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高兴鼻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声,他眉头轻皱,脸上带着似是舒爽,又似是疲惫地神色,四肢先是蜷缩在一处,然后再竭尽全力地舒展开来。
    如是再三,高兴才停下动作,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一骨碌从床榻上爬将起来,挑开薄薄的帐幔,将目光窗外投去。
    一股清凉的晨风吹抚在脸上,让高兴一阵神清气爽。屋外,晶莹地露珠随着摇曳的树木花草的枝叶飘摇荡漾,打折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砸落在地面。
    “奢侈啊,一觉睡了这么久!”高兴长长叹了口气,迅速穿上鞋袜下得地来。
    自从来到这个纷乱不休的时代,睡觉这个对于凡人来说必须的生理需要在高兴身上却是极其奢侈的事情。除了繁忙的公务,高兴还必须坚持修习《长生诀》。强大的力量,尤其是真正切切掌握在手中的力量才是生存的资本,才是实现理想的基石。
    这数月来,高兴走南闯北,从未有一刻安歇。直到昨日,高兴终于将南青州境内所有的土地丈量统计并分发完毕,如此他也得了个好空闲安心的歇息下来。却不想这一睡,却是睡了整整六个时辰。
    高兴推开门,瓦蓝澄澈,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映入眼帘,让人心胸为之一空。微风浮动,将院中那争奇斗艳的花卉的馥郁芬芳卷入鼻端,让他不禁有些陶醉。
    “浮生偷得半日闲”,高兴心中正如此感叹,院外却突然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不一会,张顺之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大人,您醒了?”张顺之快步来到高兴面前,恭敬地见礼道。
    “顺之啊,不用客气。”高兴笑着摆摆手,然后问道:“有什么事吗?”说着,高兴迈步来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静静地看着紧随着自己脚步移动地张顺之。
    “大人,是这样。”张顺之略微沉吟片刻,整理了下思路这才沉声说道:“大人,属下发现,近几日来,有不少大户人家竟派遣门下家丁仆役冒充普通百姓前来领取粮食种子,与此同时,他们还暗中大肆受够刺史府贱价卖出的粮食。”
    “有这样的事?”高兴眉头顿时一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怎么,难道他们觉得我高兴脾气太温和,杀的人太少了么,竟敢如此阳奉阴违?”
    高兴虽然重新按人头分配了土地,但有田无种自然不可。因此,高兴以官方的名义,按人头发放了一批粮食种子和极少数救济的钱财,同时又官方贱价出售一些粮食,以此来让饱受灾祸战乱的百姓能够有活路,喘过一口气来。
    虽然高兴也曾想到会有些不安分的人打着鬼主意,但他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如此猖獗。南青州不过刚刚平定下来,就有人不安分起来,这无疑是对高兴权威的挑衅。
    同样的政策,高兴在青州实行的时候便无人敢于如此,实在是因为高兴“吃人”的魔鬼形象深入人心。虽然南青州之人对此偶有耳闻,但在他们想来这多是以讹传讹。强龙不压地头蛇,高兴纵使手握重兵,他们也不是泥捏的。
    须知,富商大户人家虽然没有多少武装力量,但每家每户数百号人还是有的,若是加上依附于他们的佃户,那人数还可以增加上数倍。高兴没有大肆逼迫他们,实在是不想看到狗急跳墙的事情发生。虽然这些人就算闹起事来也奈何不得自己,但一个城市不稳定,那谈何发展?
    “大人,依您看,咱们该如何应对?”张顺之见高兴心情不甚好,说话的声音不由有些小心。
    高兴皱眉看着张顺之,有些不悦地说道:“顺之,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你拘束什么?自然点,不然我都有些不自在了!”
    张顺之浑身轻轻一颤,眼神微动,严肃的脸庞软化了一些,语音有些发颤地说道:“是,大人。”
    张顺之可以说是高兴亲密的心腹,但也正因如此,张顺之才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有任何逾越之处。在高兴交代的事情上,他总是尽心竭力,兢兢业业,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如今,高兴已经展露出欲要争霸天下的意思,张顺之对高兴则更加尊敬,一是他有自知之名,二是他要取得表率作用。
    “那些富商大户想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想要制造混乱啊!很好,既然他们出了招,那我怎么能不接招呢?”高兴点头,冷笑一声,然后话锋一转,淡淡地说道:“顺之,吩咐下去,叫负责这些事情的人注意,从现在开始,无论是在我们这里领过粮种与救济钱,还是购买粮食的人都给我做好记录,务必要清清楚楚,仔仔细细。这粮食和钱是借给他们的,秋后可是要翻倍收回的,他们既然愿意多领,那就让他们多领好了,记录在我手上,害怕了他们不成?”
