凄苦的百姓,他从来都是宽厚仁和的。
    看着张顺之离去的背影,高兴的脸上浮现出悲悯的笑容,眼神却冷如寒冰,望着窗外最后坠落的一缕夕阳,高兴低声说道:“翻滚吧,江湖!”
    ……
    七月二十二日,邺城传来消息,济州刺史成了南阳王高绰,高长恭则被封为隋王,权利却是被大大削弱。
    不过高兴却没有过多的担忧,以前,因为顾及着高长恭,高兴也不好太过张扬。毕竟高长恭负责平叛事宜,事情闹得太大,高长恭又没有功绩,朝廷不好交代。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道理高兴如何不懂,倘若高长恭在敌人攻上门来时突然揭竿而起,这对北齐来说绝对是落井下石,更是灭顶之灾。也许凭借高长恭的威望,有高兴相助,最终也可成事,但所要面临的困难无疑是极其巨大的。尤其是在文人骚客眼中,高长恭定然是十恶不赦的叛徒,口诛笔伐的对象,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将来也定是根基不稳。
    如今,高长恭只负责抗击陈军,不管平叛事宜,顿时让高兴头上一道隐形的枷锁消去。高绰是个十足的草包,面对懦弱老实的平头百姓也许凶神恶煞,趾高气昂,但面对精兵悍将,明晃晃地屠刀,他也只会哭鼻子。
    经历过十天前的一战,青州军的战斗力上升了一大截,尤其是高兴如今手上有钱有粮,士卒待遇也是水涨船高,不仅自己日子过的潇洒,家中的生活水平也有了改善。在这些实打实的好处面前,青州军中那些十几,二十岁,正当年的热血小伙子还不使出浑身的精力训练,希冀能够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四州的富商见识了高兴的手段,自然不敢再阳奉阴违,答应了高兴捐献的物资只用了三天时间便积极缴纳上来,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钱粮,高兴兴奋的眼睛直冒精光。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高兴纵是长袖善舞,智计百出,但也只有双拳两脚变不出敌不过千万大军。如今有了钱粮,高兴建设下辖地盘,打造精锐部队大的底气也足了不少。不过青州等四州只是小州,地盘够大,人却不多。没有农民种田,就算有钱,高兴也买不着粮食。
    思来想去,高兴做了两个决定,其一,就是将济州两万余降军集中起来屯田,虽然高兴很想将这些人正规军收编,但青州军还未成长起来,困难甚大。万一这些降军反水,到时候高兴哭都来不及。
    高兴将两万余降军同样按照青州军一般的编制,以团为单位在青州城四州垦荒屯田。上位者驭下,必然深谙赏罚分明之理,高兴自然晓得。
    听话的,好好干活的,不仅吃饱穿暖,还可以得到零花钱,虽然很少,但苍蝇再小也是肉不是。至于那些磨洋工,偷奸耍滑的,没说的,与狗同食向来是高刺史最爱的整人手法。再加上高兴放出话来,凡是监督他人有功的统统有赏,虽然原来是战友,但在香喷喷的窝窝头面前,所有人都屈服了。
    高兴采取的第二个方法就是招收流民,北齐别的不多,流民不说如过境蝗虫,但也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有粮有地,赋税徭役又轻,流民又怎会拒绝。高兴才托丐帮放出话去五天时间,青州城便多了近万流民。高兴来者不拒,登记造册,按人头分田,发放救济粮,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青州军的训练问题,高兴则交付给鲁智深,姚忠等人手中。他们都是盱眙出来的精锐,虽然指挥军队作战经验还很是欠缺,但训练新丁这些基础的工作却是难不倒他们。
    预感到高绰到达济州后很快又有战争来临,高兴再次征兵,无数年轻的小伙子欢呼雀跃,争先恐后。高兴却是再三强调精挑细选,最后四州之地总计扩张到了六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五万来人。五万人的队伍,每天消耗的钱粮就不是一个小数字,若不是高兴狠狠敲诈那些富商士绅一笔,还真没办法养活这些人。
    这还是骑兵师没有配备战马的情况下,否则光是一个骑兵师,按照高兴的计划,每人两匹突厥战马,全套的马具,高桥马鞍,马镫,马掌,铠甲等物件齐备,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
    看着手上的钱粮如水般花下去,高兴也不禁有些心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身为四州刺史,远比曾今在盱眙要操心的事情多了不知多少倍。尤其是手下除了一个崔季舒,打打杀杀倒是不少人,但却并没有多少擅长处理民生社稷的事情。好在崔季舒有好消息传来,他已经向如今赋闲在家,或者在朝中受到三贵打压,郁郁不得志的朋友写了信,相信对高兴有些帮助。
    就在高兴大肆发展青州等地,高绰坐着华贵的马车慢悠悠驶出邺城,意气风发赶往济州赴任时,天下突然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长生诀》突然在建康城出现。
    《长生诀》的神奇,神州大地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长生不老”四个字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对山野村夫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只可惜《长生诀》刚出现就被送进了北齐皇宫,深宫大内,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尽管不少人都对《长生诀》眼热不已,但衡量许久也只得放弃。
    此时《长生诀》突然现身建康,无论官府还是江湖豪侠都认为这是谣传,但谁心中不希冀这消息是真实的?而且传闻说这《长生诀》本在高纬的御书房存着,结果却被一个居心叵测的太监窃了去,最后流落宫外,为此高纬曾大发雷霆,杀了不少人。
    就在全天下都在为《长生诀》骚动时,《长生诀》突然易主,落在了一个叫司马复的手中。司马复何许人?此人端的不得了,不但武艺高超,是百花宫的座上宾,更是东晋遗孤,身上有着正统的皇室血脉。而且在陈国蛰伏已久,此次就是想接着《长生诀》的威名招揽群雄起义,光复祖宗基业,统一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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