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可以形容男孩的脾性随父亲,也可以用在高阿俊峰和他老子高阿那肱的长相上。
    初一看,高阿那肱就是缩小版的高阿俊峰。当看见高阿俊峰两父子相对而坐时,高兴心中不由恶意地想:也许老高没有发达前生活确实不咋的,所以他的身形比起高阿俊峰来还是比较苗条的,低下头勉强能看见自己的脚。
    “你是说,你抓走了赵彦深最疼爱的孙女赵晶?”高阿那肱皱着眉头问高阿俊峰。
    “是的,父亲大人!”高阿俊峰一脸得意。
    运气不错,正赶上时机。高兴心中欣喜,便将身子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将自身的气息收敛,认真倾听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不知道那赵晶乃是圣上钦定的左昭仪吗?”高阿那肱一脸震惊地看着正得意地笑着的高阿俊峰,眼中有些担忧更多的却是气愤。虽然他已经处在了北齐权力的金字塔顶端,但和皇帝比起来却还差得很远。
    “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如此做,皇帝的女人也是随便碰的吗,你有几颗脑袋够圣上砍啊!”见高阿俊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高阿那肱心中既是担忧,又是气愤,还有些懊悔。
    自古以来便有伴君如伴虎之说。即便他高阿那肱如今位高权重,深受皇恩,但终究他也只是高纬宠信的一只走狗而已,倘若高纬心中不喜,他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可能会成为梦幻泡影。君不见,有多少大能,都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而身败名裂,身首异处。不久前,张雕崔季舒等人不就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丢官弃爵,一无所有的吗。
    因此,高阿那肱见高阿俊峰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悔,反而沾沾自喜的样子,心中便很是气愤懊恼,气愤高阿俊峰行事鲁莽,后悔自己平日对他太过放纵,以至让他嚣张跋扈,骄纵蛮横。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很可能我们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高阿那肱越想越气,心中也越是恐惧,不由站起身来,指着高阿俊峰的鼻子呵斥道:“还不快带我去,放了赵晶,然后咱们一同去赵彦深那里赔罪,希望他还没有将这事情禀报给圣上!”
    高阿那肱浑身肥肉颤动着,带起了一阵臀波乳浪,但却没有诱惑的感觉。说完,高阿那肱就要拽着高阿俊峰出门。
    “父亲大人息怒,先听孩儿一言。”高阿俊峰站起身子,走上两步,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温和地劝说着。
    高阿那肱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眉头却深深皱着,看着高阿俊峰的眼中流露出“你最好给我找个好理由”意思。
    “父亲大人,您说,如果圣上知道那赵晶曾与人有染,他会有什么反应,赵晶还会成为左昭仪吗?”高阿俊峰肥胖的脸上露出深沉的笑容,轻声问道。
    高阿那肱一愣,然后答道:“圣上定然会大发雷霆,而赵晶别说是成为富贵的左昭仪了,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而赵彦深也很可能因此获罪!”说完,高阿那肱接着有些迟疑地问:“你这么说的意思是?”
    “父亲有所不知,那赵晶表面看起来清高孤傲,实际上却是淫贱可耻的女子。自打高兴来到邺城后,赵晶便时常与之眉来眼去,前几天更是孤身前往高兴府上幽会,直至傍晚十分才回来,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奸情?”高阿俊峰恨恨地说着,脸部有些微微的扭曲,眸子中尽是阴狠怨毒之色。
    “有这种事?”高阿那肱诧异地问道,新中国很有些震惊。
    奸情?