    “另,公告全城,所有百姓现在互相监督,只要举报一个将贱价粮食转卖他人的人,拿到确切的证据就可以来刺史府领取一份相同数量粮食。而敢将粮食卖于他人者,第一次,没收一半土地,第二次罚没所有财产,至于第三次么,呵呵,直接发配成奴隶。这南青州的城墙委实有些残破,是时候修葺一番了!”
    高兴的声音虽然很淡,但语气中的冷意却让张顺之心中颇是凛然。这些时日,张顺子陪着高兴转战四州之地,也算是见识了一下高兴的魔鬼手段。
    以当前北齐的大形势,当地的大族富户,身上没有背负人命官司,苟且勾当的几乎没有。所以只要他们范到高兴手上,那绝对逃不了好。在张顺之看来,落在高兴手上,死亡实际上还是一种解脱。这倒不是说高兴有多么残忍,实在是他处理别人的手段当真销魂。
    做高兴手中的奴隶,实在时间痛并快乐的事情。因为高兴从来不让奴隶挨饿,也不鞭笞他们。但经受过高兴调教的奴隶,之后却乖巧得不行。
    举个例子,前血煞寨二当家易风,滚刀肉一样的人。在奴隶营中干了几天重活,见高兴没有杀心,便耍横,威胁高兴有种就杀人。高兴对此却是不屑一顾地一笑,二话不说,直接将易风丢进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内。
    那屋子面积十分狭窄,纵使一个人坐下也无法将退伸展开来。小黑屋很牢固,更是安静得可怕。当易风咋里面呆了三天三夜,再出来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那张扬蛮横的脾性再也瞅之不见,干起活来更是积极异常。当周围人问起小黑屋中感受时,易风便会浑身颤抖,一脸惊恐,对其中的情形讳莫如深。
    再比如,胶州有个尚算殷实的人家,因为反对高兴收缴五成财产的提议。高兴找出这人贪赃枉法,奸淫掳掠的罪证,直接抄没了那人的家产,贬斥成了奴隶。为了杀鸡儆猴,高兴和张顺之陪那人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屋子中呆了三天三夜,没有让那人合上一下眼皮,喝过一滴水。这一招直接将那人制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叫嚣。
    “是,大人!”张顺之连忙躬身应道。
    “嗯,你去吧,我去军营中看看!”高兴挥挥手,然后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便向外走去。
    张顺之落后高兴一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态度甚是恭敬。对此,高兴轻轻摇摇头,却也不能说什么。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等级甚是森严,尤其是如今自己乃是一方诸侯,张顺之虽然是自己身边的红人亲信,但说到底他还是一介白丁。
    出了刺史府,高兴让张顺之自去,没有让人陪同缓缓向城中的校场而去。
    据丐帮传回的消息,高思好不日必败无疑。北方很快就会安歇下来,自己必须要将胶东四州的局势稳定下来,同时也要训练出一支可以一战的武装力量。
    南青州比起盱眙城实在有些过于萧条,更不必说与一国之都的邺城相比。虽然这之中高兴“功不可没”,但主要还是北齐昏聩的政治所导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句话不止适用于封建时代,更适用于后世。无论什么时候,绝对的公平都是不存在的。人与人之间的总是存在着差距与等级,或为财富,或为权力。大自然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才能不断推动社会的进步。
    高兴虽然入驻南青州已有十天,但城中百姓认识他的并不太多,如此一来,高兴也乐得自在。许是修习《长生诀》所致,许是前世在黑暗中太久的缘故,高兴向来不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喜欢融入人流,扑通扑通,潇洒淡然,却有超然物外,用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去感受黎民百姓的喜怒哀乐。
    “小娘子,请留步!”
    突然,高兴的目光被一个年近三十的和尚所吸引。
    看着那和尚锃光瓦亮的光头,高兴不自觉失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几个月过去,虽然那头飘逸的长发还未回归,但高兴的头发已经勉强能够挽出一个发髻,这样让他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高兴看和尚,倒不是因为那硕大的光头。实在是因为那和尚此时正拦住了一个模样清秀,愁眉紧缩的年轻女子,而和尚虽然脸上一片慈悲之色,但高兴却敏锐的发现那和尚眼底偶尔闪过的一丝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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