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驱散了黑暗,晨曦洒落大地时,隐藏在黑暗中的肮脏也因此暴露无遗。
    站在大雄宝殿门前的智炫方丈脸色甚是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此时,在智炫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平日里那副慈眉善目的温和模样,与天空中温暖明媚的阳光和身上那华贵艳丽的袈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智炫身后,一字排开,站着六个上了年岁的老者,身上披着象征身份的袈裟,他们与智炫一样,都是板着一张脸,异常严肃地看着大雄宝殿前方的广场。
    大雄宝殿前方的广场上,此时已经站满了僧侣沙弥,一个个双手合十,一脸严肃地盯着高高站在台阶上的智炫等人。在台阶下,跪着一男一女两人。
    女子二十许岁,颇有几分姿色,此时却是披头散发,肩头不住耸动,脸上挂满了泪珠,却是哭哭啼啼,一脸惶恐愤恨地看着智炫等人,一副受尽委屈的凄苦模样。
    那男子年岁同样不大,生得身高背阔,獐头鼠目,最显眼的却是他那一颗锃亮的光头和一袭僧衣。虽然此时他一脸惊愕之色,脸色有些苍白,眼窝深陷,眼中不满血丝,双腿似乎微微打着哆嗦,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感觉,看上去十分虚弱。
    这光头男子与女子有个共同点,那便是他们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尤其是那女子胸襟敞开处露出的一抹雪白,更是让附近的和尚们有些面红耳赤,想看却又不敢看的感觉。
    在这和尚身后,站着一个胖和尚,不是惠轮又是谁来?
    “这位女施主,不知你有何要哭诉,但说无妨!”智炫和尚虽然脸色很臭,但声音却依旧十分宽和饱满,听在耳中有着安心定神的作用。
    “回方丈大师,小女子刘氏,向来虔诚向佛。昨日晌午,小女子来这福应禅院为疾病缠身的老娘祈福。就在小女子祈福完毕,正准备回返时,却恰巧碰到这恶僧。这恶僧谓小女子说他能够医治家中老年之恶疾,小女子信以为真便随他一起前去取些瞧病的物事。哪曾想,这恶贼僧竟在一处僻静处将小女子击昏了过去。”
    那女子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哭诉道:“待小女子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捆在一处柴房之中,这恶僧正在欺辱于我,呜呜……”说着,那女子便嚎啕大哭起来,声音甚是悲切。
    “你这女人,休要胡言乱言!”跪在女子身边的和尚悚然一惊,猛地从地上跳将起来,怒视着那女子大声呵斥道。
    “啊!”那女子惊恐地尖叫一声,身子瑟缩成一团,浑身颤栗不止。
    “住口,清风!”惠**喝一声,怒目圆睁,浑身气势陡长,如同一个金刚罗汉,霎时镇住了清风和尚。
    “女施主,此话当真?”智炫上前一步,看着那女子认真地问道。
    “大师,妇道人家怎敢欺瞒您呢?”那刘氏女子痛哭失声,泪如雨下,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女子身、身单力薄,根、根本无法挣、挣脱这恶僧的束缚,活活被他凌辱了一夜,这可叫我如何过活啊!呜呜……”
    “兀那婆娘,休要胡言乱语!”清风顿时涨红了脸,暴跳如雷地怒吼道:“你这无耻荡妇,分明是你勾引于我,与我彻夜欢好,如今却是为何栽赃与我?”
    “方丈大师,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大慈大善的佛祖菩萨,您教我如何活下去啊!”那刘氏女子悲戚地号哭起来,同时以头抢地,只是三两下便是头破血流,模样凄惨至极。
    “污蔑,污蔑,你这荡妇,荡妇!”清风怒不可遏,若非惠轮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他怕是要扑上前去将那刘氏撕个粉碎。
    “轰”,听着清风与刘氏的相互控诉,众人哗然,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相信谁好。
    “安静!”惠轮大喝一声,吓得清风与刘氏浑身一颤,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但两人却是相互怒视,眸子中的怨毒和怒火似是能将人杀死。
    “师父,您看此事怎生处置好?”惠轮吩咐身后的和尚将刘氏与清风分隔开来,自己则迅速来到智炫身前,皱着眉头轻问道,这一来,他那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显狭小。
    “阿弥陀佛!”智炫低沉地叹息一声,正要回答,智炫身后一老者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他怒目注视着跪伏在脚下的和尚,突然开口斥道:“无论清风是否冤枉,他犯了淫戒却是不假。亵渎我佛,定不轻饶!”那老者最后一句郑地有声,气势不凡。
    “智华师兄执掌戒律院,有你处置最为妥当!”智炫和尚答了一声,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低声说道:“但此事却是透着蹊跷,怕是不简单啊!”