    高兴感觉自己很冤枉,比窦娥还冤。自己和赵晶根本没有发乎情,但却绝对是止乎礼。虽然当时没有第三人在场,但高兴发誓两人绝对是非常纯洁地探讨着书法,绝没有高阿俊峰所谓的奸情。高兴之所以没有让他人在旁,那也是想保守自己的秘密,否则他在邺城伪装数月的面具便会被人撕破,更会因此引起有心人的警觉。
    赵晶自幼家教严格,贤良淑德,可以说是大家闺秀的表率,当不会孤身前去男子家中幽会才是,但看此时高阿俊峰的神色,高阿那肱便知道此言应当是真的。
    果然,高阿俊峰阴沉的声音下一刻便响起,“这事乃是孩儿亲眼所见,当时也很是吃惊哩!那日赵晶还与突厥的阿史那窟合真发生过冲突,城中百姓应该有不少人看见她去了高兴府上!”
    “你想怎么做?”高阿那肱沉吟半晌,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然后沉声问道。
    高阿俊峰脸上闪过一抹激动而残忍的笑容,贴在高阿那肱耳边悄声说起来,让躲在窗外窃听的高兴一阵郁闷。
    “好,好,哈哈,我儿终于长大了,长大了啊!”良久,高阿那肱哈哈大笑着直起身来,看着高阿俊峰的眼中除了赞赏还有兴奋,脸上冒出了一层油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泛起了异常明亮的光泽。
    “赵彦深啊赵彦深,这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接招,哈哈哈!”高阿那肱边笑边说,得意而张狂。
    权力这东西就像毒品一样,当你尝试到其中的滋味后,便会不可自拔地沉迷在其中。在权力方面,高阿那肱的那颗上进心一刻也未停止过跳动。
    瞎眼的祖珽,曾今独揽大权,不可一世,但如今怎么样呢,还不是被自己排挤到了南徐州,交出了自己手中的大权,成为一个落魄的刺史。催季舒张雕等人,一直瞧不起自己,将自己视为蛮夷子弟,害群之马,无耻窃贼,可如今呢,他们却成为了下贱的庶民,一无所有。
    如果让高阿那肱形容赵彦深,那唯有“不倒翁”一词最为合适,从他自出仕以来到如今,一路平步青云便可看出。其人在北齐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有些方面,高纬对他也更加信赖。这让以陆令萱为首的佞臣们很是不舒服,总想千方百计地排挤他,但赵彦深为人圆滑,处事精明,从未留下过什么把柄。
    如今一个搬到老赵的机会摆在自己眼前,高阿那肱如何会放过?
    看着高阿俊峰父子二人嚣张而得意的大笑,高兴真想进去扭断两人那不知道吞食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如此肥硕的脖子。但这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打了个转便被他驱逐出去,这种鲁莽的做法无疑会引起北齐政府的震动,这对如今已经飘摇不定的北齐来说可不是好事。而且,一旦高阿那肱横死,必定会有无数人为此蒙难,这也不是高兴希望的。
    知道再次停留不但不会再得到有用的信息,反而有可能会被发现,高兴便悄悄的离开了窗下,身如狸猫般灵巧敏捷地离开了淮阴王府,向着自己的府宅赶去。
    高兴一边踏雪疾驰,一边在心中思索着策略。虽然他不知道高阿俊峰父子的阴谋,但从只字片言也可以推断出他们想要构陷赵彦深和自己。
    若来之前高兴只是因为尊重赵彦深为齐国百姓劳心劳力,看在尚算朋友的赵晶面子上打算出手帮助,如今却是态度认真起来。毕竟没有人可以漠视与自己有关的阴谋的,即便是神也不行。
    就在高兴一心两用之时,他眼角突然捕捉到一抹高速飞驰的身影自他身前闪过。若不是高兴六识敏锐,武艺精进非凡,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高兴绝对发现不了那一闪而逝的黑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幻觉。
    邺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高手,傍晚碰到一个大和尚,此时居然又来了一个,难道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从那黑影移动的速度来看,他绝对拥有不下于自己功力。高兴攸的停下脚步,望着那黑影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由好奇起来。
    眼看着那黑影就要转过街角消失不见,高兴不再迟疑,自腰间抽出一条锦帕蒙在脸上,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如离铉之箭,穿破了凌厉的风雪,如同一抹白色的幻影,在洁白的雪花的遮掩下向那道黑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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