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这杀气充盈的命令一出,顿时震惊了所有人。
    不过鲁智深好歹也是经历过血火磨砺的精锐士卒,心里承受能力自然强悍,他只是愣了一愣便大声应了声“是”,接着开始与其他的战友们执行起高兴的命令。
    至于血煞寨一干匪寇,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些逃出生天的一个个松了口气,阎王殿前走一遭,个中感触外人是无法知晓的,虽然他们被发配成了奴隶,但脸上却还是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笑容。
    而那些重伤残废者却是不然,愤怒与绝望瞬时涌上了心头。以他们如今的状况,在这个有些僻静的山道上和他们狼藉不堪的名声,“自生自灭”几乎可以和“必死无疑”划上等号,而且还是受尽伤痛折磨而死。既然生还无望,何必再如狗彘一般低三下四地乞怜?
    一个断了一腿,面色苍白的汉子顿时破口大骂着高兴:“你这狗娘养的砸碎,一定不得好死,老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狗杂种,来啊,杀了老子,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就算要死,也要在你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一帮重伤者顿时疯狂起来,一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睛,癫狂而激动地看着高兴,狰狞地脸上满是仇恨与怨毒。他们开始剧烈地挣扎着,想要将高兴碎尸万段。
    高兴眼中精光一闪,刚刚平复了些的怒气顿时蹭蹭直冒,身上再次散发出惨烈的杀气,双拳紧紧握住,眼看着就要再次动手。
    “住嘴,你这畜生,自己活不了,可别连累老子!”一边跪伏在地,一个未受伤的长相虽然有些猥琐,但却身为奸猾的血煞寨弟子,见高兴就要动怒,猛然从地上蹿将起来,如同一头饿狼一般扑在不远处那正在疯狂的叫嚣着的,曾经的同伴身上。此人一边愤怒的吼叫着,一边挥舞着拳头,一下下,使劲地砸在身下断了一腿之人的身上。
    “滚,赖狗你这贪生怕死之辈,老子不能活,你也休想!”断腿之人顿时大怒,他咆哮着张开猩红的嘴巴,狠狠地咬住骑在自己身上那人近在咫尺的脖子上。
    “啊!松口,松口!”猥琐男赖狗顿时失声痛呼,双拳更是卖力地向着断腿之人的头上脸上,只是几下便打了个满面桃花,分辨不出本来的样子。
    “赖狗,你这畜生,陪我们一起死,一起死,我们一起化作厉鬼,弄死那狗娘养的魔鬼!”与断腿者同病相怜者顿时找到了宣泄心中疯狂绝望情绪的路径,一个个嘶吼着,口中叫骂着扑在了赖狗身上,爪挠牙咬,一个个如同野兽一般。
    “杀了他们,不要惹怒了将军!”赖狗一边惨呼着,一边大声说道。
    得到他的提醒,未受伤的血煞寨弟子顿时明白过来,顿时便有数十人与那些伤残者厮打在一起,场面变得异常混乱起来。
    “住手!”
    高兴暴喝一声,蕴含着真气的喝声如铜钟大吕一般响亮,声音直冲霄汉,直震得众人浑身发抖,气血翻腾。一些伤重的血煞寨子弟更是在高兴这雷霆怒喝中被震得口吐白沫,还有些不幸者当场喷血而死。
    所有人都静止下来,惊骇欲绝地看着如同杀神一般的高兴,一个个噤若寒蝉。
    “鲁智深!”