    “方丈师弟所言有理,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万分小心为妙啊!”智华身边的一位老者一脸担忧地说道。
    智炫正要点头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放眼望去,只见自福应禅院大门外忽然涌进一群杀气腾腾的禁卫军来,林立的刀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智炫心中突然一沉,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众位师兄弟,随我一同前去迎接国公大人!”智炫说着便当先一摆袈裟,大步走下台阶,向那些飞速赶来的兵丁而去。
    “兴哥哥,,难道朝廷发现了咱们的藏身之所吗?”杨丽华有些紧张地看着身边的高兴,一边偷偷打量着那些威武的北周士卒。
    “别担心,他们不是来找咱们的!”高兴轻轻拍了拍杨丽华的香肩,低声安慰着她,同时与杨丽华一同低下头,静静地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高兴和杨丽华此时正在大雄宝殿顶部,藏身在侧方的一处斗角后,下方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但两人却将广场上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绝佳的围观场所。
    天还未亮前,高兴和杨丽华便已身在此处,一直静静地等待着戏剧的发生。
    昨夜,高兴本是带着杨丽华来厨房寻些热水擦洗身子,顺带着饱食一顿,却不想在柴房中发现了一对鸳鸯。虽然高兴只听了只言片语,但却不难猜测里面两人在干些什么勾当。
    对此高兴没有丝毫感觉,前世执行任务之时,现场直播看得多了,习惯就好。杨丽华却甚为震撼,实在难以想象,在佛家宝刹之中,竟有无耻之人行那苟且之事。
    当高兴带着杨丽华溜进厨房,先是让杨丽华清洗了身子,然后两人吃饱喝足,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就在高兴准备回返藏身点时,那柴房中“嗯嗯啊啊”的声响却经久不歇。
    看看天色已经快要大亮,但柴房中办事的两人却似是很亢奋,尤其是那女子,绝对的索求无度,极尽可能地施展功夫,压榨着男人的精力。
    高兴一时好奇便带着杨丽华在离柴房不远的一个房顶上坐了下来,一边欣赏着皎洁的月色,一边倾听着那让杨丽华面红耳赤,咒骂不已的激情音乐。
    当天际发白时,柴房中的酣战竟然还未停止,实在让高兴震撼,但隐隐间他觉察事情有些不对。
    果然,就在那男子再一次舒爽地缴械后,那女子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接着便大声呼喊着“来人,救命”之类的言语。很快,附近的僧人便被惊醒,迅速赶来。两个欢好一夜的男女便被带到了大雄宝殿之前,而高兴则带着杨丽华一路尾随,潜在大雄宝殿屋顶,悄悄地观察着一切。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这件事很快惊动了智炫等正准备做早课的和尚,于是好戏开始上演。
    “不知国公大人前来,老衲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智炫脸上带着笑容,朗声对带队前来的宇文宪说道,同时双手合十行礼。
    “大师客气了,宇文宪有礼了!”宇文宪行了个佛礼,脸上一片尊敬。
    “那不知发生了何事,国公大人竟率军闯入敝寺?”智炫双目紧紧地盯着宇文宪,语气有些僵硬,显然心中不悦。
    宇文宪正准备说话,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却突然喊道:“娘子,娘子,你没事吧!”说着,那人便踉跄着向刘氏奔去,一脸惊喜。
    那男子相貌尚算英俊,一身衣衫倒是颇为华贵。
    “这……”智炫一愣,不由皱起了眉头看向宇文宪。
    “大师,实不相瞒,本将军原本奉命在城中搜捕高兴的下落,却突然被那男子当街拦路。询问之下方才知晓,他那娘子昨日来了福应禅院竟一夜未归。您也知道,如今长安城中不甚太平,本官不敢有丝毫懈怠,是故便亲自前来查询一番,打扰之处还望大师海涵!”宇文宪一脸歉意地看着智炫,语气温和,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智炫心中一动,眉梢轻跳,心中担忧更甚,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分毫,说道:“国公大人辛苦了,一同前去看看吧!”
    “为陛下尽忠职守乃是我等本分,何来辛苦一说啊!”宇文宪脸色一正,接着说道:“大师请!”
    “国公大人先请!”智炫与宇文宪相互客套一番后,两人便一同来到了大雄宝殿台阶下,刘氏与清风面前,追随宇文宪而来的并将则呼啦啦一下将整个广场包围起来,引得一众僧人一片骚乱,而智炫脸色却是狠狠一变。
    此时,刘氏与那男子已然相拥在一处,刘氏一边呼喊着“夫君”,一边将事情的始末哭诉了一番。
    “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刘氏口中的夫君见宇文宪到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呼道,说着,他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怎么回事,你慢慢道来!”宇文贇眉头一皱,轻声说道。
    “为你默哀,少年!”高兴轻轻摇了摇头,看着一脸焦急,愤怒,无奈,憋屈的清风,轻声叹息道,这如同和风细雨的呢喃,除了杨丽华却无一人再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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