    “在!”鲁智深连忙走上几步,大声应道。
    “将那些重伤的废物扔到路边,其他奴隶押解到后方,由他们负责运送物资去青州。另,由你率领一千人,给本将军踏平血煞寨的老巢,老弱妇孺任其自生自灭,寨中财物以及青壮悉数带回,敢于反抗者当场格杀!”高兴杀气腾腾地看了那些瑟瑟发抖的血煞寨子弟一眼,然后冲鲁智深说道。
    “是!”鲁智深心中陡然一凛,不敢怠慢,领了命令便飞快下去执行。
    天空中的太阳正烈,但却无法驱散一干血煞寨子弟心中的阴霾。虽然不远处那骑在高头大马的少年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但他们似乎仍然能够嗅到他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脑中似乎依旧回放着他那凌厉狠辣的招式,脖颈上正悬着一柄沾满鲜血的九耳钢刀,让他们战战兢兢。
    血煞寨本就是一些稍有些凶蛮气息的乌合之众,哪里比不得鲁智深等久经战场磨砺的精锐士卒?尤其是在大部分主力都沦丧在高兴手中之后,当鲁智深带着胡三的人头来到血煞寨时,寨中的老弱妇孺,留守的散兵游勇基本上没有形成什么反抗便被鲁智深拿下。
    鲁智深忠实地贯彻了高兴的命令,除了因反抗被格杀的三十多匪寇,其他约莫一千名青壮尽数被绑缚到高兴面前。血煞寨更是在被鲁智深搜刮完所有的财物后被鲁智深等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待鲁智深归来时,其余的骑兵已经打扫完了战场,同时也汇总出了己方的损伤情况。两千建制的骑兵倒是没有一人折损,但那些驾车的车夫却死了二十多人,而载货的马车也被损毁了数十辆。
    对于车夫的死亡,高兴颇感愧疚。他身为统帅,却因为太过自信,没有想到血煞寨竟然敢袭击自己两千多人的商队,因此猝不及防,只能舍弃了车夫而保护骑兵不失。
    事已至此,高兴也不过多纠结。在厚葬死者,承诺给他们应有的补偿后,高兴便再次踏上前往青州的征程。血煞寨四千弟子成为奴隶,自然也就肩负起运送货物的职责。
    就在高兴一路前往青州之时,北齐的局势却是风云变换。
    虽然南安王高思好兵强马壮,在边朔之地颇得民心,又因为高兴刺杀了晋阳掌兵赵海,策动青光等十一州造反,南北呼应下让高纬应接不暇,从而所面对的压力小了许多,没有如历史上一般没见到高纬的面就被击败。但高思好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兼之手中资源匮乏,比起坐拥天下的高纬来说差之甚远,当高纬挥兵北上,驰援并州时,高思好便露出了败相。
    然而就在高纬前脚刚离开邺城,挥兵北上,准备一鼓作气歼灭高思好余党之时,长安却突然传出一首童谣。
    “天下无冲天,杨愔造安德。以德安天下,真龙始升天。”
    这首童谣一传出,高纬便生生止住了脚步,再不敢挥兵向前。
    高纬执政时期,在整个北齐,最具有影响力的高氏子孙有三人。除了身为皇帝的高纬和如今的胶东王高长恭,另一人便是安德王高延宗。
    高延宗乃是北齐文襄皇帝高澄第五子,和高长恭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虽然高长恭是他哥哥,但比起身份地位来说,他比高长恭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高澄的自大蛮横让他屈辱地死在了奴隶手中,最终与皇位无缘。而高层死后,年幼的高延宗便被文宣皇帝高洋收养。
    高洋虽然暴力变态,但对高延宗却十分和蔼可亲,溺爱有加。高延宗十二岁时,高洋还让高延宗骑在自己肚皮上,在肚脐里撒尿。高延宗自小就长得胖,高洋更是准许他随意用车架上朝,在朝堂上还为他设立一个座位,如此可见高洋对高延宗的宠爱程度。
    后来高洋问高延宗想要做什么王,高延宗答曰:欲作冲天王。可惜北齐并无“冲天”这个地名,当时任宰相的杨愔提议封高延宗安德王,寓意是使之安于德。
    正因为高洋这个实际上北齐开国之君的宠爱,虽然高延宗肥胖如猪,且骄横跋扈,暴戾恣睢,但比起出身低贱的高长恭,他在北齐的名望却依旧很高。
    虽然高纬也一直对高延宗有些猜忌,但并不像对高长恭那般敌视。毕竟高长恭文武兼备,且宽厚仁和,深得广大劳苦百姓的爱戴,而高延宗却是与高纬一般,喜好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威胁性要小许多。
    但此时邺城突然传出的童谣却让高纬不得不警惕起来。比起深受北齐开国之君高洋宠溺的高延宗,他高纬身份似乎还要低贱一些,尤其是高延宗的兄长子侄辈被高纬的老爹高湛杀了不少,若说他心中没有怨念,打死高纬他也是不信。
    如今高思好带头造反,声势浩大,高延宗是否会趁机起兵叛乱,高纬实在不敢保证。至于那首童谣到底是不是敌对势力为了挑唆离间所创,高纬都必须警惕起来。虽然斛律光是前车之鉴,但事关皇位安危,高纬你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此时高延宗正担任定州刺史,正好与并州毗邻。倘若高延宗发兵南下,高纬的皇位不但难保,他的小命更会有危险。因此,高纬一边催促吩咐并州拼死抵抗高思好的进攻,绞杀反叛力量,同时高兴回转邺城,派遣使者前往定州看望高延宗。
    高纬止步不前,顿时让高思好喜出望外,更是加紧了对晋阳的攻击。本就因为赵海重伤而摇摇欲坠的晋阳城,在高思好的攻击下,此时更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一旦晋阳被夺去,那邺城西北的门户便会被打开,其后果将会相当可怕。
    且不说高思好如何疯狂地进攻晋阳城,在剿灭了血煞寨后的第三天午后,高兴终于来到了青州城外十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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